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臨廣德鎮
他看了看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二人，又看向前麵躺在血泊中的村民，內心說不出是怎麽滋味——無助、懊惱、愧疚、悔恨……無法形容的感覺幾乎一起湧了上來，眼淚幾乎立即就要從他眼眶中衝出來。
突然胸口一種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冰冷氣息灌入到縉雲體內，幾乎一瞬間，愧疚感就從他的體內潮水般退去，他重新冷靜下來。
這種感覺，就像瞬間體內出現了另外一個自己，把各種情緒都否決掉，隻剩下冷靜與堅定。
“各位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突然，就在三個少年站在寂靜的村子裏彷徨無措的時候，山村外麵再次響起馬蹄聲……
少年三人頓時臉色驟變！
……
夕陽西下，望著路旁伸出了長長手臂，如同鬼爪般的道道隱影，馬車上的三個少年都沒有說話。
“進了鎮子， 在往西邊走五百米就到我們武館了。”
看著漸漸小去群山背影，王大柱看了一眼坐在兩旁的兩個同伴，然後抬頭用低沉的語氣，“師父，我們以後還能回來嗎？”
趕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漢子，聞言嗬嗬一笑，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了個鞭花，頭也不回道：
“當然可以呀，你們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的。隻是要想出徒的話，修為至少也得達到後天之境，也就是江湖上二流高手的水平，不然你們出來行走江湖，那絕對是丟武館的臉呀。”
“師父，我們去廣德鎮，會遇到那黑無常嗎？”李鐵牛咬著牙道。
趕車的漢子這次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他黑唯一竟然敢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江湖同道和官府都不會放過的，刑獄就是為他這種人準備的。”
三個少年聽了都有些失望，王大柱張開嘴想要再說什麽，一旁的李鐵牛拽了拽胳膊，給他使了個臉色，王大柱便沒有再說話。
縉雲看著二人的小動作，眉角微微挑了挑，沒有說話，他又看向趕車的中年漢子，看著對方不時的拉一下韁繩，將走岔了的馬兒拉回來，暗自歎息一口氣。
看來報仇的事情還得依靠他們自己呀。
“對了，現在我還不算是你們的師父，隻有到了武館，拜見了館主，得到館主的認可，你們才能留下正式拜師——也未必一定是拜入我的門下，這得看我們是不是有師徒緣分了。”趕車的男子想起了什麽，又鄭重其事對三人說道。
他這一番話，讓縉雲三人都麵色一變，這還要館主認可，才能留下拜師學武。
那要是得不到認可呢？那豈不是要被趕走？
“師父，我們可就隻認識你呀，你收我們那我們怎麽辦？”
李鐵牛擦了擦臉上淚痕，紅腫著眼睛，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趕車的中年男子，歎了一口氣，“你們不用擔心，我的師兄弟們修為都比我高，要是你們能被他們收下，那說不定還是你們的福氣呢。”
縉雲看著趕車男子，內心卻是不知道在琢磨什麽，自從上了這馬車，他就沒有跟趕車男子說過一句話。
當然這倒不是縉雲膽小怕事，而是因為縉雲發現，這中年男子好似並不太喜歡他，他隱隱發現中年人的目光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停留在李鐵牛的身上，而對於王大柱和他，則不怎麽關心。
這種狀況，細心的縉雲自從先前中年人第一次出現在村子的時候，他就隱隱有所察覺，隻是當時他那時候以為對方是壞人，追殺他們的，心中自有恐懼，並沒在意這些。
直到後來中年男子聽了他們的講述後，表現出義憤填膺模樣，博得了李鐵牛二人的好感，緊接著男子又自報家門，說出自己來自鐵豹武館，表示鐵豹武館願意收留他們仨。。
沒有去處，三個少年隻好選擇跟中年男子會鐵豹武館。
中年男子自稱是鐵豹武館二弟子，叫劉天明。
吱呀吱呀的馬車聲一路伴隨，仨人各有心事，也都沒有多說話，而趕車的中年人不知道為什麽，也很少開口，因此一路氣氛都有些悶悶的。
當一行人來到廣德鎮的鎮外的時候，縉雲三人看著熟悉的圍欄，心情十分複雜，誰從想僅僅是半天不到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卻已是物是人非。
第一次來時，他們仨還是偷偷溜出來的淘氣少年，而第二次，他們就都成了沒有父母親人的孤兒。
而廣德鎮外景色，卻是依然跟他們第一次來時大致一樣，沒有什麽不同。
圍欄的中間，依然橫著一根木棍做擋門，隻是卻不見了下午那麽長的人流隊伍，也不見了黑臉衙役，隻有兩個縉雲三人沒有見過的衙役，懶懶散散的斜靠在圍欄上，正閑聊著。
縉雲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他沒有見到黑臉衙役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又有些輕鬆，他看了看李鐵牛和王大柱，發現二人緊握刀柄的手指也都鬆了開來，便知道二人此時的心情跟他差不多。
