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昌化
幾人在杭州府一間客棧歇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便開始了分道揚鑣——沈睿許佑德到昌化縣裏去了解張戶的情況,陽伯公和沈鏡鄒胥之則是在杭州城裏呆著,以應對突fāqíng況。
沈睿略感疑惑:“有什麽突fāqíng況。”
陽伯公:“萬一杭州知府硬是要定下謝瓊哥的罪過,我許是能拖延上些許時候。”
沈睿一喜:“陽伯公和杭州知府有交情?”
陽伯公笑了笑,“沒有。”
沈睿泄了氣,勺子在白粥裏攪拌了兩下,悶悶不樂:“那還怎麽拖延?”
陽伯公:“我朝律例不是擺著玩的,若要定罪定是要進行審判的。如若真到了這一步,我就去衙門門口擊鼓鳴冤,總也不讓謝瓊哥這條命在這幾給送出去!”
許佑德拱了拱手:“得陽伯公此言,我和沈睿也好安心辦事了。”
陽伯公微一點頭。
許佑德瞧見沈睿還在那用白瓷勺子一下又一下翻倒著白粥,怎麽地都不肯送進嘴裏吃上一口,心裏便明白這姑娘怕是嫌棄這家店的早飯難吃了。於是便輕咳一聲,正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行一步。”
陽伯公極為體貼地建議:“坐著馬車去。”
許佑德笑道:“那倒不必,我們隻兩人,騎馬去還稍微快些。”
陽伯公驚愕地看了沈睿兩眼:“想不到大姑娘竟還會騎馬?”
沈睿放下了勺子,不著痕跡地挺了挺腰板兒:“我會!”
沈鏡勉強地吞下了嗓子口一個大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她會!我家睿兒從被當作男孩子養,男孩子會的她基本都會。”
陽伯公悠悠地喝了口粥:“那教養得真是不錯。”
沈鏡:“就是女孩子該會的她一個都不會了。”
沈睿怒了起來,瞪著自家哥哥問道:“我哪個不會了?”
沈鏡:“女紅,你會嗎?”
沈睿:“”
幾人還是比較有文明道德素質的,出門在外,客宿客棧,沒開始動手腳上的動作,隻在言語之間雞飛狗跳地吵鬧一番,便收了性子偃旗息鼓,各自奔赴自己該去的指責之中。
許佑德好歹把暴躁的沈睿給哄出了門。
沈鏡偏還在找死,抬著腦袋朝著自己妹妹笑了一聲:“略略略!”
沈睿火氣又竄上來了:“你別攔我!我要和他一決高下!”
許佑德:“帶你去吃糕點!”
沈睿一愣,乖巧起來:“哪兒有糕點?”
許佑德仰喟歎:“還真是個吃貨。”
新鮮糕點都講究第一爐出來的最香。大早上的,沈睿正趕了個巧兒,吃上江南第一點心芳亭齋剛出爐熱騰騰的鳳眼酥。
這鳳眼酥可謂遠近聞名,排隊的隊伍逶迤如蛇,屁股間扭到了隔壁巷口的前頭。光排隊時間便要將近半個時辰,許佑德趁這個時間去租借了兩匹好馬,再回來的時候沈睿已經拿上了東西。
許佑德問:“怎麽不吃?涼了怕是就不好吃了。”
沈睿眼睛晶亮,把手上敞開的油包遞給上去:“好東西得一起吃!這糕點可好吃了!”
許佑德摸著下巴:“奇了怪了,你不是還沒吃嗎?那你怎麽知道糕點好吃了?”
沈睿:“”
許大爺因為嘴欠又挨了沈大姑娘一記打,扯著嗓子的唉聲呼救,這才總算是喝止了暴力行為。
兩人吃飽喝足精神倍兒棒,出了城翻身上馬便加鞭得朝昌化趕去。昌化就在杭州府邊上,早上出門馬不停蹄,待到剛入夜時候便已經到了昌化縣。
沈睿擦了擦自己的汗,順便也給馬捋了捋毛:“若是平地倒好了,估摸著中午就能到。可這路途怎麽全是山地?”
許佑德:“老話浙江,是七分山兩分水一分田,可見群巒疊嶂之密集了。”
沈睿搖頭感歎:“真難想象了,這麽個地方是怎麽做到‘蘇湖足,下熟’的。”
許佑德:“良民,好官。”
沈睿:“難得的從你嘴裏聽到一句褒揚的評價。”
許佑德笑道:“你莫非聽不出來我這是在諷刺?你瞧,我們這不是打算來查反民和貪官來了?”
