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選擇
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的更糟糕。
安佳亦昏睡不醒,臥室裏是被叫來家裏的肖揚,旁邊一直守在床邊的蘇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所幸慕楓一直都在這裏。
安佳亦的母親在客廳裏坐著,張慧萍已經跟張堯離開。
大概是張慧萍回家的時候提起了這件事情,過了沒有多久,蘇徹的父親蘇強就親自驅車過來了。
敲開門就一臉焦急:“我聽說佳亦昏倒了,她怎麽樣了?”
林曉曉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陳強,惡狠狠道:“滾!”
慕楓知道事情不妙,想要調和,雙方的關係卻是僵硬的很。
蘇強被林曉曉的驅逐震得凝住步子,眼神劇烈的變換了一下,才抬起手,繼續往前:“親家母,當年的事情,請聽我解釋……”
“你再怎麽解釋也不可能得到原諒!”林曉曉的聲音冷冰冰的,惡狠狠的,沒有一點緩和的意思。
“但是,佳亦她……”
“佳亦是我女兒!佳亦是安陽的女兒!就算是她嫁給你兒子,也沒有誰能夠改變她是安家女兒的事實!你們是害死她父親的幫凶,別指望佳亦能原諒你們!”
慕楓趕緊勸林曉曉:“安伯母,您冷靜一點……“
林曉曉一側頭,眼神冰冷生疏:“我很冷靜,不然我現在會馬上撲上去掐死這個幫凶。”
林曉曉的話變得可怕起來,慕楓覺得得林曉曉的熟人來勸,不然這事情根本就壓不下。
蘇強雖然知道現在的林曉曉根本就冷靜不下來,卻還是不願意就此離開,隻能欲言又止的站在遠處,斷斷續續:“親家母……當年,當年的事情,的確……的確是我們蘇家不對……”
喀嚓——
這句話才落,臥室的房門就被關上了。
客廳裏的林曉曉跟蘇強都是一愣,就算是出來調和的慕楓都是一怔。
但是,就像是拒絕聽到當年的事情一樣,那扇房門的確是被關上,且暫時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客廳,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關門聲而變得寂靜下來。
臥室內。
安佳亦半躺在床上,蘇徹將手從門把手上移開,視線落在妻子的臉上。
安佳亦抬手抹了一把臉頰,淚水被一下抹去,眼睛卻還是紅的,鼻頭也微微發紅。
“我很抱歉。”蘇徹開口,沉重的仿佛心口壓上了一塊移不開的大石。
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沒有太大的風浪,然而這卻從一開始就是隱患,像是地雷一樣藏在他們的婚姻生活來,也讓兩家人都不約而同的覺得憂心。
以前沒有張堯出現,他們相安無事,事情沒有被無情的揭露。
這次,張堯的出現,終於引燃了這顆地雷,讓蘇家重新想起悲傷到徹骨的事情,讓蘇家也無從解釋。
其實,通過父母的態度跟表哥驚惶無措的表現,他早已經清楚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過程跟結果。
安佳亦的父親安陽被醉酒肇事的張堯撞死。
母親張慧萍作為張堯的姑姑不忍心看著張家唯一的獨苗兒就這麽毀了一輩子,利用丈夫蘇強身在法院的職位跟多年來積攢的人脈而打通關係,想方設法要為侄兒洗清嫌疑。
於是,沒有任何背景後台的孤兒寡母就這樣麵臨著敗訴的結果。
他的父親蘇強,最後衡量利弊,令安家母女撤訴和解,並且讓張堯支付了一筆不算多的賠償款。
但是,安家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那筆錢的多少,她們母女在乎的隻是害死了安陽的那個肇事者有什麽樣的懲罰。
非常遺憾,得到蘇家羽翼的庇護,張堯依舊逍遙自在的生活著。
安佳亦聽到蘇徹的道歉,眼睛定定的看著他,眼神很複雜,就算是蘇徹也看不出自己熟悉的妻子眼中這樣的神色代表著什麽。
原諒嗎?
想必不會這麽簡單。
“我沒有資格原諒你……”她手指放在被子上,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你知道,我爸當年死去,受到傷害最大的是我的母親,我沒有資格接受你的道歉,而你……”
她頓了頓,抬起頭,眼裏的神色帶上了一點微弱的嘲意:“你也沒有資格代替蘇家來道歉。”
安佳亦有時候說話很直接,直接到像是鐵戟一樣傷人。
“你們家的確是那樣做了。”
的確是包庇了張堯,的確是幫助她逃脫了法律的製裁。
她想想就忍不住收緊手指,忍不住一分分的將指甲掐緊自己的掌心裏。
蘇家跟張堯的關係落實了,清楚了,當年的疑團一下子就全部解開了。
母親說的沒錯,她是安家的女兒,是安陽的女兒,她的身上流著安陽的血,她不能否認安陽是她的父親。
所以,這件事全部都鋪陳清楚真相大白的時候,她無法置身事外,也不能無動於衷的像是原來一樣安然享受生活。
她垂下頭,變長的短發遮住額頭眼睛,眼裏的淚水因為垂頭而大顆大顆的落在被子上:“你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放棄我媽。”
蘇徹愣了一下。
接著安佳亦就伸手掀開被子,從床上落腳下來向著門口走去。
蘇徹僵住,看見她往門口走,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驀地一驚,快步過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裏?”
“找我媽。”她淡淡回答。
“你媽沒有現在沒有逼你做選擇。”
事情到了這裏,其實後續會變得無比複雜也無比簡單,安家跟蘇家定然無法繼續相處下去。
林曉曉舊恨勾起,想起自己丈夫的死無比怨憤,絕對不會就這樣罵兩句善罷甘休。
安佳亦是林曉曉的女兒,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麽作風,她想,接下來母親會繼續這件事情。
繼續打官司,把當年的事情一定要爭出個公平的結果來。
她是母親的女兒,是蘇家的媳婦兒。
她要怎麽做?
站在蘇家的角度上,勸誡自己的母親不要舊事重提。
那麽,自己將來有什麽臉在死後見自己的父親。
以後又有什麽顏麵去父親的墓前祭掃。
父親的死並不像當初所說的那樣是闖紅燈才被撞。
張堯醉酒肇事,還打通人脈扭曲了事實。
而幫張堯的,是蘇家。
是自己丈夫的家人。
這樣,她還能冷眼旁觀默默無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