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風拂來,涼意盡顯
思涵仍未言話,淡漠跟隨,然而待跟著展文翼入得畫舫時,隻見畫舫內正黑壓壓的坐著一群人,而那主位上的婦人,麵容略顯得褶皺,兩鬢斑白,看著倒是略微慈祥,而其餘在坐之人,有略微上了年紀但且風韻猶存的婦人,有十幾歲年紀的男孩與女孩,而那坐在最邊上的,則是年紀輕輕,身邊還懈了一名五九歲的女孩,那女孩滿身錦裙,乍然便瞧見了展文翼懷中的幼帝,隨即起身跑來,扯著展文翼的衣角便問:“哥哥,你抱玥兒,抱玥兒。”
大抵是展文翼極常抱她,是以眼見幼帝占據了展文翼的懷抱,這女童便焦急而來,扯著展文翼要抱回來。
思涵神色微動,目光朝在場之人淡掃,而在場之人,也紛紛詫異驚愕的朝思涵與幼帝望著。
“這是在下的家人。”正這是,展文翼回頭過來,朝思涵略微歉疚的出了聲,說著,嗓音微微一沉,隻道:“今日倒是在下不周了。本以為可讓您獨用這畫舫過燈節,不料往常從不參加燈節的家人們,竟也會齊齊在這畫舫上,是以,在下考量不周,您若覺得介意,在下重新為您派艘畫舫。”
恭敬的嗓音,依舊是不惱不驚,有的,僅是一片如沐春風的醇厚之氣。
不得不說,京都城內的女子皆慕展文翼君子風華,但如今瞧來,他的確正如君子。
思涵朝他凝了幾眼,按捺心緒一番,正要言話,不料話還為出,那坐在主位上兩鬢斑白的婦人已驚喜出聲,“亦兒,這位姑娘是?”
這話一出,在場的婦人皆跟著附和,麵上皆揚著諱莫如深的笑,隨即又將思涵手上的圓形花燈與展文翼手中的花燈掃了掃,皆了然過來,而後紛紛朝展文翼擠眼瞪眼,“我說儒亦,難怪你近些年不願讓人做媒,也不願理會主動上門來拜訪的姑娘,原來,儒亦你早已心有所屬?”
思涵瞳孔驟縮,心底深處,也漫出了幾分漣漪起伏。
今兒倒是巧了,不過是與展文翼一道出來逛燈節,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妄議與誤會,不得不說,這些人的眼光,著實是偏得不止一點半點。
“五姨娘便別再調侃我了,這位姑娘和我懷中的小公子,乃我的貴客。”展文翼默了片刻,溫潤出聲。
說完,略微歉疚無奈的朝思涵望來,“倒是讓您見笑了,她們皆是深閨婦孺,不曾見過大世麵,是以言行也略有誤會,望您恕罪。”
思涵按捺心神,低沉而道:“不過是放放花燈罷了,無需計較太多。再者,既是深閨婦孺,有些身份,不言也罷,免得,嚇著了人。”
展文翼略微感激的朝思涵微微點頭。
思涵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挪開,隻道:“重新找畫舫,倒也費事了些。不若,待這艘畫舫行至湖心,待我幼弟放完花燈後,我們便不叨擾許公子一家了,自行離去。”
展文翼忙道:“今日家人在側,招待不周,難得您寬懷大度不嫌棄,若是日後您與小公子再要出行,在下,定竭盡全力為您安排好。”
這話一落,眼見思涵淡漠點頭,他話鋒一轉,緩道:“此地家人雲集,但二樓空曠無人。您隨我去二樓吧。”
說完,不再耽擱,僅是朝在坐之人稍稍委婉幾句,而後便繞過身前的小女童,抱著幼帝便朝不遠處的樓梯而去。
待上得二樓,隻見二樓著實空曠,然而放眼之間,卻能將整個東湖收於眼底。
展文翼將幼帝放了下來,將他安置在竹椅上。
幼帝倒是坐不住,當即起身跑至欄杆邊,扭頭朝思涵笑得欣悅,“阿姐,這湖裏好多花燈。”
說著,又轉眸朝展文翼望來,隻道:“皇傅家可是極為有錢?”
展文翼眼角一挑,微微而笑,倒也不知該如何恰當的回話。
思涵嘴角倒也稍稍一僵,隨即朝幼帝緩道:“欄杆邊風大,瑋兒若是冷了,便過來坐好。”
幼帝忙朝思涵搖頭,“瑋兒不冷。”
說完,便將手中的花燈舉在欄杆外,任由花燈在欄杆外一搖一晃。
此際,偌大的畫舫也開始緩緩朝湖心行去。
夜風拂來,涼意盡顯。
思涵坐在竹椅上,倒是難得放鬆,卻是正這時,展文翼再度緩道:“今日長公主不曾公布身份,不曾讓微臣家人驚愕,倒是多謝了。”
思涵淡道:“深閨婦孺,本不常見得外人,本宮不公布身份也好。更何況,今夜本是微服而來,越低調,便越好。”
展文翼點點頭,朝思涵笑得越發溫和,隨即神色微動,緩道:“長公主著實寬懷仁義,東陵有您,的確是福氣。”
思涵淡漠觀他,“皇傅倒也過獎了。”
這話一落,思涵便無心多言,待垂眸下來時,已是有一名家丁端著茶水上來。
思涵抬眸朝那家丁掃了一眼,隻見那家丁身材微高,上來之際,也滿麵恭敬,目不斜視,隻奈何,那家丁將茶盞放下後,卻是並未立即離去,反倒是恭敬的朝思涵遞來一物,隻道:“姑娘,這是我家老夫人送您的見麵禮,說是,務必讓姑娘收下。”
思涵微怔,垂眸之間,便見小廝手裏正舉著一隻錦盒。
她眼角稍稍一挑,並未伸手去接,僅是轉眸朝展文翼望來。
展文翼麵色也微顯無奈,朝思涵解釋道:“家母的確有喜歡送陌生人禮物的習慣,隻為關心與祝福。這錦盒內的東西,並非貴重,僅是尋常心意,望您可收下。”
是嗎?