相遇到又害怕遇到，想報仇又怕報不了仇自己也跟著遭難，縉雲內心五味陳雜，他咬著嘴唇看著趕車的中年男子，他一定要成為一名強大的武者。
吱呀吱呀的車軸摩擦的聲音，把正在聊天打屁的衙役給驚醒，兩個衙役一東一西，都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朝著聲音望去。
“吆，這不是鐵豹武館的劉爺劉大俠嘛，您老這麽晚了才回來？”看清來人的模樣，東邊的高個子衙役連忙站直身子，然後微微彎腰一臉訕笑的問道。
而另一位衙役，則把擋住路中央的木棍推開，微微彎腰對趕車的中年人恭敬的笑道：“劉爺，您請。”
中年人趕著馬車來到兩個衙役麵前一丈處，然後一拉韁繩，拉車的黑馬頓時前蹄翹起，打了個長聲鼻鼾，腥臭的唾沫濺了高個子衙役一臉。
“這三個是我們武館新收的徒弟，兩位兄弟看要不要檢查……”中年人徑直坐在馬車瞧著二郎腿問道。
“不用、不用。”中年人話還沒說完，高個子衙役就一手擦臉，一邊笑著擺手道，“既然是鐵豹武館新收的徒弟，那自然也是以後我們廣德鎮小少俠了，不用麻煩了。”
“那就謝過二位了，師父還在武館等著我，就不久留了，這幾個碎銀子請兄弟吃宵夜了。”
說完，中年男子從上身上掏出幾個碎銀子，往高個衙役身上一扔，接著揚起馬鞭，一鞭子甩在了馬的屁股上。
駕！
塵土飛揚，馬車在吱呀吱呀的聲中朝著燈火集中地方奔去，隻留下兩個衙役站在塵土中，對著遠去馬車上的中年人和三個少年的背影，高聲大喊。
“謝謝劉爺的賞！”
直到馬車在鎮子主街道中央的拐角處向西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看守門口的兩個衙役，才直起腰來。
個子矮一些的衙役用手掃了掃麵前的塵土，來到同伴身旁，貼著同伴的耳朵，望著馬車消失的地方眯著眼睛道：“你剛才看清楚了嗎，那三個少年……”
高個子衙役臉上也完全不見了奴顏婢膝的表情，他眼睛望著遠處的馬車消失的地方一眨不眨，麵色陰沉，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一胖兩瘦，兩高一矮，應該沒錯，這三個少年就是中午鬧事的那三個人。”
“我覺得也是，隻是我們白天沒當班，不知道這三個娃娃長著啥模樣，但願不要看錯了。”矮衙役遲疑了一下，想到鐵豹武館的實力地位，又有些擔心道。
“應該不會錯，王龍不是說下午頭去追人後，他後來再次檢查人群時候，就發現原本等待著的劉天明就不見了。”高個衙役語氣陰沉地道，“應該就是跟蹤老大後麵追去了。”
“不會是王龍看花眼了吧，王龍那個人你不是不知道，向來屁大的點事經過他的嘴裏都能咋呼上天。”矮個子衙役砸了咂嘴，略帶懷疑的道。
高個子衙役則先看了同伴一眼，然後用警告的語氣道：“我知道你跟王龍平素不對付，不過如今事關咱們頭的安危，你最好把肚子裏那點花花腸子給我藏起來。”
“虎哥，我不是……”矮個子一看高個子衙役有些發怒，嚇的他連忙解釋。
高個子衙役擺擺手，懶得聽他解釋，直接打斷他的話。
“姓劉的跟咱頭一塊離去，現在咱頭不見蹤影，而他竟然趕著馬車拉著三個小兔崽回來了，竟然還說這是他們武館新收徒弟。”說道這裏，高個子衙役拉長了說話的語氣，“哼——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要不，那我們跟上去查探查探？”矮個子衙役想了想，轉頭望向高個子衙役的臉龐，小聲的提議道。
啪！
高個子衙役拍了矮個子衙役一巴掌，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你豬呀你，他劉天明一身修為後天三層，在武士中也算是個高手了，輪修為比咱頭還要高出兩層，咱兩個練體期的武徒，去調查他，那不是去送死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高個子衙役看到自己被被馬噴了一臉唾沫，而矮個子衙役卻一點都沒受影響，心裏不平衡，所以借機報複。矮個子衙役被高個子衙役噴了一臉唾沫。
矮個子鬱悶的擦了擦臉，卻是敢怒不敢言，誰讓他輪修為論資曆都不如對方呢。
“那頭會不會被姓劉的給害了。”矮個子衙役想了想，又問道。
高個子衙役臉色一變，恨恨的瞪了同伴一眼，厲聲的說道，“哼，他敢！”
矮個子衙役被對方一瞪一喝，嚇的頭禁不住一縮。
“咱頭再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他劉天明要是私自殺害朝廷命官，被發現了是要被誅九族的。”高個子冰冷的語氣說道。
不過雖然高個子話說的斬釘截鐵，但是矮個子衙役卻是從對方的說話的語氣神態中，隱隱有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朝廷，哼，什麽是江湖，不把朝廷放在眼裏的人組成的世界就是江湖，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的事情還少嗎？
不過看著高個子衙役聲色俱厲的樣子，矮個子衙役沒有再跟對方爭辯，他知道對方跟他們的頭關係匪淺，現在聽不得有關他們頭不好的話。
“你回去，去找鎮長，就說咱頭追蹤的那三個少年出現了，就在鐵豹武館，然後你再去找一下王龍趙武，讓他們務必找個理由去鐵豹武館走一趟，確定一下這個小孩是不是就是白天的三個小賊。”
高個子衙役看到同伴沒有說話，便直接吩咐道。
“好，我馬上去辦。”矮個子點了下頭，便轉過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