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她曾豆蔻,溫柔如水
李泰哼笑一聲,有些奇怪地看著閻氏。
“你連見著我都怕成這樣,卻敢去將軍府放肆,我實是不知該說你蠢還是該說你膽子夠大。”
一個極有眼色的仆從上前,將原本躺著的李泰扶著坐了起來,坐好之後,李泰長長呼出一口氣,“你那叔父是個什麽貨色,你腦子裏沒些算計嗎?竟還敢將主意打到長樂孩子的身上,果然是個後宅女人,真是愚不可及!”
李泰聲音一厲,看向閻氏的眼神也愈發陰森起來,“你若是自己想去找死也就罷了,可你到底還是本王的正妃,陳橋原本便視本王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卻還上趕著去給他找不痛快。”說著,李泰給站在閻氏身邊的中年男人遞了個眼神,“本王還有大事未了,自不可留著你這個禍害,你既想死,那本王便成全了你。”
言罷,那中年人猛地張開雙手,將一根晶瑩剔透的細絲勒到了了閻氏的脖子上。
可就這一根不過牛毛粗細的絲線,卻任憑閻氏如何掙紮都沒有斷裂。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閻氏胡亂揮舞著雙手,呼吸困難地呼嚎著,她臉色逐漸逐漸便得鐵青。
將死之人總會想起許多過往的事情,雙眼早已經被生理刺激之下湧出來的眼淚模糊,她雙手絕望的伸向前方,眼前浮現出了她才剛剛嫁入魏王府時候的情形。
出嫁前,不過豆蔻年紀的她也曾暗暗期待過自己未來的夫君是會怎麽樣一個人。那時候,她聽了太多關於李泰的傳言,都說他雖然身形容貌不佳,確實這天底下最最溫厚端方的一個男子,她也曾臉紅好似將要滴血一般想家中父輩兄弟探聽關於李泰的點點滴滴。
時至如今,她仍舊記得當年出嫁時候的情形,十裏紅妝鋪滿了整條長長的街道。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李泰,那個雖然遠遠坐在馬上,卻仍舊時不時朝她回望的男人,讓她一顆心幾句要從胸口跳出來。嫁入魏王府之後,他們也曾過了幾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日子。那個如今要殺了他的男人,也曾對她含情脈脈地說過許多動人的情話。
可是,一年年過去,她膝下仍未有一子半女,身為魏王的正妃,她急了。她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營區身份外出延醫問藥,時日越久,她便也就愈發急迫。可那些為她問診的大夫,卻無一不是說她此生再不會又孕,那時的她隻覺得天地崩塌。
可笑的是,她後來竟無意間得知,致使自己終身不能生育的人,竟會是自己的枕邊人。隻因為她的身份讓他不夠滿意,他便不允許自己生下帶有他血脈的孩子。
再後來,她便變成了如今這個閉目塞聽惹人厭惡的模樣。她拚命想要逃離這個讓她恐懼的地方,可心底卻仍對李泰餘情未了,這兩種感情在她體內纏繞交織,讓她度過的每一天都愈發窒息和癲狂。
忽然一道血絲飛濺出來,一顆佩戴著金貴發釵的頭顱應聲落地,閻氏臉上的恐懼早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悲傷和絕望。
低頭看了一會兒閻氏的頭顱,李泰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也出現了一絲鬆動,不知他是否也是記起了那個當初溫柔如水、與自己說上一句話都要臉紅許久的少女。
“處理了,對外便說王妃纏.綿病榻許久,不治而終了。”李泰厭惡地擺擺手,對候在無力的仆從說了一句。
“可王妃今日才出門去了將軍府……”
聽到有仆從說出這句話,李泰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而後又道:“那便先將屍體喂了野狗,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再對外這樣說。”
“是。”
忽然,李泰臉上閃過一絲怪異地笑,說道:“就說,王妃是自將軍府回來後便病倒了。”
屋裏的眾人聽了,心下皆是一跳。原本陳橋已經放過李泰,可誰知道李泰卻又要去挑釁,若隻是他也就罷了,可這魏王府上上下下百十來口人卻要一道受他的牽連。
“殿下,此舉恐怕不妥。”
那中年男人重新將細絲纏在手腕上,適時的上前一步說道。
“如何不妥?”李泰蹙起眉頭,不滿地看向那中年男人。
“如今尚未到與陳橋魚死網破的時候,何況以陳橋如今的威勢,隻怕此流言一處,咱們魏王府登時便會迎來陳橋的滔天怒火,到時候,隻怕……”中年男人話未說完,隻是為難地看了一眼李泰。
心中的鬱結之氣更加濃重,李泰一整張臉漲得通紅,可良久之後還是慢慢舒出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也平靜了不少,“你說的在理。”
言罷,李泰便又讓人扶著他躺下,隨即便讓眾人都退出了房間。
地上那灘醒目的紅色還未被擦去,房間中還彌留著難以散開的血腥味。
不怕,來日方長,他就不信那陳橋能一直得李世民信重。古往今來,沒有帝王能忍受得了功高蓋主的臣子。
晚些時候,陳橋一直安插在魏王府的探子便給陳橋帶來了一個消息回來了。
“如何?”陳橋問了一聲。
“回稟將軍,魏王妃死了。”回稟的人單膝跪在地上。
“死了?”陳橋挑了挑眉毛,心道這李泰果然沒讓他失望,“繼續盯著魏王府,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便立刻回報。”
“是!”
言罷,那人便站起身來,轉身間赫然便是那個今日在魏王府中,極有眼色的將李泰從床上扶著坐起來的仆從。他七拐八繞地從一個側門離開了將軍府,幾個騰挪之間便很快沒了蹤影。
又過去半個月之後,剛剛用過晚飯,李麗質便將陳橋推到了伏嵐身邊,用帕子掩上嘴,笑著帶著兩個孩子回了房去。
“魏王妃眼下怎麽樣?魏王可動手了?”
不過和李麗質所想的旖旎風光大位不同,待她離開之後,陳橋和伏嵐便一道走出花廳,慢慢在府中的回廊中散著步說起話來。
伏嵐扭頭看向身側的陳橋,她實在很好奇魏王會如何對待自己這個蠢笨如豬的發妻。
“魏王妃死了。”
陳橋替伏嵐攏了攏衣衫,低聲說了一句。
“死了?”伏嵐大為驚訝的瞪起眼睛,“那好歹是他的結發妻子,又是魏王府的正妃,他怎麽能下得了手?”
“你怎麽知道是魏王下得手?也許是那閻氏自己心裏有鬼,回去便自盡了。”陳橋扯起嘴角扭頭看向伏嵐。
伏嵐卻搖搖頭,“不會,魏王府淪落到如今折返田地,那閻氏還上下奔走著想要再獲榮華富貴,又怎會輕易自盡?”
陳橋笑了一聲,長臂一攬便摟住了伏嵐的肩膀,“是啊,若那閻氏這麽禁不住嚇,那早在陛下廢去魏王四肢的時候,她便會被活活嚇死了。”
伏嵐歪著頭靠在陳橋肩頭,“這樣的人,實在心狠。”
她雖然不喜閻氏,可閻氏畢竟不是罪大惡極之人,伏嵐也從未想過要讓她死。
“他一向便是這樣,”陳橋不屑地說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如何會憐惜一個他早已厭惡的女人?”
伏嵐輕歎一聲,並沒多說什麽。
“你可知,魏王起初還想將閻氏之死的髒水潑到我的身上。”
兩人停了下來,站在一處廊下看向府中那含苞待放的臘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