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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

  老實,在早飯的墊肚子效用下,能堅持個大半的時候已經是極限。眾人饑腸轆轆,聽到行李裏還有一攢盒的糕點果品,還都挺開心的。


  是以,許佑德這個向來蹬鼻子上臉的極為洋洋得意,“別急,別急,我帶的可多著嘞。”罷,便提留上來一個廣琺琅八寶紋攢盒。


  這攢盒在深藍的背影下默默地珠光寶氣,沈睿感慨一聲:“你還真是不怕被搶啊。”


  許佑德:“總不能把自己給委屈了不是?”


  謝瓊聽有吃的,也來了精神,抽空地掀了點門簾朝裏頭瞅,一眼便瞧見了一個價值不菲的寶貝,趕忙又把腦袋給縮回去,在外頭嘟囔:“哎喲,差點富瞎了我的眼睛。”


  複而又喃喃自語地疑惑:“我朝商人竟有這般富貴?”


  裏頭的許佑德可不管什麽,隻顧接受周圍或讚揚或驚駭或無奈的目光,這琺琅盒一打開,隻見裏頭齊整地碼著虎皮花生,奶白葡萄,阿月渾子和四喜乾果,還有幾樣色澤漂亮的蜜餞。


  眾人都抬手,選了自己歡喜的撿著吃了。


  沈睿看來看去,都是些逞口舌之歡的,墊肚子的一個都沒,遂問道:“你糕點呢?”


  不想這四個字,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許佑德一臉“我就知道”神情,開口道:“你等下。”便又去後麵翻找。


  沈鏡皺眉,覺得還是要打擊一下自己妹妹的不良作風,遂道:“出門在外,能簡行便簡行,這時候還挑挑撿撿的像什麽樣子。”


  沈睿歎了口氣:“哥,我們要簡行,可是人家不願意簡行啊。”


  沈鏡一愣,想想也是哦,這些糕點還真不是他們要帶的。


  話間,許佑德總算直了身子回來,手上捧著一個更為富貴的銅製花鳥紋梅花式屜盒,他把四麵屜子都打開,露出了裏頭居然還保著溫熱騰騰的酥品糕點。


  許佑德把這大物件放在了沈睿腿上:“騰個位置。”


  沈睿愣愣地看著腿上內在豐富的屜盒,愣愣地撿了個軟糯的桂花糕吃,吃到一半忽然打了個激靈,問道:“你還帶了什麽!住手!”


  這話晚了,許佑德又把身子探進了裏側,在回身時候,手裏又多了個紫檀百寶嵌長方提盒和一個藍地墨彩方勝勢二層盒。


  沈鏡:“”


  鄒胥之:“”


  沈睿看了看手上的,再看了看許佑德手上的,忍不住地問道:“你是不是那日被平王爺給打擊慘了,所以跑我們這來尋找信心?”


  當日平王爺真是好大的鋪張,料想許佑德心裏不平衡了。


  許佑德眼神閃了閃,“才不是,哈哈哈,怎麽會呢?”


  八成是了。沈睿在心裏頭暗下結論。


  看來這許佑德還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許佑德熱情好客地揮手:“來啊,吃吧,吃吧。”


  托了林氏商會家主許大爺的福,幾位趕路的公子姑娘在馬車裏開了一場局宴。不光有吃有喝,還有個書的活躍氣氛。


  許佑德:“幾位都是大家出身,草莽故事聽得少些,不知有沒有聽過如今江湖絕頂排行榜單,‘海一色竟崢嶸,楊柳拂月提樓中’?”


  在這馬車裏頭,沈睿是閨秀,鄒胥之和外頭趕車的謝瓊是國子監的學生,也就沈鏡是武宗的,可也是在京學習的正兒八經學生,不是個混江湖社會的。


  幾人同時搖了搖頭。


  沈睿:“莫非海一色是那位排行第一的?”


  許佑德搖頭:“非也,海一色是兩位,因其配劍‘海’和‘一色’而配了這歌謠,名列江湖絕兩人互爭這個下第一的名號,另一種是指就算江湖百年,竟也難出這一場並列第一的盛況。”


  沈睿:“這兩位是什麽關係,怎麽感覺有點微妙?”


  照這般,能並列第一又要爭位第一,這關係肯定是非同尋常的。


  許佑德慢悠悠揭曉答案:“夫妻。”


  沈睿驚了:“夫妻?我怎麽覺得他們有點,有點”


  許佑德又接口:“相愛相殺?”


  沈睿點頭。


  許佑德認同地道:“不錯,你這評價很到位,江湖傳言,他們的確是一對相愛相殺的夫妻。”


  沈睿:“”


  娘喲,這又狗血又刺激還忍不住地想要追劇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沈鏡問道:“那這‘楊柳拂月’也是兩個人咯?”


  許佑德:“不是,是一個人。”


  沈鏡:“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許佑德坦然地無辜道:“這又不是我編的歌謠。”


  他得正起勁,一掃眼,卻看到沈睿抱著食盒呆呆地坐著,不話不出手時候的姑娘像是團鬆趴趴的棉花,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地心生柔軟。


  許佑德忍不住地分了神,問沈睿道:“你是沒找到自己喜歡吃得嗎,還是還缺點什麽?”


