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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思緒翻轉,並不言話

  來了,這宮外的一切對他而言,皆是難以言道的新奇與熱鬧。


  也是了,宮廷之中,禮數繁多,周遭的宮奴,也畢恭畢敬,呆板木訥,怎有這宮城之外的燈節熱鬧。


  思緒翻轉,思涵靜靜的朝他望著,並不言話。


  幼帝麵色越發的緊張,怯弱之色也越發明顯。


  片刻,思涵終歸是暗自歎了口氣,低聲而問:“瑋兒可是怕阿姐了?”


  幼帝忙小心翼翼的道:“瑋兒,瑋兒隻是怕阿姐生氣。”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僅是強行的按捺心緒一番,隨後開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緩道:“瑋兒想要什麽,阿姐無論如何,都會為瑋兒拿來。今夜,阿姐也無心要對瑋兒動怒,隻是,瑋兒是男子漢,也是我東陵的帝君,行事,自也該有些分寸。是以,瑋兒若是喜好,我們便在此再呆一會兒,但不久後,阿姐希望看到瑋兒能主動提出回宮,而非,阿姐再度出聲提醒。”


  幼帝有些緊張,默了片刻,才低低的道:“阿姐,瑋兒知曉了。”


  “嗯。”思涵輕應一聲,隨即才轉眸朝展文翼望來,緩道:“有勞許公子將畫舫行去鬥樂之處了。”


  展文翼神色如常,溫潤點頭。


  片刻,畫舫再度緩緩的動了起來,待掉頭之後,便朝來路返回。


  周遭,畫舫雲集,笙歌不歇。


  然而不遠處,則是畫舫密集,高台而立,呼喝笑鬧聲也此起彼伏,著實熱鬧。


  “那高台,便是鬥樂的台子了,待近了,許是就能聽清台上之人奏的樂或是唱的歌了。”


  正這時,展文翼恰到好處的緩緩解釋。


  思涵正憑欄而立,目光幽遠的朝不遠處的高台望著,隻見那高台之上,正有男子端然而坐,指尖在竹蕭上遊走,滿身的閑雅與書卷氣。


  “皆道民間自有高手,許是這民間之人奏的樂,比宮中樂師奏的還好。”片刻,思涵低沉無波的出了聲。


  展文翼循著思涵的目光朝外望去,目光也凝在那高台滿身書卷氣的男子身上,神色微動,隻道:“長公主所言甚是。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民間有令人驚歎的高手,也是自然。再者,長公主此番既是出來了,若能賞識誰人奏的樂,可以樂師的身份招入宮去。”


  思涵神色微動,淡道:“何必如此勞師動眾。說來,本宮對器樂,隻能稍稍而聽,但卻欣賞不來。”


  展文翼麵色如初,平和緩道:“倒是微臣多嘴了。”


  思涵淡掃他一眼,隨即便垂眸下來,不再言話。


  正這時,畫舫已是靠近了那處高台,奈何前方畫舫雲集,展文翼的畫舫無法前行,隻得在離那高台幾米之距的地方停下。


  此際離得近了,倒能聽清那高台上男子吹的簫聲,雖周遭嘈雜入耳,略微擾了那簫聲的曠遠與清寧,但不得不說,殘存揚來的簫聲,仍帶著幾分清雅,幽遠,甚至怡人。


  不得不說,那人的吹簫之計,著實厲害。


  “那位,是京都絲綢大呼楊員外之子,楊越。”正這時,展文翼再度出聲。


  思涵眼角微微一挑,“員外之子,當屬大門大戶,又何須在外麵拋頭露麵的擇良緣?”


  展文翼微微一笑,隻道:“那楊越,慕上了京都府尹的千金,二人本是情投意合,隻奈何,這月中旬,那京都府尹的千金不知為何慕上了攝政王,楊越心底來氣,吃了幾日飛醋,而今來這鬥樂會拋頭露麵,大概也是讓京都府尹的千金知曉後吃醋,從而,挽回情義吧。”


  是嗎?


  思涵倒是愣了一下,眼底之中,則漫出了幾許嘲諷,“攝政王那般汙逆之人,也會討女子之喜?”


