第57章 沐浴
隻見,下方浴桶而立,熱水正冒著乳白的熱氣。
而那藍燁煜,上身未著一縷,俊容被熱氣熏得微紅,而那雙常日裏傲然戲謔的瞳孔,此際卻微微迷離,不知是被熱水熏著了,還是睡意迷漫。
他墨發全數披散,發尖沉浸在水裏,一粒粒水珠在他白皙精壯的胸膛滾落,霎時,此情此景,春光滿室。
思涵臉色頓時沉得厲害,心底上下,也驟然沉浮。
常日見慣了這藍燁煜道貌岸然的模樣,卻是不曾見過他如此迷醉慵然的樣子,更何況,此人著實是生得好看,明明是一個大奸臣,卻擁有一副俊美如君的麵孔,一具精壯白皙的身子骨,不得不說,若尋常之女見得如此模樣,豈還能真正淡定。
也難怪那曲青蕪會對此人愛得義無反顧,就憑這蛀蟲的外貌與身子,也是勾人的。
思涵駐了足,靜立在不遠,所有思緒在心底回蕩,待得最後,她沉寂無波的朝他盯著,不驚不愕,滿麵平靜。
藍燁煜的目光也微微的挑了挑,俊美無方的麵上,也逐漸滑過幾縷不曾掩飾的訝異。
則是片刻,他稍稍朝水下沉了半許,勾唇而笑,“長公主如此看著一個男人,可知所謂的羞恥二字如何寫?”
調侃的嗓音,卷著幾分戲謔。
思涵抬眸朝他的瞳孔望去,隻見他的瞳孔少了幾許迷離,增了幾分清明。
“無骨無肉,倒也沒什麽看頭。攝政王無需擔憂羞恥二字怎麽寫,也無需覺得在本宮麵前衣衫不整而羞恥。”
僅是片刻,思涵淡漠無溫的出了聲。
說著,話鋒一轉,“這夜半三更,攝政王竟在屋中泡澡,倒是好興致。”
藍燁煜幾不可察的怔了一下,隨即似是來了興致,垂眸將自己的胸膛掃了掃,“無肉無骨?長公主如此言道,也不知是長公主故意看走了眼,還是,看瞎了眼。”
思涵臉色再度一沉,正要言話,不料話未出口,藍燁煜已是話鋒一轉,繼續道:“微臣病重,在榻上躺了兩日,滿身不適,此番睡不著,便差人送水而來,泡個熱水中罷了。”
說著,嗓音也稍稍一挑,話鋒一轉,“倒是長公主夜半而來,甚至擅闖微臣府邸,微臣主屋,且此際還盯著不著寸縷的微臣看,又是何意?”
思涵瞳孔一縮,“本宮來意,攝政王會不知?”
他略微無辜的搖頭,溫潤而道:“微臣非神人,不懂掐指而算,自是不知。”
思涵冷道:“藍燁煜,你究竟還要在本宮麵前裝多久?你自言生病中暑,但這兩日,你根本不在府中,又何來中暑一說?再者,今夜花燈節,熱鬧非凡,而你,可有去那東湖之上,乘船遊湖?”
藍燁煜眼角一挑,平緩而道:“長公主若要誣陷微臣,總得找個正當理由才是。微臣本是中暑生病了,又何來不在府中養病,甚至還有精力跑出府去遊湖?”
說著,眼見思涵目光越發深沉,他勾唇而笑,“長公主若是不信,自可找您派來府中的兩名禦醫來問。”
思涵冷道:“兩名禦醫那裏,本宮自然會問。隻不過,攝政王倒是圓滑得緊,你這張嘴,倒也是花樣百出。”
說著,語氣越發的一沉,冷冽而道:“隻不過,其餘之事,先不予理會,而今,本宮隻問你,你此番泡澡,你褪下的衣袍呢?”
他微微無奈,答得溫潤而又自然,“微臣病在榻上,泡澡之前,便已將褻衣褪下,放在了前屋的榻上。”
如此說來,此人是光著身子走至這浴桶內的?
不得不說,今日各種現象,皆指證著藍燁煜。
先是曲青蕪明明隻對藍燁煜傾心而許,今夜她卻頻頻朝那艘畫舫觀望,甚至接住那艘畫舫拋出去的錦盒後,便頓時驚喜滔天,就憑這點,若非朝朝暮暮的心上人所拋,她如何這般欣喜,甚至連落入湖中且生死一線時,還緊緊的捉著錦盒,分毫不鬆。
再言那異域女子,危急之中扭頭朝畫舫呼喚,顯然,此際那畫舫之中,定是有所謂‘墨哥哥’的人,再加上那人身份不菲,名曰‘王爺’,如此一來,這藍燁煜,自是最為嫌疑,脫不了幹係。
思緒至此,思涵回神過來,目光再度極是冷冽的凝向了藍燁煜,先是細致的掃了他滿頭濕潤的頭發,而後,掃了掃他的胸膛,最後,掃了掃他浴桶一旁略微溢出的水,而那帶水的地麵,燈影綽綽中,竟是帶著幾分細碎異物。
她瞳孔一縮,不再耽擱,當即極為淡定的舉步往前。
藍燁煜眼角一抽,本是淡定溫潤的麵色,此際終於是繃不住了,忍不住開口而道:“微臣尚在病中,長公主便要趁人之危,輕薄微臣不成?”