  沈睿吃飽的時候喜歡放空腦子發會兒呆,畢竟也不能全地費心眼兒不是?如今驟然被點名,著實一愣,腦子又咣當一聲開始工作。


  她道:“我不缺什麽,我倒覺得你缺了個重要東西。”


  許佑德來了興致:“什麽?”


  沈睿:“驚堂木。”


  許佑德:“”


  這還真把他給當書的了。


  許佑德無奈道:“你怕是個仙人掌活成精了。”一張嘴就吐刺兒。


  沈睿個仙人掌精用刺兒紮得不懷好意地危險分子一下,見他炸毛,自己舒坦了,“如今荒郊野嶺,缺了這重要物什,就煩勞您將就著繼續了。”


  沈鏡聽得正起勁,驟然被打斷,還被喂了一口的曖昧旖旎,老早地就不舒爽了,於是助威道:“是了,趕緊地繼續。”


  許佑德:”好吧到哪兒了?”


  鄒胥之閉著眼睛提點:“驚堂木。”還以為他當真地把世界給隔絕了,不想還留了個耳朵當通訊接收工具。


  沈睿糾正道:“什麽‘驚堂木’,明明是‘楊柳拂月’。”


  許佑德也想起來了:“對,‘楊柳拂月’。這‘楊柳拂月’得可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使鞭子的大俠。坊間傳言,他的偶像與目標是朝著‘一枝梅’,‘楚香帥’進發的,因此幹得都是義賊的活計。”


  沈睿恍然:“劫富濟貧。”


  許佑德點頭:“不錯,劫富濟貧。作案時候會畫一支楊柳,或者是一輪滿月在失竊的主人家閣樓上。倘若得手後滿意地走了,便會畫一支楊柳;倘若不滿意,就畫一輪滿月。”


  沈睿:“畫了滿月,就會再偷一次嗎?”


  許佑德:“會的。”


  沈睿:“那主人家就沒什麽措施嗎?比如布下埋伏,比如告官。”


  許佑德連著點頭:“都有,都有,這些埋伏都做過,官卻少告。你想,家裏財產巨資,手裏有幾個是真正幹淨的?被楊柳拂月偷上一遭,大不了是損失些錢財,但倘如被官府給惦記上,那可就算是傾族之禍了呀。”


  沈睿皺眉:”什麽世道啊這是,寧放任賊子,不交涉官府。”


  許佑德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邊,輕聲哄道:“噤聲。”


  沈鏡問:“那埋伏呢,不告官府,花錢雇人布下埋伏總也行吧。”


  許佑德:“行是行的,可沒抓到過。任憑把埋伏布置成什麽橋流水,星火星願,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沈鏡忍無可忍地喊停:“這是陷阱的名字嗎?”


  許佑德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隻道:“其實江湖上的高手不少,被編成詩句佳話的也隻有雙劍一鞭的這三位,也是因為這三位太過出名的緣故。一般來,大家都喜歡比照著活死人坊的等級階梯來排列江湖人士。”


  沈鏡:“怎的還有活死人坊的事兒?”


  許佑德:“活死人坊輻射範圍廣,裏頭能人異士又多,本就神秘。偏這神秘還時不時地露出點神秘的訊息出來,牢牢地把握住江湖的一席之地,一些散人俠客,能不奉之為金科玉律嗎?”


  沈睿想想,也是,許佑德對人性這一塊向來是剖析得全麵的,於是順著他的話問道:“那活死人坊的分級是怎麽定的。”


  許佑德:“也簡單,最高級為終品,也就相當於‘海一色’和‘楊柳拂月’,全坊間也不過兩三人,其次是一品,江湖上一些宗派的掌門人就差不多是這等水平,坊間八院,每院的院主都是一品的;而剩下的,二品三品就海了多了。”


  沈睿想,果然的,武學一路,不光是要靠勤奮,有時候賦機緣也是缺一不可的。


  就比如這終品之下的一品,掌門多是這種水平,他們的練功環境和輔助可不必鄉野雜修要好上許多?可偏偏萬中無一的終品,就是從這些雜修裏頭挑揀出來的。有些掌門終其一生,也不過就能做個萬眾矚目的‘一品’。


  許佑德活動活動脖子,往外頭一瞧,竟也差不多是落日餘暉的時辰了,於是便幹脆地收個尾,道:“其實江湖傳言有很多,一品上將及終品的也有幾個,比如那個寒潭垂釣的陽伯公,據是有水上漂空中遊的境界,能彈指揮退千軍萬馬,可行蹤詭譎,就算是被辨認出了身份也邀來迎戰,也是直接地抬手認慫認輸,你光以傳言怎麽定品?沒法子辦啊。”


  沈睿忍不住笑出聲:“未過招先認輸?也是個人才。”


  沈鏡:“估摸著是不是本就沒有本事?”


  許佑德道:“也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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