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識味故識君
伊祖宴是由禦膳房承辦的民間盛事,禦廚們並不參加宴會,而是作為評選者,手持玉蘭,為心中最喜歡的參選者送出鮮花。
評選者都是由禦膳房掌廚和上一屆伊後祖決定的,除了各世家之外,還有一大部分是民間的老饕或未參賽的名廚。
在等級森嚴的時代中,最大限度地實現了比賽的公正。
每屆伊祖宴會由當今皇帝出一個命題,之前命題都是提前三日公布,方便庖廚們準備。
但因為在準備的三日內,曾經出現過庖廚失蹤,酒樓失火的事情,規則就改成了提前半日告知命題。
清晨出題,下午開宴。
索性付疏所要用到的食材並不複雜,準備好後,帶著枇杷和付寶早早赴宴。
設宴之地就在皇宮門口,為天子安全著想,這種皇帝參與的民間宴會一般都不會離皇宮太遠。
付疏到時,已經有很多人在場內準備,遞上官文證明身份,她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讓付寶把東西放下。
“小姐,這位置太偏了,那些拿花的,會不會看不到咱們啊?”付寶問道。
“小姐做菜不喜人打擾。”枇杷輕聲開口,把包袱裏寫著“天成味付疏”的牌子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淡定的表情與付疏如出一轍。
葡萄挑的兩個丫鬟,枇杷穩重,櫻桃活潑,很是互補。
付寶點頭,枇杷說得他也知道,但他畢竟年紀還小,難得見到這麽大的場麵,心裏緊張,幫付疏收好東西就跑到場內打探。
時間還早,現在在場內的大多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飯館,或者和他們一樣的外地來客。
像飛黃居金香樓這樣的京城大酒樓,都還沒有到。
付寶機靈,跑出去一趟就樂顛顛地帶回不少消息:“金香樓來的果然是金家那個姓方的表少爺,就他那半吊子的水平,沒戲!嘿,我聽說上一屆伊後祖的三進居也有人來,怕是想再抱一個稱號回去……對了,咱們對麵那飛黃居掌廚也來了,據說上屆他身體抱恙,今年已經四十有三,若是這屆還沒得到伊後祖的名號,那以後怕是也沒望了!”
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總結下來,就是有威脅性的酒樓有兩家,一個是上屆伊後祖曹智的得意弟子曹集,一個是飛黃居掌廚何遠盟。
何遠盟此人原本姓薛,到何家後被家主賜何姓。他並非奴仆,這種看起來數典忘祖的事情,到了何家,竟變成了一種榮耀。
付寶說到這時,滿臉不屑,還想繼續吐槽兩句,卻被枇杷攔住。
看向枇杷示意的方向,一隊人趾高氣昂地從門口進來,浩浩蕩蕩地能有二十餘人,排場極大,一看就不好惹。
再看為首者身上的衣著,紫色火焰紋長袍,赫然與飛黃居牌匾上的家徽一模一樣,嚇得付寶趕緊閉緊了嘴巴。
既是飛黃居的人,那為首的中年男人,就應該是掌廚何遠盟了。
對於庖廚來說,無論男女,穿布製短打都會比長袍來得方便。
一是長袍袖口過寬,行動起來不方便,二是長袍大多比較合身,一來一往施展不開,第三點也是最實惠的一點,就是後廚油煙大,穿長袍簡直就是浪費銀子。
不過這何遠盟看起來並不這樣想,何氏家徽長袍穿得氣派極了。
這一行人走進來,毫不謙虛的站到了最中間的位置,整齊劃一地準備著食材,看著不像來比賽的,倒像是來表演的。
二十多個人,就算場地再大,一個位子也容不下,旁邊幾個酒樓的庖廚挨挨擠擠,敢怒卻不敢言。
偏偏還有很多京城其他的小飯館,跑到何遠盟那邊套近乎。
何遠盟與他們寒暄時,表情雖然並不耐煩,卻也算得上和氣,顯然這幾家都與何家有幾分關係。
這邊盛況剛歇,另一隊珠光寶氣的庖廚也走了進來。
與飛黃居不同,這隊人雖然隻有十來個,卻愣是走出了百餘人的排場,走起路來一搖三晃,金色繡紋的衣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瞎了一眾小飯館庖廚的眼。
看這行事作風,確是金香樓金家無疑了。
為首的方有為看最中間的位置已經被站走,麵色不虞,但他也知道飛黃居的靠山惹不起,便找了最靠前的位置,頤指氣使地叫幫廚擺放食材。
金家到場,又有不少人上去寒暄,想必是和金家有生意上的交往。
像付疏這樣的外地來客,選擇的地方又偏僻,自然是沒有人來打招呼的。
她對這些見怪不怪,倒是旁邊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青年見到此情此景,傻乎乎地說:“帶這麽多人,不怕亂了套嗎?”
安放食材的小廝連忙扯住他的袖子:“少爺,慎言。”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叫慎言,我小聲些,他們聽不到的。”那青年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繼續說:“這廚藝一道本就需靜下心來感受每味食材,他們把排場搞得那般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謀唔……”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叫慎言的小廝一把捂住了嘴:“少爺,慎言。有些話說不得。”
付疏聽這二人對話,心裏覺得有趣,主子跳脫,小廝倒是沉穩。
她側頭看了看那人桌上的牌子,沒有酒樓名,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洛十一。
正想著各大廚道傳承家族裏有沒有姓洛的,付寶就賊兮兮地湊過身來,小聲問道:“小姐,剛才那公子想說的,是不是謀反啊?”
付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慎言。”
右相何煥之隻手遮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今聖上不是無能之輩,對何家有所防範毋庸置疑。
隻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聖上能忍到何時,誰又能笑到最後,現在說還為時尚早。
庖廚陸陸續續把場地中的位子占滿,評選者也都上了座,付寶看見了蘇鉞和魏寧,在一眾已過不惑之年的王侯老饕裏麵格外顯眼。
坐在最中間的是禦膳房掌廚寧北之和上一屆伊後祖曹智。
延天帝是最後到的,氣勢威嚴,宴會有專門為當今聖上準備的席位,高高在上,可以一覽全局。
眾人隻看到一隊鐵甲金戈的侍衛護送著明黃色身影上座,根本看不清皇帝的臉。
延天帝示意後,曹智對所有人說:“與會庖廚,今早就已經得到聖上的命題,此命題乃‘四季’,未時三刻已到,諸位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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