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李永豹和他的徒弟
廣德鎮西側街道倒數第七戶,是一棟紫黑琉璃瓦建築的院子,兩座千斤黑鐵鑄造的豹子屹立在街道一旁,張牙舞爪、活靈活現。
行人路過此地,看向豹子的目光都帶著一絲畏懼。
鐵豹子後麵是緊閉的漆黑桐木大門,透過門縫,不時有叫喊聲傳到外麵的街道上。
漆黑大門上方,琉璃瓦下方,一塊黑底鎏金牌匾高懸在上,四個鎏金大字龍飛鳳舞——鐵豹武館。
隨著吱呀吱呀的馬車聲漸近,中年男子驅馬在漆黑大門停下來。
“潘伯,我回來了。”劉天明一躍下馬,對著封閉的大門大聲喊道。
就在縉雲三人期待又擔心眼神注視下,漆黑的大門緩緩從中間打開,一個頭發斑白,有些駝背的老頭從門後走了出來。
“奧,是二少爺回來了。”老者笑道。
“嗯,我回來了,師父和師兄弟們都在嗎?”中年人一邊示意縉雲三人下車,一邊向老者問道。
“都在都在。”老者接過中年手上的馬鞭和韁繩,笑嗬嗬的道,“趕緊去吧,老爺還在等著你的消息呢。”
“那好,我這就回去向師父匯報,奧對了,這三個孩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因為一些原因我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潘伯用有些昏花掃了縉雲三人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咳嗽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既然是三少爺帶回來的,那就讓他們先都留下吧。”
“嗯,那就麻煩潘伯安排一下了, 我先帶著他們去見見師父。”中年人說完,就對著縉雲三人招呼了一聲,帶著三人走進了武館。
李鐵牛緊隨其後,接著王大柱,縉雲走在最後,在他腳底踏上石階的那一刹那,身體不由得停了下來,忍不住的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兩座栩栩如生的鐵豹子,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阿雲,快點。”王大柱站在大門內對縉雲呼喚道。
縉雲深吸了一口氣,迷茫的小臉上浮出一抹堅定,他抬起腳步,快步跟了上去。
縉雲三人在跟著中年人一路穿過中間的走廊,走廊兩旁,每個幾米都有一塊燃燒的火把,把兩側的院子照的燈火通明。
縉雲看到,兩側的空地上,有十幾個比他大一些——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在揮汗如雨的對著一個個木樁踢打,還有一些看上去年齡更大一些的青年則正在兩兩對打。
這一幕看著三個少年熱血澎湃,恨不得立刻脫去上衣加入他們一起修煉。
“不用羨慕,等你們待會兒拜了師,也能和他們一樣習武了。”走著前麵的劉天明對三人緩緩說道。
三個少年聞言都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隻不過和李鐵牛王大柱二人還不掩飾的興奮之色相比,縉雲臉上欣喜的神色明顯淡了許多,他看著中年人轉過頭去,內心多出一絲憂慮。
雖然中年人剛才用的是‘你們’二字,但冷靜細心的他,卻感覺到中年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最前麵的李鐵牛身上,這話更像是對李鐵牛一人說的。
走在狹長的走廊上,耳邊不斷響起修煉的叫喊聲,縉雲對於接下的事情,心中確實有了一絲陰影。
穿過一片翡翠竹林,前方不遠處是一個正堂大廳,大廳上也掛著一塊匾額,上書這習武強身幾個大字。
匾額下麵的門敞開著。,縉雲看到裏麵七八個人正坐在一起喝茶休息,隻是這些人不知在激烈的低頭交談什麽,並沒有發現外麵有人到來。
中年男子將縉雲三人帶到走廊旁邊一處石桌石椅前停下來,“你們在這先等一會兒吧,我先去向師父稟報,餓了的話就可以先吃點水果點心。”
李鐵牛還要再說些什麽,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朝著正廳走去。
縉雲看著石桌上盤子裏盛放的香蕉、李果,還有做工精致的糕點,肚子確實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弄的他頗為有些尷尬。
李鐵牛和王大柱聽到縉雲獨自叫的聲音,也都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又看向石桌上的水果糕點,目光中確實沒有嘲笑他的意思。
三人都一天沒有吃飯了,都在已經餓的不行了。
王大柱揉了揉肚子,望著石桌上的香蕉吞了一口唾沫,深處手掌就要去抓盤子裏的香蕉,確實被縉雲一把攔住。
