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合作
這一頓花言巧語把沈睿哄的開心了,很是闊氣地一擺手:“吧,想著讓我做什麽。我聽後倘若感興趣,便就幫你。”
許佑德本來以承諾為餌,沈睿這般,倒是有點倒求著她幫忙的意思了。他眉尖一蹙,微微有點傲嬌地氣憤,但瞧著沈睿地笑臉,心裏頭的一點別扭蕩然無存——姑娘嘛,還是哄著開心得好。
他挪動腳步微微靠近了些,笑道啊:“我給你個身份,做我的貼身廝。方便你在我身邊出主意,和林記商會那幫子老頭鬥智鬥勇。”
沈睿疑惑:“你不是已經鬥贏了嗎?”家主之位都拿捏在手裏了。
許佑德:“此事來話長,幾句話還真不清楚,”他瞧著沈睿一副偏偏俊俏公子哥的打扮,忽然問道,“你餓嘛?”
沈睿:“其實我不是很餓,中午太白樓二哥請客吃宴,下午娘親又給我冰了西瓜,”她得洋洋得意,還善心大發地給許佑德留了個好,“喏,桌子上還有幾片西瓜,本來是準備給平她們留著的,你若是口渴嘴饞了,自己去吃。”
許佑德:“西瓜性寒,我脾胃弱可吃不了。不過我倒是曉得個地方,他們家的冰鎮什錦水果羹做得最好,裏頭還有些西洋傳過來的果子,是平常時候吃不到的。”
沈睿聽得心動得很,可還是有點踟躕,“我這麽跟你到處跑是不是”
許佑德悠悠道:“那冰鎮什錦水果羹每日限量,做完了可就不賣了。”
沈睿一下就把踟躕咽回了肚子裏,“走走走。”
他兩不敢走大門,隻好爬牆出去。路上許佑德閑得發慌,隨口問道:“莫非你兩個哥哥都是饞嘴的,才把你教養成這般的”糾正了一下措辭,“可愛模樣?”
沈睿抬眼瞪他:“哪裏!我大哥可是把自己修成了菩薩,一點口舌之欲都不放在心上。”
“那你二哥呢。”
沈睿:“他倒是個饞嘴的。”
許佑德:“如此,我也算是猜中了一半了。”
他帶著沈睿往南邊城門口方向走,穿崇文門大街往北拐進了內坊一個巷子裏,本該噤聲的將夜時候,裏頭卻隱隱約約地傳來幾聲嬌俏的歡愉。許佑德扣著那門三響,便探出來了個頭戴瓜皮帽的廝,瓜子臉上長著副笑臉,語氣也是極熱情的:“許大爺來了。”
許佑德看起來很是熟絡:“今兒你值班?”
“哎,家中沒事,得空了便來多賺點。許大爺可別看膩了我這臉就好。”
許佑德哥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哪裏的話,我跟婷姐了,要一件上等的包廂,能看得清北京城景的,備好了嗎?”
廝道:“早備好了,裏頭請嘞!~”
伴隨那廝拖長了聲音的語調,這一扇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門驟然而開,從最裏頭鋪開了一道紅豔豔的地毯,沈睿踏腳進去,這才發現裏頭真是一番別有洞。
許是氣正好,牡丹開得正豔。
許佑德走在她前麵一步,負手於身後慢行,嘴巴也不停地開始介紹:“這地喚做牡丹園,白日間租賃給了梨園戲子做文化生意,晚上就熱鬧了,是京城裏最受人吹捧的酒樓之一。”
“不是有夜禁嘛?”
許佑德擠眉弄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漫漫長夜又豈能辜負?”
