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安能辨我
“林道長找我有什麽事麽?”付疏算是發現了,不能拿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對待這位雲陵仙君。
和林蔚這個人交往,客套寒暄往往都沒什麽用,還是有事說事比較實在。
聽她這麽問,林蔚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但他很快就恢複了矜持冷淡的模樣:“我觀付公子,內功運行似與從前不同。”
“林道長好眼力,依你之見,在下如今的功法與之前相比,如何?”練了這麽久,付疏雖然知道這功法應是沒什麽問題,但有林蔚這樣的高手幫忙看看,總歸是好的。
林蔚沒有推辭,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腕間。
半晌,他點點頭道:“內力運行流暢,毫無滯塞之感,功法是好功法,付公子也是天賦異稟之人。”
付疏好奇地挑眉:“林道長可知這是什麽功法?”
青陽子乃太宏第一高手,做國師之前雲遊四海見多識廣,見過的武功路數多不勝數。
而林蔚作為他唯一的弟子,也該知道一些才是。
事實上林蔚確實猜出了一二,才會來找她:“雖然不知付公子的功法具體出自哪門哪派,但此功法內力運行模式與我觀有相似之處,想必應是師出同源。”
這就難怪了。
難怪她練這功夫後武功精進迅速,和青陽子和林蔚修差不多的功法,進步自然飛快。
再則這功法極考驗天賦和心境,怪不得青陽子去修到了,可不是隻有清心寡欲心無旁騖之人最容易提升境界?
“多謝林道長特意來告知我功法的事。”付疏抱拳。
想必他是看自己換了功法,出於關心才來找她的。
“不必。”林蔚神色清冷,並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話都被堵死了,兩人相顧無言,付疏正想以訓練為借口離開,卻見他從袖帶裏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
“這是何物?”付疏挑眉。
“此乃我親手煉製的凝神丹,修煉時用,可助穩定心神。”林蔚解釋道。
入定的狀態對於普通人來說,可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
更何況付疏的功法極需要心境穩定,有了這個丹藥,的確是大有裨益。
她連忙道謝:“林道長助我良多,軍中清苦,道長如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在下說,付某定盡力滿足。”
聽她這麽說,林蔚心中不是很舒服。
但具體哪裏不舒服,他又說不上來。
隻看著付疏那修葺了輪廓的臉微微蹙了眉頭,告辭離開。
為什麽能一眼便認出付疏?其實並不難。
她的易容的確天衣無縫,無論是從外形還是從舉止形容,甚至說話的聲音語調都變了,與他認識的付疏完全不同。
可無論再怎麽變,一個人的味道卻是不會變的。
林蔚本就五感極佳,再加上之前……之前與付疏親密接觸過,對她的味道自然也就熟悉些。
付疏沒有帶香囊的習慣,之前是嫌麻煩做作,現在男子身份,更沒有那個必要。
可林蔚就是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街上女子那濃鬱刻意的熏香,而是一種清雅幽淡的味道。
像是在雨後的桃花林裏,花香淡淡卻帶著絲清冷,開一壺清酒暖肺腑,清冷與溫暖碰撞出奇妙的感覺。
就是這種味道。
讓人感覺既疏離,又溫柔。
不知想到了什麽,林蔚耳朵衝血,鮮紅欲滴。
…………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宸王來監軍,更像是來體驗生活的,換個地方當王爺。
冬天沒有仗要打,士兵們每日除了訓練就是養精蓄銳,監軍的作用根本體現不出來。
宸王急,急自己沒法建功立業,與幾位哥哥一較長短,卻有人比他更急。
阿木勒在帥帳裏急得來回踱步,糧倉告急,原本還夠過冬的糧食被付疏燒了一半,族人省吃儉用吃到了現在,已經很難再堅持下去了。
戰鬥,必須戰鬥,再不戰鬥他們就必死無疑!
可寒冬臘月,外麵大雪紛飛,此時戰鬥風險太大又困難重重。
今年的雪異常厚重,戰馬行進困難,那他們優勢就大大減弱,比敵人刀鋒更可怕的是溫度,潑水成冰。
威遠軍中的盟友又失了聯係,他想要打勝仗就隻能靠自己。
“大汗!”勇士們的呼聲從帳外傳來,懇切急迫。
他們全都有家要養,沒有食物,老婆娃娃就都活不下去,所以他們迫切地想要征戰,輸了也就是一條命而已。
家人命都快沒了,他們還有什麽不敢戰的呢?
可阿木勒考慮的卻不一樣。
他如果戰敗,丟掉的不僅僅是臉麵,還有如今所有的榮譽地位,以及這些榮譽地位給他帶來的一切。
他不能敗。
但望著瘦弱的族人們,他仍不忍心拒絕他們的要求,大手一揮:“戰!”
聽到叫陣聲時,威遠軍的將士們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他們畢竟日日辛勤操練,很快就反應過來,訓練有素地穿好盔甲拿好武器,跟隨副將們出門應戰。
顧懷瑾更是精神一振,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他手拿精鐵長劍,穿著一身黑鐵製成的鎧甲,泛著寒光,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路過時每個士兵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眼巴巴地想,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如此威風。
付疏也朝他望了過去,卻不是因他瀟灑威武,而是在想,果然這宸王並不像表麵那樣不受皇帝的寵。
要知道這黑鐵乃是羊城特有的兵器材料,非常珍貴,每年上貢給皇宮的精鐵都不足五十斤。
顧懷瑾身上穿的手裏拿的,至少有三四十斤,可見皇帝對他有多重視。
見付疏不錯眼珠地看著顧懷瑾,林蔚眉頭一皺,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長相。
從前對於這些他一直不甚在意,可即便不在意,從每次下山采買就有一堆姑娘拋香囊手帕,還有清荷每次調侃他的言語中,他也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初見之時,他還能在付疏眼中看到驚豔,如今短短幾日不見,她竟然看別的男人看得入神。
女人果然是最善變的。
雖然於他而言,再好看的外貌不過一層皮囊,但如果這層皮可以吸引付疏,那……他倒也不介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