  展文翼緩道:“長公主有所不知,攝政王雖言行有恙,但在這京都城內,的確受人歡迎。”


  或許是,百姓皆愛喜好做表麵功夫之人,亦如那藍燁煜,滿身溫潤,說話也溫潤,時而還會在街上救救別人的孩子,時而在外麵施施粥,如此之舉,著實深得百姓的心,也不乏有百姓對他傾慕與崇敬。隻奈何,那蛀蟲在外麵隱藏得好,但在朝堂上,卻是鋒芒畢露,諷幼帝,貶閣老,便是連她顏思涵,都被他變相施壓控製,動彈不得,便是想做些什麽,都難以真正下手。


  不得不說,那藍燁煜啊,果然是手段獨特,老謀深算,如此蛀蟲竟也能在百姓之中得到美名,著實高明。


  思緒翻騰,思涵麵色也沉了半許。


  正這時,幼帝似是突然發現了什麽,朝思涵欣喜的道:“阿姐,那前方畫舫上的花燈真好看,可是仙女花燈。”


  思涵驀地回過神來,隻見略微擋在前方的畫舫也是兩層之高,而那畫舫的屋簷周圍,則掛滿了人偶燈籠,那些人偶,皆畫著雙鬢,人形的燈籠腰身還纏著紫紗,令人乍然觀望間,雖覺極是特別好看,但卻過於花哨了些。


  想來,這艘畫舫內的主子,定也是某位嬌柔的女子了,若是不然,這艘畫舫,又如何會布置得如此女裏女氣。


  思緒至此,思涵垂眸下來,朝幼帝緩道:“瑋兒可是喜好那花燈?”


  幼帝滿麵向往,但卻猶豫了一下,隨即朝思涵咧嘴而笑,“瑋兒雖喜,但瑋兒更喜阿姐方才給瑋兒買的蓮花花燈。這仙女花燈,瑋兒也隻是看看罷了。”


  說完,眼見思涵朝他微微一笑,他便扭頭過去,繼續朝左前方那高台上望著。


  此際,夜風略微大了些,思涵忍不住伸手攏了攏衣裙,台上表演之人,也逐一變換著。


  半晌,待得思涵再度抬眸而觀時,便見那台上已站定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滿身雪白,青絲微挽,燈火映照下的麵容,則是清秀無方,氣質出眾,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思涵神色微動,心生咋舌,隻道是,此際上台的這女子,氣質出眾,倒是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兒。


  正咋舌思量,身旁展文翼似也詫異了一下,溫聲而道:“本以為楊越是為氣那府尹千金而登台覓有情人,不料,這府尹千金竟也上台了。”


  府尹千金?


  思涵瞳孔驟然而縮,隨即再度仔細朝那台子上的女子打量時,則見那女子眉目中銜著幾許哀愁,然而清冽的目光則不偏不倚的落來,最後,竟直直的落在了思涵前方的那艘掛滿仙女燈籠的畫舫上。


  思涵神色微動,低沉而道:“這位府尹千金,以前便登台獻藝過?”


  展文翼轉眸朝她望來,平緩出聲,“不曾。據微臣所知,這位京都府尹的千金,倒是常日入住深閨,不喜拋頭露麵。”


  是嗎?


  不喜拋頭露麵,今日則在大眾之下如此高調的登台獻藝,且那雙如水而來的目光,且銜著脆弱與憂愁,如此美人兒,自也是愁緒滿麵,心底,定也是藏著事。


  思緒至此,思涵眼角倒是稍稍一挑,低沉而道:“此女仰慕攝政王,而那攝政王對此女,可有交集?”


  展文翼緩道:“這點,微臣倒也不知。”


  思涵神色微動,不再為難,僅是將目光也落向前方的畫舫,低沉而問:“這艘畫舫,可是京都府尹家的?”