思涵抬眸冷掃他一眼,足下不停,心下倒也鄙夷叢生。
這蛀蟲府中姬妾成群,早該是花叢老手,而今倒好,她不過是稍稍靠近,這廝便如驚愕的處子一般,著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思緒至此,心底的冷嘲越發的濃烈攖。
而待足下越發的靠近他的浴桶,他麵上的無奈怔愕之色也越發的明顯。
“長公主好歹也是不曾出嫁的女子,如此不顧禮義廉恥的靠近正在沐浴的微臣,可是太過了些?”
他再度出了聲,嗓音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詫然與複雜。
思涵足下仍是平穩靠近,麵色,也依舊淡定如初償。
待得終於站定在他的浴桶旁時,他再度朝水下縮了縮,眼見思涵轉眸朝他望來,乍然之間,他竟手臂拍水而起。
瞬時,水花啪啦四濺,思涵下意識的閉眼,刹那之間,隻聞一道厚重的潑水之聲響起,同時之間,一道布幔撕裂的嗓音也驟然而起。
思涵驀地睜眼,隻見藍燁煜已是落地,白花花的身子頓時而旋,刹那,自屋梁撤下的布幔頓時將他裹得嚴實。
思涵眼角抽了抽,目光也跟著僵了起來。
饒是這蛀蟲旋身裹幔裹得極快,那飛舞旋身之間,無物遮擋,燈影綽綽隻見,她仍是看清了蛀蟲白花花的肉,甚至,是他下身那最是煞風景的一團。
思緒翻轉,腦袋發白,待意識到自己清楚看到過什麽後,思涵目光下意識的朝他那處落去,頓時,抑製不住的滿臉通紅。
藍燁煜目光靜靜鎖她,深黑的瞳孔內,幾不可察的漫出了幾許冷沉,卻是片刻,眼見思涵滿麵通紅,甚至目光還直直的盯著他那處,他深沉的瞳孔也忍不住縮了縮,眼角也跟著僵了僵,隨即當即側身過去,低沉而道:“長公主可是看夠了?”
低沉沉的嗓音,著實少了些常日的邪肆與嘚瑟。說著,嗓音一挑,繼續道:“長公主乃東陵監國公主,自該以身作則,如今卻對微臣如此無禮,可是有悖禮數?”
思涵這才回過神來,慢騰的將目光微微往上,凝向了他那張略顯僵然的俊臉,待強行按捺心緒後,才淡漠而道:“攝政王這身子,已是多人看過了,不足為珍。再者,攝政王故意出水,故意在本宮麵前露肉,怎到頭來,竟還委屈的指責本宮對你無禮?”
說著,嗓音也沉了半許,繼續道:“人若有禮,別人自會對你有禮,但若連你自己都無禮,又何來求得別人對你有禮?更何況,攝政王這身板兒,也細瘦得緊,並無看頭,入了本宮眼,倒也汙穢不堪,你當真以為,是本宮占了你的便宜?怎不說攝政王堂堂王爺,竟主動在本宮麵前出浴,驚了本宮鳳駕,以下犯上?”
藍燁煜神色微動,僅是片刻,懶散而笑,“今夜之事,無論如何,都是微臣吃了虧。微臣出浴,自是長公主所逼,再者,微臣既是出浴,長公主不非禮勿視,反倒是直接盯著微臣看,著實是長公主……之過。”
懶散的嗓音,透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深沉與邪肆。
待這話一落,他嗓音一挑,話鋒也跟著一轉,“今夜之事,微臣覺微臣委屈,長公主,則覺您受了冒犯。也罷,不若,望長公主與微臣一道移足至前屋,再坐下來與微臣好生理論,如何?”
思涵瞳孔一縮,淡漠而道:“今夜之事,明之昭昭的是攝政王主動出浴,從而失禮,冒犯本宮,何須再好生理論!”
說完,思涵回頭過來,也全然無心與他多言,反倒是目光一垂,凝在浴桶邊緣那團濕潤水漬內的一些異物,刹那,瞳孔也跟著縮了幾許。
僅是片刻,她便蹲身下來,如此近距離的觀望,更見那團水漬中的異物,竟是幾條水草。
水草!
意識到這點,思涵麵色越發陳雜,隨即片刻,修長的指尖正要去挑那水漬中的水草,不料指尖還未落到那團水漬,身後的藍燁煜已迅速過來,那隻未著鞋履的光腳,恰到好處的踩在了那團水漬上。
“長公深夜前來,占了微臣便宜不說,如今還要賴在這裏不走,是為何意?若長公主有什麽事,與微臣直言便可,又何須如此拐彎抹角,惹微臣鬧心?更何況,微臣還身在病中,身子不適,長公主如此之舉,就不怕,惹人閑話?”僅是片刻,他平寂無波的出了聲。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一時,周遭沉寂,無聲無息。
思涵目光垂落,凝在他那光腳上,隻見,腳趾白皙,指頭根根分明,奈何,卻是恰到好處的遮蓋了水草。
她瞳孔幾不可察的縮了縮,視線微微而上,順著他那光著的小腿往上,最後對上了他那雙居高臨下卻又極為難得的卷著幾分認真的深黑瞳孔。
這人若是不這般動作,她也不過是心底懷疑,但他如此急著想要掩蓋什麽,無疑讓她真正確定了心底的猜測。
思緒翻騰,她目光驟然一沉,陰森而道:“把腳,挪開。”
他猶如未聞,整個人一動不動,寬大厚重的布幔裹著他的全身,雖能大概遮住他的身子,但上方則微微而敞,隱約露出了他精壯的胸膛。
常日看似風華且衣著一絲不苟的蛀蟲,也有這般狼狽之際,奈何即便再狼狽,他竟也不卑不亢,不怒自威,無端給人一種致命似的深沉與威脅。
“挪開!”思涵心底越發一沉,語氣,也不斷的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