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指認
沈睿走了半道,心裏十分賢惠地在計算需要采買的幹糧數量,畢竟是還帶著幾個男人,飯量和自己放不來同等的比較。可計算人數的時候卻忽然有了疑惑,自己這一行有幾個人?隻有六個嗎?
她扳著指頭算了算,忽然想起了個要命的問題,“楂呢?”
自打下船就沒瞧見她的人影!
想到莫不是把這定時zhàdàn似得孩子給遺落在船上了?沈睿臉都嚇白了。
謝瓊接口:“我沒瞧見,會不會走了?”
鄒胥之亦是搖了搖頭。
沈睿一聽,嘴唇也開始發白:“完了完了得上哪兒找去?”
許佑德老神在在:“別急,她跟著陽伯公呢!”
沈睿聽言立馬緩了口氣,這心髒一起一落實在難受,她忍著胸口的難過道:“我還以為我把孩給帶丟了呢!”
想到自己一落地就想著玩,玩得把所有事都似乎給拋之腦後,心底裏默默汗顏起來。
許佑德捏了捏手心裏躺著的手,笑道:“你是個心眼大的,楂比你可靠不少。自打認了陽伯公為主子,就時時刻刻隱匿身形躲在周圍保護,做足了一個下人隨從的派頭。”
沈睿:“我怎麽好像一直找不到她,卻又一直覺得她就在旁邊呢!”罷,慢悠悠地歎了一聲,“蹤跡瞧不見就罷了,幹糧可不能忘了她的一份。”
許佑德:“難為你還記得幹糧這件事。”
幾個人沿著街邊轉悠著逛去,本來初心樸實,隻想買點幹糧饅頭包子,可看到江南美輪美奐的糕點熱氣騰騰便走不動道了,順道進門買了包假裝幹糧,剛出了點心鋪門,左邊便是一間精致典雅的首飾鋪,幾人腳都軟了,蛇行似得逶迤地又進了門。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幾人從街頭逛到了結中,來到了繁華最聖的中央城區。
許佑德隻要負責沈睿的身家,按理還算輕鬆。可他看了看兩手滿滿的包裹,歎了口氣:“你們適可而止!”
沈睿墊腳瞧了瞧前頭:“好熱鬧啊!”
許佑德:“熱鬧也不是賣幹糧的!”
沈睿:“萬一是賣得特好的幹糧呢?”
許佑德:“”
他想扶額,但奈何雙手沉重且充實,實在是抬不起胳膊來,隻好呈口舌之快冷冷吐槽:“你瞧瞧你為了逛街都編出什麽話來了。”
沈睿央求:“去看看,去看看!”
許佑德果斷拒絕:“不行!”
沈睿垂著腦袋心翼翼地拉了拉他衣袖,毛茸茸的腦袋可憐巴巴聳拉低下,眼神可憐巴巴抬起,跟流浪狗的乞求模樣那是一樣一樣的。
許佑德一瞧:“”
沈睿眼睛一閉,又睜大了一點,映著一汪桃花潭的清泉。
許佑德被這眼神直戳心髒,一臉悲憤地捂著胸口倒退兩步,悲憤指責道:“你違規!”
沈睿:“去看嗎?”
許佑德那還能不?
沈睿歡呼一聲,丟下了一堆包裹和自己的人行立架,默默敢去湊熱鬧去了。
許佑德大大地喘氣,同時疑惑:“我一個演戲演上癮了的怎麽會這麽輕易地被別人的裝模作樣給打擊到?”
他思來想去想不明白,眼睛隻好一個勁兒地往人堆裏紮,去尋自家姑娘瘦弱如雞仔的身板——可別給人群擠扁了去。
謝瓊扇麵一開,擋著臉對身邊鄒胥之道,聲音輕來輕去跟做賊似得:“完了,這又牽手又撒嬌的,沈二爺知道了不得氣死?”
鄒胥之:“他怎麽會知道?”
謝瓊伸出了一根指頭,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而後挑眉,給了個“你懂的”的眼神。
鄒胥之別開臉去:“我針眼。”
謝瓊:“”
鄒胥之看著他:“你落枕。”
謝瓊:“行吧,那我兩都沒瞧見。”
隻一會兒功夫,沈睿就把熱鬧個瞧完了,隻是怪異的是,明明她是歡欣鼓舞地去,如今卻是麵露慌張地回來了。
謝瓊本來也想去瞧熱鬧,不過被手裏提溜著的一堆東西給羈絆了腳步,動作稍慢了一點。他向前走,沈睿向回跑,兩人撞了個麵對麵,雙方都愕然起來。
沈睿:“你去幹什麽?”
謝瓊:“看熱鬧啊。”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你又這般慌裏慌張地做什麽?”
沈睿輕輕地,壓死了低音道:“反了。”
謝瓊一愣,沒反應過來,倒是旁邊有個聲音問道:“什麽反了?”