一樓那些婦孺皆誤會她與展文翼的關係,若此際再收展文翼母親的禮物,豈不是更會誤導旁人,從而造成不必要的幹擾攖?
思涵默了片刻,才按捺心神,低沉而道:“許公子的母親,倒是著實質樸良善,隻是,她這禮物,我著實不可收。”
展文翼緩道:“這禮物,僅是家母心意罷了,也非貴重之物。再者,已有許多陌人收過家母的禮物了,若您這次不收,許是會讓家母更為在意,甚至會費心的自責,怪送出的禮物不讓您喜好。償”
思涵眉頭微微一皺。
正這時,憑欄玩兒著花燈的幼帝突然回頭過來,朝思涵笑得燦爛,“阿姐,皇傅說能收,那便收吧。瑋兒覺得,皇傅的家人,都是好人。”
好人。
聞得這話,思涵著實不敢如何評判自家這幼弟。隻道是,她雖不能說展文翼的家人不善,但自家這幼弟如此隨意的便評判一人是好是壞,倒也著實隨意了些。
大抵是,心底善良,是以,便將所有人皆看得良善,也難怪連淑妃那般蛇蠍之人,竟也能得自家幼弟那般親近。
思緒至此,思涵心底微微一沉。
正這時,展文翼再度溫和儒雅的開了口,“長公主,收下吧,再打開看看是何物。”
思涵抬眸掃他一眼,隨即不再多言,僅是將目光朝麵前的盒子盯了片刻,而後終歸是伸了手,接過了錦盒。
小廝頓時鬆了口氣,微微緊張的麵容也全數鬆懈下來,隨即開始彎身告辭,待展文翼點頭後,他便急忙轉身下了樓去。
此際,夜色正好,周遭夜風微微卷著幾許水汽,迎麵而來時,倒是有些涼爽。
湖中各處的畫舫,皆笑鬧不斷,各種而來的笙簫也不絕於耳,再加之周遭湖岸皆聚集了不少舉燈的人,一時,放眼四觀,隻覺人多嘈雜,卻又無端繁華。
自打東陵差點亡國以來,她倒是從不曾湊過熱鬧了,而今再置身其中的體會,心底,竟無往年的笑鬧與激動,僅剩,幽遠與悵惘。
“長公主不打開錦盒看看?”正這時,燈火密集,喧囂交融裏,展文翼那儒雅溫潤的嗓音微微揚來。
思涵回過神來,並未拒絕,修長的指尖微微而動,待打開錦盒,才見盒中竟是一隻套了紅線的碧玉。
思涵神色微動,抬眸朝展文翼望來。
展文翼不卑不亢,滿麵平靜的道:“這玉,並非價值連城的玉,僅是尋常的翠玉罷了。微臣小時候,常體弱多病,幾番都差點病亡,家母心疼之至,時常出入山寺為微臣祈福,每番都會帶開了光的碧玉回來送微臣。直至,微臣長大,且身子無恙了,家母仍是習慣從山寺帶玉歸來,不止會送微臣,也會送她覺得極有眼緣的陌人。”
溫潤無波的嗓音,帶著幾分無奈,“家母習慣至此,是以,長公主也莫要推辭了。這碧玉,雖及不上宮中玉石的價值連城,但也是家母……一片心意。”
思涵麵上稍稍漫出幾許釋然。
並未立即言話,僅是垂眸再度將碧玉盯了兩眼,隨後便蓋上了盒子,隨即低沉而道:“許公子的母親,倒是有心了。待本宮離去後,便勞煩許公子為本宮,道聲謝。”
“禮物並非貴重,長公主也無需太過客氣。”展文翼緩道。
“禮儀,並不可廢。再者,就憑許公子滿身才華,聰然得當,便知許公子的母親,定也是知書識禮之人,本宮謝她,也是自然。”
展文翼微微一笑,正要言話,正這時,周遭頓時紛紛揚來呼聲與尖叫。
思涵瞳孔微縮,忙循聲而望,正這時,展文翼到嘴的話也驀地改口,緩聲解釋,“這兩年,花燈節倒是增了些玩兒法,不止有鬥詩會,還有鬥樂會。”
“鬥樂?”思涵眼角一挑。
展文翼溫潤點頭,平和而道:“這鬥樂會,是兩年前興盛起來的,雖明著是鬥樂,但實則,則是一場大型相親會。近些日子,若有拉的下臉麵的公子或是姑娘,自可帶了樂器上去獻藝,當然,若要起舞,也是尚可。隻是,每年燈節的鬥樂會,皆是些尋常男女參加罷了,亦如深閨高門中的姑娘,自是不會拋頭露麵的。”
思涵神色微動,低沉而道:“燈節興起這玩兒法,倒也新奇。隻不過,便是那些尋常男女,便隻憑這一場鬥樂會,便當真能覓得如意之人?”
展文翼微微一笑,“微臣雖不能肯定,但隻道是用這種法子來自行相親,總比媒婆介紹一兩位公子或是姑娘要來得好。畢竟,此地人多,能選擇的,也多。若一旦雙方家長皆無意義,自然是可結成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