沈睿借著迷離的月色瞧著他,月光太過清冷,照得許佑德的嘴角掛著一派涼薄的淺笑。她盯著這笑容看了會兒,忽然笑道:“我們不妨打個賭?”
許佑德報以感興趣的微笑:“哦?打什麽賭?”
沈睿:“我賭此事自有隱情,良民我不太知曉,但官該還是個好官。”
許佑德:“哪兒給你的信心?”
沈睿揚了揚下巴:“你就賭不賭吧!”
許佑德笑道:“賭,賭,必賺的買賣,我為什麽不賭?”
沈睿:“你便這般瞧不起我?”
許佑德沉吟了一番。道:“那倒也不是,隻不過咱倆自相識伊始便開始互相較量,你好像從沒有贏過我。”
沈睿:“”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許佑德:“基於前頭鋪陳,我自是有信心這是個必賺不賠的買賣!”
沈睿:“那你就自信著去吧。“
許佑德狐疑地看著她:“可你怎麽也是一副自信的模樣?”
沈睿坦然道:“我若輸了,我賴賬就行了。”
許佑德震驚地瞧著她:“沈大姑娘,你遵紀守法誠信守約的好臉麵呢?”
沈睿哀歎一聲:“本想著把這張臉麵和沒皮沒臉的你分享一下,不想你卻把它給弄丟了,攪得我也沒了臉麵了。”
許佑德:“我的錯。”
兩人牽馬入縣,趕在夜禁的最後一刻鍾一腦袋鑽進了客棧裏頭。
客棧的二殷勤得很,拿下了已經翻上桌麵的凳子,還親自又從櫃台裏挑了跟蠟燭給掌上了。他擁著一片光明笑意滿滿地步挪來,任誰瞧見心裏都是極熨貼的。
沈睿笑道:“辛苦了。”
二:“哪裏,兩位客觀風塵仆仆地才叫辛苦。我們廚子已經洗手做菜去了,要麻煩兩位稍等一會兒,立馬地有熱騰騰的飯菜吃了!”
沈睿指著這二朝許佑德道:“你家裏要是有這般伶俐的嘴皮子,之前也不用暗受那麽多的悶氣了。”
許佑德很給麵子地大手一揮:“我家當家的既然開口了,二,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京城做工?”
二笑得很是恭敬謙順:“哪兒敢,哪兒敢,得了兩位貴人的青眼已經是人祖墳上冒頭青煙了,怎麽還好意思跑到您家門口去討嫌啊。”
沈睿又對許佑德道:“你看,你被二拒絕了。”
許佑德土豪模樣地開價了:“一月給你五錢銀子,幹不幹?”
二不慌不忙,慢悠悠道:“錢還是事,關鍵人家世世代代都在江南紮根,讓我到北方去做工,怕是祖宗會托個不遠千裏的夢,在夢裏頭就把我這個不孝的給掐死。”
沈睿:“哎,這倒是嚇人了,不去了不去了。”
二:“隻能沒緣分吧,兩位客官若是來得再早上了四五,沒準人就跟著二位走了。但是現在,嘿嘿,我還是縮在老家混混日子吧。”
沈睿的目光和許佑德的對碰了一眼,“四五?”
二笑道:“這三前啊,剛有個地霸給官府老爺抓了!大家正張燈結彩地慶賀呢!”
沈睿:“我剛從杭州過來,好像聽了一些,那戶人家姓姓”
二趕忙借口:“姓張!為了定他的罪,還從府裏走了一趟,這才把他的罪給定實了!”
沈睿看著許佑德,許佑德亦是看著沈睿。
二往後一瞧,“哎嘿,菜好了!人給您端去。”
許佑德揚聲道:“直接端到客房裏吧!”
二應了一聲,又問道:“是端到哪間裏?”
許佑德:“端到兩人都在的那間。”
二:“好嘞,好嘞,”頓了一下,笑嘻嘻地詢問道,“客官,要酒嗎?”
沈睿:“”
許佑德湊近了些與沈睿道:“想不到還真是個上道的。”
沈睿瞪了他一眼。
許佑德亦是問她:“要酒嗎?”
沈睿:“不要!你還談不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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