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處
小天天如同蜻蜓點水般輕巧地落在駕駛室裏，關上車門，跪坐在駕駛位上，麵朝張一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嗯，咳，開車吧。”
飛行車緩緩啟動，卻並沒有回到主航道上，而是向西偏航，朝著地平線市星港筆直飛去。
小天天依舊跪坐在椅子上，萌萌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張一一，看得他渾身不對勁。
“我臉上有髒東西？”張一一下意識抹了一把臉。
搖頭。
“那……你有事？”
依舊搖頭。
“那你看我幹嘛？”張一一納悶。
“你剛才叫爺……咳……叫我什麽？”小天天問道。
“什麽什麽啊，就是……天樞。”張一一假裝坦然地回答。
“嗯？”
小天天支起身子，趴在駕駛位中間，將小臉湊了過去，滿臉揶揄地看著張一一。
“就叫天樞啊，這不是你本名麽？”張一一有些心虛，下意識側過頭去，不敢看他。尤其是那眼中的古怪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
小天天不說話，身子繼續向前探，甚至將頭伸到了張一一的麵前，那精靈古怪的笑容讓他招架不住，最終敗下陣來。
“好了好了，小天天，行了吧！”張一一一把將他的小臉推開，自暴自棄地說：“明明那麽帥氣的名字不用，非得弄個小名，跟狗剩一樣。”
對於張一一的粗魯他不以為意，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形，可愛之極讓人忍不住想要揉捏。
“爺可不是天樞，天樞是天樞星係裏的那個榆木腦袋。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天天是也！當然你也可以稱呼天爺！”
“別蹬鼻子上臉！好好開你的車！”
“天哥也行啊。”
“去！”
兩個人的身世並不相同，不如說是天差地別。一個在年幼的時候遭遇變故，失去父母。另一個自誕生以來便不知道父母為何物，在過去十萬年來一直孤單一人。
他們的過去經曆迥異，卻產生了幾乎同樣的性格。那便是對感情的回避，無法坦然麵對並接受自己的內心。
但彼此的信任和依賴，卻無法因此而消失，反而愈加濃烈。
又或許是這種信任，讓張一一即便剛經曆了一次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暗殺，也已經能以平和的心情與小天天談笑風生。
因為他知道，隻要有他在，自己就很安全。
“風火輪第一次參加實戰，感覺怎麽樣？”張一一低頭看著功能肢問道。
“出力有點小，拎著兩個人就得開超載加力了。”小天天換了個坐姿，將雙腿伸到張一一麵前。
張一一小心捧起他的功能肢，仔細檢查了一下超載造成的損害，粗略判斷並沒有損壞核心設備，僅僅是噴射口燒蝕融化，不僅鬆了口氣。
“出力更大的不是沒有，但安上以後需要超載的就是你的核電池了，不安全。再說救人這種事兒也不是經常發生，當初設計的時候也不是讓你拎著兩隻大漢上天的。”
“那萬一要拎著你逃命呢？”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拎著金銀財寶回家也比拎著我逃命好吧？”
“你可以看看你現在的處境。”小天天斜著眼看了他一眼。
張一一被噎得夠嗆，惱羞成怒地把搭在腿上的功能肢推開，小天天借著力輕巧地轉了一圈後坐正，複將飛行車的駕駛模式更改為手動控製，悠哉悠哉地開起車來。
閑話說完，該入正事了。
“查到那輛貨車的車牌號了麽？”張一一問道。
“查到了，隸屬於恒生物流公司的一輛標準貨箱貨車，編號牌照正常，備案手續正常，隨車司機和安全員也沒有什麽問題。”
“都沒問題？那失控的原因是什麽？”
“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向航空中樞申請了脫離航道。”
張一一下意識眯起了眼睛，“如果說僅僅是司機和安全員誤執行脫離申請，應該直接就會被擋回去。更何況對於標準貨箱貨車來說，必須他們兩個人同時按下申請按鈕，才會執行申請。所以根本不是誤操作。”
“顯而易見。”
“況且……你並沒有並入航控中樞吧？”
“沒有，但中樞知道我們的位置，不然他會以為這裏是空著的，然後派另外一輛車塞到這裏以提高通行效率。”
“等一下！不對！天樞，你幫我……”
“嗯？？？”小天天豎起了眉毛。
“咳……小天天，幫我查一下航控中樞脫離航道的請求和釋放隊列。”
小天天很滿意他的糾正，閉上眼溝通了天邊的那個榆木腦袋，從日誌中取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當看到這個隊列表時，他便明白張一一的意思了。
“中控沒有同意脫離航道。”
“偽裝中間人攻擊麽……可是是在什麽時候？”張一一喃喃道。
想了想，他又問：“中控知道我們的位置，那它知道我們在什麽時間點經過剛才的交叉航道口麽？”
“當然，這很容易算出來。”小天天詫異地看了一眼他：“你是把中控當弱智了麽？”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輛車，而是我們。”
小天天秒懂他的意思。
這輛車的車載軟件早已經被從裏到外替換過，根本無法通過這輛車來錨定到張一一本人。所以也無法通過之前的租賃信息來確定這輛車裏乘坐的是誰，可殺手卻依舊尋找機會對這輛車出手了，那隻能證明一點：
這個殺手，或這個這個殺手團體中的一位，遠遠地看到了他們上車。
“那輛貨車是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發車的？”
“昨天晚19時09分從行原市，途徑三個服務區，最後一次停泊在150公裏外的河姆渡服務區，四十四分前入站，呆了十五分鍾。”
“也就是說從服務區發車時間並不是個定量，到達交叉口的時間也不是麽？”張一一捂住下巴，思維快速運轉，“這麽說來，他們無法提前預知這輛車會在某個時間到達某個地點，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在這輛車上動手腳。”
“你的意思是？”
“那輛貨車是個倒黴鬼，是被臨時起意用作引發意外事故的工具的，而且這個‘臨時’小於等於半個小時。”
小天天猛然睜大雙眼，“這麽說來，這個殺手……”
“一直跟在我們身後。”張一一篤定道。
小天天猛的回頭，並調動飛行車上的所有監控器向四周看去。
卻什麽也看不到。
看到他警惕的回望和監控器的異動，張一一有些好笑的說：“你在看啥？咱們已經脫離航道了，對方當然不可能追上來。要是直接追上來拚刺刀，那就不是暗殺而是劫道了。”
“爺立馬排查之前的航道隊列！”
“嗯，這是一個，還有一個要做的。”
“啥？”
“把我定的票退了，以你的身份給這輛車定一個空運票。我要讓我自己，從裏程裏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