前麵的廝領著他兩進了門,穿插進喧鬧的前廳到了戲台旁邊的樓梯,走了大概四五層才到了他們的包廂,廝伶俐地介紹道:“知道許大爺要來,專門擇了最好的地方。這包廂坐北朝南,外頭的陽台淩空取景,瞧得到皇帝爺的寢殿;裏頭這邊有個觀台,能看得到台上的雜耍演藝。”
沈睿開心了,拍手叫好:“今兒是什麽曲目。”
廝:“兩位爺也算是趕了巧,今夜是一場儺舞戲,班子是受邀往皇宮裏表演的。”
許佑德君子似地朝沈睿一行禮,道了句請,自己先坐下了。沈睿自是不用與他客氣。大紅金絲綢麵的桌布上先擺了兩隻黃金碗,上頭瑪瑙玉石都經了雕琢做成花樣,碗裏頭是饞人的冰鎮什錦水果羹,每一塊顏色都擺的端端正正。
“來,先解個暑。”
沈睿回刺了他一句:“還沒到夏呢。”不過也沒拒絕,拿起銀勺子就挖了塊塞嘴裏,嗯,真甜,果肉豐盈汁水飽滿,就是沒見過,“這是什麽。”
“芒果,海外來的。”
沈睿美滋滋的心理被這句話給擊了個粉碎,海外來的,海外她忍不住地撇了許佑德幾眼。
許佑德卻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貼著金碗,眼睛樂樂地瞧著眼前美人道:“牡丹園和我做生意,兩兩互贏,穩賺不賠。”
沈睿頓時食不知味了:“生意場上的事兒我不懂。”
許佑德笑意盈盈地扭過頭去。
沈睿:“不是有個來話長的大事嘛,怎的,把我給拐騙過來就不肯了。”
“本來想著先讓你墊吧墊吧肚子,不想你倒是先問起來了,”許佑德道,“那你先慢慢吃著,仔仔細細地聽我來。”
沈睿洗耳恭聽。
“你知道許家吧,”許佑德問道,“就是我姓氏這一家,沈夫人的娘家,你的外親家。”
沈睿放下了勺,偏頭想了想,這才回道:“我知道,不過就知道一點——許家列侯門第,不過逐漸衰微,三十多年前好不容易有個許家子弟讀書考了功名做了官,可惜因為送進了宮裏去的姑娘犯了事兒,連累了前朝家族。”
許佑德點點頭,“聽得算是市井傳言。”
沈睿:“你是在鄙夷我?”
許佑德:“是。”
沈睿:“”
許佑德忽視了麵前姑娘難看的臉色,悠悠道:“不過也因為了這些市井謠言,以你的聰慧才沒發覺些不對勁的地方——許家高門大戶,為何式微至斯?不在大選之年,為何能送女入宮?白衣五品侍郎,又是怎樣的貪腐罪名,累得了家族滿門抄家?這些,你可曾想過?”
這一個個問題砸下來,砸的沈睿腦子一陣陣發蒙,“這,許家的事兒我其實沒有太多在意。”
許佑德:“在意的,全被朝廷給抹了去了。”
“什麽意思?”
許佑德:“你又可曾知道,許家因何封侯。”
其實曆史這門課,沈睿學的還算是精通。自太祖立國,一些名將名相她也都能侃侃而談。但許家,可惜了,記憶裏真的沒有這相關人物的存在。
許佑德似是知曉這等情況,不等沈睿開口話,便道:“其實許家先祖幹的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兒。他一手組建了以商道為載的消息體係,這等勢力龐大,遍布全國。”
沈睿震驚了些許:“暗探?暗網?”