縉雲目光望著王大柱搖了搖頭。
從中年人今天的行為來看,對方明顯真正想收徒弟是李鐵牛,而王大柱和他,不過是附帶。
如今村子沒了,他們二人也無家可去,並且又身處敵人的地盤,必須想辦法留在武館才行,這時候一定要給武館的人留個好印象。
就在王大柱把手掌伸向香蕉的盤子時候,李鐵牛也同樣胳膊伸向盛放糕點的盤子,不過當他看到縉雲突然出手阻止王大柱,他眉頭一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手掌頓時僵立在空中。
哼!沉默了片刻,李鐵牛冷哼一聲,同樣選擇把手掌收了回來,望著那精致的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的糕點,他努力把頭扭開,不再去看。
劉天明出現在另一側大廳內。
大廳中央,一個頭發發白,麵貌魁梧的老者,正襟坐在大廳正中央,聚精會神地聽著剛進門的中年人的匯報。
老者的又有兩側,則坐著六男一女,六個男的分坐兩側,一個女的坐在左側最後一處,而右側的第一把椅子則空著。
“行啦,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先坐下吧。”聽中年男子說完,白發老者擺了擺手,用蒼老卻又不失力量的嗓音說道。
“是,師父。”劉天明對著白發老者施了一禮,便站起來來到右側第一排座位上坐下。
白發老者正是劉天明的師父,鐵豹武館的館主李永豹。
而此時坐在屋裏的正是他的七位徒弟和女兒。
從左側第一個位置開始,分別是他大徒弟李牧年、二徒弟劉天明、三徒弟雷立群、四徒弟杜良才、五徒弟孫藥衡、六徒弟李峰、七徒弟段曾棋還有他的女兒李瀟瀟。
看到劉天明坐回到椅子上,左側第一把椅子上的李牧年站起來,“恭喜師父,終於得償所願。”
這時候其他徒弟也都反應過來,紛紛對老者恭喜道。
“恭喜爹爹,這下我們鐵豹武館可以大展身手了。”清脆的聲音從坐在最後位置的紅衣女子口中傳來。
老者豪爽的大笑幾聲,對著重徒弟擺了擺手,然後又對著大徒弟李牧年溫和的道:“牧年啊,你也坐下吧。”
李牧年恭敬的拱手應聲,又坐回到椅子上。
看著李牧年也開始顯現老態的麵孔,白發老者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又收斂起來,其他的眾人看的老者突然停止微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議論聲和歡喜聲也都停了下來。
“牧年呀,你今年應該有四十歲了吧。”老者突然對著李牧年道。
李牧年表情一愣,不明白師父怎麽突然問起來的他的年齡來,不過向來視師如父的他,還是立馬恭敬的站起來回答。
“是的師父,到下月十五,我就四十一了。說來慚愧,我這個做大師兄的,到了不惑之年才達到後天五層,給師父您和鐵豹武館丟臉了。”
“坐下、坐下說。”老者對著李牧年再次擺擺手。
這時候坐在最後椅子上,年齡看上去才十六七歲,麵容秀麗、英姿颯爽的紅衣少女,小聲嘀咕起來:“大師兄就是規矩多,真麻煩。”
不過雖然紅衣少女聲音不大,但是滿屋子人修為都在後天之上,放到江湖上也都算二流高手,對於少女的話自然也都聽著清清楚楚。
李牧年無奈苦笑一聲,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瀟瀟!”老者嚴肅地瞪了少女一眼。
“本來就是嘛。”紅衣少女被老者一瞪,立馬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頭,小聲嘀咕道。
李牧年見此情景,真的再次無奈苦笑。
老年得子,又從小寵愛有佳,白發老者拿著這脾氣刁蠻的女兒有時候也是頭疼。
好在看到少女還算懂事,沒有繼續胡攪蠻纏,白發老者便也不再理會。
“我記得剛撿到你的時候,你才十歲,這一眨眼三十年過去了。”老者感歎道。
“要不是當初師父相救,恐怕我早就餓死在野外淪為野狼的食物了。”李牧年也眼角有些濕潤地感歎道。
“三十年了,我李永豹三十年前是何等意氣風發,年僅二十歲,當初眾師兄弟中第一個突破到後天練氣之境,被師父看好,並把女兒下嫁於我。”
“可如今過去三十年了,我竟然連先天都沒有進入,在後天五層層一停就是二十年,我真沒用,我辜負了師父對我厚望。”說道這裏,白發老者的眼淚都順著眼角留了下來。
“師父!”
“爹爹!”
看到老者突然失態,屋內的七男一女都猛地從從椅子站了起來。
“幹什麽、都坐下、坐下。”老者擦了擦眼角,對眾弟子喝道。
“哎,老了,老了。”老者感歎道。
“爹爹五十多歲,正當壯年,才不老呢。”紅衣少女略帶撒嬌的道。
“對,師父你現在可是正當壯年,怎麽能說老了呢。”
“應該說是老當益壯。”
眾徒弟也都七嘴八舌的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