沈睿一嚇,兔子似得差點蹦躂起來,一扭頭,瞧見許佑德站在邊上,不由埋怨道:“你跑過來怎麽不出聲壓,想著把人給嚇死嗎?”
許佑德:“你又是慌張,又是悄悄地跟別的男人耳邊話,我可不得悄悄過來聽一聽嗎?”
謝瓊又把脖子仰起來了,“得,得,我點走得背,真是躺著也中qiāng。”完便很有眼色地踱步走了。
鄒胥之問道:“那邊怎麽了?”
謝瓊:“哦,是有人反了。”
淡定如死人似得鄒胥之立馬詐屍,瞪圓了眼睛瞧著他。謝瓊本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待到看見了鄒胥之那雙易於尋常的眸子,瞬間也反應驚悚了。
謝瓊:“反了?!”
鄒胥之立馬把他嘴給捂上,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你找死嗎這麽大聲?”
與此同時,沈睿和許佑德這邊情況也如出一轍,沈睿聽他大喊出了那個字,恨鐵不成鋼地直接順手掐了他一下,“你嫌命長怎麽的,敢把這字給叫出來?”
許佑德:“什麽情況?杭州還會有民變?”
沈睿:“我不是很清楚來龍去脈,不過那邊是府衙,一堆田農跪在了地上,有個老爺在旁邊跳腳,公開這些農人是反民。”
許佑德聽得都笑起來了:“反民?這幫腦子裏糊了豬屎的玩意是怎麽當的官,他們見過反民跪在地上的嗎?”
沈睿搖了搖頭,唉聲歎息一氣道:“聽罪名是通倭。”
許佑德:“這罪名可以稱得上是個萬金油了,下死罪千千萬,zàfǎn通倭占一半。”
沈睿:“律例嚴明,若有通倭者可以就地政法。如今居然把這群田農給拉在了府衙門口跪著,看來這罪名沒成功加在了人家頭上嘛。”
許佑德:“有意思。”
沈睿抬眸看了他一眼:“什麽有意思?這有什麽有意思的?這種大的事兒就交給杭州知府來裁決,再怎麽都是正經讀書考上仕途的,總不該把這案子做得太過難看。”
許佑德:“你太看官場了。”
沈睿:“是你太看官德!”她兀自轉身便走,“快些啦,我們身上還背著要緊差事,著急地得趕到泉州去。陽伯公那邊估摸著已經租好車了吧?我們也該和他們去匯合了。”
許佑德:“不看了?”
沈睿:“不看了!”
許佑德:“偏這時候又趕忙上了!”
雖抱怨著,到底還是長腿一邁,悠悠地拎著采買來的一堆貨物跟上了。
謝瓊落在最後,借著最後的時間多看了兩眼熱鬧,恰巧了,府衙兩扇朱紅大門向兩邊打開,拖罪犯出門了!
那罪犯形容狼狽,冷著麵孔一一掃視著周圍或是站著或是跪著的圍觀群眾,一旁揮著鐵手銬的差役喝道:“薛仁!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瞧瞧在場那些的是你的同夥!”
那個叫薛仁的罪枷加身的犯人冷冷一笑,別開臉去。
差役急了:“你若供出同夥,或還能將功折罪。”
薛仁不發一言。
差役也不知身上背著什麽令,竟直接上手,拽著薛仁的頭發便硬著讓他往左看:“快!到底這些跪著的反民有那些是你的同夥?!”
被扣上反民帽子的田農們紛紛磕頭乞求:“官老爺明鑒,人們都是老老實實的本分人,當真不是反民!也沒那個膽子去反官老爺們的呀!”
差役從嗓子口咳了個濃痰出來,直接吐到了剛剛開口的田農身上。
田農驚懼萬分,不敢擦也不敢抹,隻一個勁兒地往地上磕頭。
薛仁的眼越過了跪成一片的田農,徑直地落到了謝瓊身上。
謝瓊的目光和這犯人的目光一碰,心中驀地升騰起一股熟悉的感覺,這感覺讓他疑惑,也讓他萬分惶恐,不由地在心底裏疑問起自己:“我見過他嗎?”
顯然這個問題是得不出答案的。
薛仁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血腥的笑容:“我。”
差役滿意了:“早就好!害爺廢了這般的口舌!”他拿著手裏的鐵手銬砸了砸薛仁的腦殼,“吧,是哪家的田農啊!”
薛仁雙手銬著銬子,勉強卻用力地抬了手:“他!”
手指指向了人群外頭。
那聚集起的人群如驚弓之鳥,“嘩”得一聲就四散開來。
差役一愣,顯然是沒料到有這種答案:“誰?”
薛仁眼裏冒著凶惡的光:“他!”
帶著鐐銬的手臂指著的正是莫名其妙的謝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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