“國祚需振,下商道萬萬條,哪些是須得握進朝廷之手,哪些是可放任自流,這些都是重中之重。”
沈睿點點頭:“了解。”
她又問道:“可也不該啊,照你來,這等暗網機構嚴密而龐大,就算是許家先祖一手建立,太祖爺怎麽可能放任其於民間發展?我雖不是皇室成員,也明白權必集於央廷的道理。”
這權利太大了,甚至把全國下土地都納於股掌之中。
許佑德:“自然,太祖爺在時,這等暗網是集在太祖爺手裏;太祖爺不在時,勢力便更迭續讓給皇長孫了。”
沈睿恍然:“靖難。”
靖難是恥辱,是皇家不願提起的傷痕,也是央廷權利無法順利交割的關鍵要素。
“這等見不了光,卻又龐大複雜的機構,自然是不能擺上台麵來。所以許家隻服從於太祖爺,皇長孫的命令。靖難之後,皇長孫失蹤,成祖繼位,許家的暗網機構還在持續發展,卻沒了央廷製約人。”
沈睿喃喃道:“也不知許家先祖當時是作何打算。”
到底是舊主難舍,還是權利誘惑?現世人不過聽了點道聽途,誰也不清楚。
許佑德繼續道:“許家的暗網機構雖然隱於地下,卻沒法子真正地當作不存在。到了先皇年間,許家總算是有一位後生,打破了先祖定下的不可出仕的規矩,硬生生地擠進了官場。憑借這暗網和林家的姻親開始嶄露頭角。自然,樹大招風,何況他的這點秘密又是有跡可循的。”
沈睿一扯嘴角,十分不屑地評價了兩字:“活該。”
許佑德無所謂地笑了笑,“先皇帝引了他家一位姑娘進宮,時時牢牢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同時也在暗地裏搜尋事關這暗網的點滴線索。以迅雷之勢把許家給端了。暗網重新有了央廷製約,許家也因此而敗落。”
沈睿聽得這顛蕩起伏,長舒了一口氣道:“怪不得。”
怪不得林家當時把許佑德母子給整的這樣淒慘,原是在向皇帝表忠心啊。
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她不由地又向麵前俊俏的男人投了一記同情的目光:“這是無端之罪,其實你也挺慘的。”
許佑德:“不慘,你瞧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沈睿:“你回來幹什麽?”
許佑德:“我來把屬於我的東西,給拿回來。”
許是執念太深,他這話的時候沒了往日時候的風流,倒是眼神陰篤,藏了幾分不甘與狠戾。
沈睿:“林家?”
許佑德:“自然是林家,還有林家的一手商業生意。你可知他們為何要請我回來?”
沈睿道:“估摸著猜出了一點,許家的勢力殘存,先皇的駕崩還有你的能力該都是主要的,但是我腦子現在有點亂,理也理得不是特別清楚,還是你自己罷。”
許佑德輕笑:“想到這些已經是不容易了。”頓了頓,他才繼續道:”林家當初不過是個中等商會,憑借了許家的消息係統的鼎力支持這才一飛衝。如今敗落不堪時候,已經無力再支撐這般龐大的商會規模。我當時恰好地得到了點祖宗的消息,故意地放出了點風出去,林家混水可攪,便著急地把我給接來,讓我來收拾這一爛攤子。”
沈睿的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更加同情:“我聽明白了,原來林家把你給接來,也不是為了你這人,而是看中了你身後姓許的勢力。”
許佑德:“所以才這一出出的好戲上演。你也別怪我哄的你入了套,我當時身上被一箭射中了兩樣毒,自己又力不從心,隻好拜托沈家為我跑一趟了。”
這一趟跑的代價有點大,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沈睿聽了這般長時間的故事,把背景也摸了個大概的清楚,她仔細在心裏頭想了想,覺得這真是百八十年難遇到的稀罕事,多麽的慘絕人寰啊。
理智告訴她不該插手,良心告訴她應該鼎力相助,玩鬧的私心在一旁可勁蹦躂,覺得這是一項特別有趣兒的事兒。
三對二,妥協了。
沈睿:“好,我應了你的諾,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得到了這個答案,許佑德麵上波瀾不驚,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似的,他道:“我昨也拿到了個消息,明日中午諸位老太爺會宣告林家四房人,由我來繼承家主位置,你屆時以廝身份呆在我的身邊,幫我一起來應對這混亂局麵。”
沈睿:“為什麽是我?”
她其實一直有這麽一份疑惑壓在心裏,為什麽是她?
許佑德解釋道:“因為你聰明機敏。”
沈睿:“這般的人多了去了。”
許佑德趕忙:“你不一樣,你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讀過四書五經,明白禮義廉恥。我出身商戶人家,讓我做買賣聊市井在行,若到禮儀這一塊,就真的不是我的強項了。”
沈睿若有所思:“哦。”
許佑德:“何況,你身份也是極妙的。總的來,算是半個許家的後人,倘若身份泄漏,你的話更有用處不,林記這般商賈人家,也不敢動沈將軍的嫡女。”
一步一步,算計得清清楚楚。
沈睿:“我做你的廝便罷了,但我有一個條件,你答應了我才肯當。”
許佑德道:“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