  “京都府尹,倒是未有錢到買得起畫舫。長公主且稍等片刻,微臣這便差人去查探,看看這艘畫舫是否是京都府尹家租的。”


  “嗯。”思涵朝他淡漠無波的點頭。


  展文翼微微而笑,隨即便開始轉身離開。


  思涵朝他的背影掃了幾眼,隨即便回頭過來朝那高台上的女子望去,此際,那女子已是開始撫琴奏樂,清然的琴音婉轉而出,奈何琴音幽長,竟如她滿麵愁緒一般嗚咽不止。


  大抵是見她容貌極為上乘,是以,縱是琴音悲愁,竟也惹得周遭畫舫的男子們扯聲呼喝,紛紛開始喚那女子的名,“青蕪姑娘,青蕪姑娘。”


  一時,呼喝四起,其中還夾雜著幾縷戲謔與調笑。


  思涵皺了眉,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這京都府尹的千金,究竟是受了何等刺激,才會如此悲涼的在此拋頭露麵,勇氣決絕的接受著周遭或雅致或低俗的男人們的調笑與評判。


  心底,也略微的開始起伏。


  思涵麵色沉了幾許,卻也正這時,前方的畫舫窗內,竟突然飛出一物,直朝不遠處的高台落去。


  刹那,那高台上的女子頓時斂了愁容,清秀的容貌當即揚了驚喜笑容。


  她甚至連撫琴都顧不上了,急忙起身跑至高台邊,正要伸手去接那騰空飛來的東西,不料指尖剛將那東西握在手裏,她還來不及反應,身子竟突然朝高台下跌落而去。


  “啊”的一聲,驚恐嘶啞。


  那滿身瘦削白袍的女子驟然墜湖,奈何即便如此,手中的東西竟也死死的捉住,不曾鬆開。


  唯獨那楊越急得跳了湖,卻是不會遊泳,本要朝那女子遊去,奈何自己也自身難保,不住的在水裏撲騰沉浮,但即便如此險境,嗆水連連,竟也忍不住斷斷續續的出聲大吼,“青蕪,青蕪。”


  好好的一場鬥樂會,瞬時變成了一場京都府尹與楊越的生死之戀。


  隻奈何,這種生死之戀,竟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攖。


  思涵眉頭一皺,心生起伏,則是片刻,終歸是轉眸朝單忠澤望來。


  單忠澤頓時會意過來,當即飛身而起,強勁有力的身子在水麵一點,而後當即一左一右的將那湖中的男女全數拎了起來,隨即,騰空並飛身返回。


  周遭,一片驚呼,有釋然的鼓掌,也有看戲的叫囂。


  思涵並未將周遭的吵鬧聽於耳裏,僅是滿目沉寂償。


  待單忠澤將那女子與楊越全數放倒在畫舫的地麵後,思涵才見那滿身狼狽的白衣女子,手中正握著一隻錦盒,而那錦盒之上,則纏著一根透明細線。


  看來,這京都府尹的女兒,是得罪了誰人,是以,有人要以此為計,淹死著京都府尹的女兒呢。


  隻不過,明知這錦盒有恙,為何這女子在落入水中生死一線時,竟還死死抓著這錦盒,不願撒手。


  思涵思緒翻轉,顧不得楊越急切緊張的爬過來將那瑟瑟發抖的白衣女子抱著,僅是彎身而下,修長的指尖正要拿過那女子手中的錦盒。


  奈何,那咳嗽不止的女子頓時防備的朝思涵瞪了一眼,而後將錦盒抱在懷裏,咳嗽斷續的問:“你要做何?”


  思涵眼角一挑,並未言話,正這時,不遠處的樓梯響來腳步聲,待她下意識的轉眸而望,便見展文翼已是上得二樓,正緩步過來。


  許是有些詫異突然出現在此的男女,展文翼微微一怔,卻也僅是片刻,他溫聲朝思涵緩道:“前方的那座畫舫,並非京都府尹家租的。微臣四下打聽,卻也不知那祖船的人是誰,隻是聽畫舫主人說,租這畫舫之人,乃名女子,且模樣略微異樣,不像是中原女子。


  不像是中原女子?

  思涵心底微沉,思緒蔓延,隻道是東陵京都的異族人本就不多,再加之東陵剛剛經曆國破之險,滿是狼藉,想必趁此來東陵賞玩兒的異域之人定也寥寥無幾才是。


  心思至此,思涵麵色越發的複雜幾許,不料正這時,那被楊越抱著的白衣女子頓時猛烈的推開他,而後便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來,幾步便過來趴在欄杆上,憑欄而呼,“王爺,王爺。”


  淒曆的嗓音,似是含了無盡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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