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血肉磨坊
1942年11月28日 河北西衛鄉以北北山地區
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在山穀中回蕩著，回聲讓戰場上的激烈程度仿佛又提高了一個檔次。在北山山口，迎著穿堂風吹出的火藥和血腥味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楊新，楚雷和張遠等指揮官的指揮下，獨立團留守部隊充分發揮了防線的設計初衷，輕重機槍形成交叉火力的全麵覆蓋，上百名神槍手則不斷通過各種隱藏的射擊點對那些從機槍幸存下來的日軍軍官和老兵逐一“點名”。
第一波進攻的日軍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第二波日軍則拿來了大量的“避彈板”結成類似羅馬軍團式的陣型推進，更有人將自己戰友的屍體壘起來作為掩體，企圖建立防線。然而獨立團的迫擊炮小組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幾炮下去，那些掩體後的日軍和拿著避彈板的日軍統統變成了零件，均勻散布開來。
日軍釋放煙幕彈掩護，然而北山山口處於山口中的下風口，穿堂風從山西方向吹來，煙幕彈瞬間被風吹跑，日軍進攻部隊依然無遮無攔的出現在獨立團火力麵前。
在這種地形下，屢試不爽的毒氣彈也無法使用，不然，風向不利，倒黴的是日軍自己。
情急之下，日軍將自己的步兵炮和迫擊炮全部拉到盡可能近的位置開火，然而，他們連八路軍的火力點都難以找到，隻能盲射。最終大部分炮彈被山體阻隔一部分炸下來的山石直接砸在了衝鋒的日軍頭上，反而讓他們死傷慘重——八路軍的暗堡都是有“蓋”的，經過加固，一般的小口徑炮彈根本沒用。
日軍的屍體如同疊羅漢一樣鋪滿了獨立團防線的預設“獵殺場”，根本來不及運走。很多屍體在迫擊炮的二次打擊下早已經支離破碎，無法辨別。然而，在狂熱的軍國主義精神支撐下，依然有無數的日軍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衝了過來，然後迅速被重機槍打到解體，一起散落在這些殘缺的屍體堆中。
具體死傷數字現在比較好統計，所有進入北山的人目前為止活著出來的寥寥無幾，而在田中中將那歇斯底裏的命令聲中，更多的日軍還在源源不斷的往裏衝去，然後徹底被“平鋪”在那片開闊地上……
很快，日軍也改變了自己的方法，大批日軍這次並不攜帶武器，而是抱著一個巨大的沙袋衝了進來，強行磊成一個個避彈掩體，在將那些避彈板蓋在上麵，防止擲彈筒發射的榴彈和破片攻擊。然後，在獨立團瘋狂的火力下，將更多的沙袋堆在一起，堆在獨立團的火力點下方，似乎是想要用這些沙袋堆起一個足夠他們衝上去的斜坡。
同時，那些日軍屍體也構成了斜坡的一部分，和那些沙袋堆積在一起。不斷有運送沙包的日軍加入到這個行列中，很快，日軍的屍體甚至超過了這些沙袋成為了主要的“建築材料”。
這一行動確實有效，畢竟獨立團的迫擊炮彈有限，在連續炸毀了多個這樣的掩體後，彈藥已經開始出現不足，不得不停止射擊，而日軍用人命為代價不斷將其修複，一點點向前推進。不斷將新的沙袋堆積到位。
在驚人的傷亡數字後，無數日軍終於前赴後繼的將這些沙袋堆到位，勉強形成了一個可以用來衝鋒的斜坡，終於可以不用走那條被各種火力覆蓋的小過道了。
接著，眼看已經有機會衝上這條斜坡，日軍指揮官一聲令下，數以百計的日軍手持避彈板，強行沿著這條血肉和沙袋組成的通道不顧一切的向著上方獨立團的火力點衝去。其他日軍也紛紛拿著雲梯，準備攀登其他製高點，或者是繼續衝上那條小路，形成全麵攻勢。
迫擊炮彈再次在中間爆炸，將無數日軍炸得血肉模糊，重機槍子彈瘋狂的砸在那些避彈板上，讓無數拿著避彈板的鬼子胳膊直接被震成了骨折。但是日軍依然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
突然，一陣隆隆的聲音跟隨者山風一起吹來，沒等日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見一股洪水竟然沿著山上固定的渠道直衝而來。
原來，早在設計這條防線的時候，淩東就專門設計了兩個蓄水池，收集了大量的山泉和雨水，還專門在底部準備了可以加熱的鋼板，避免結冰，就是準備趁著這種機會使用，而且，10月這一帶雨水較多，讓蓄水池幾乎滿了，11月底的北方雖然冷，卻依舊沒有達到能夠結冰的地步，讓其還可以繼續使用。
隨著水閘被打開，大量洪水傾瀉而出，直接將沙袋堆成的斜坡衝垮，無數日軍連同那些日軍屍體在獨立團猛烈的射擊中一並被衝出了北山山口。
當蓄水池的水全部衝光，整個北山山口處再次恢複了那一馬平川的開闊地，隻是地麵早已經變成了洗不掉的血紅色，到處都是一片泥濘……
指揮戰鬥的楊新和楚雷不約而同的擦了擦汗，日軍的瘋狂再次讓他們有了新的認識，本來他們認為日軍會被嚇住，形成長期對峙，以拖住這裏的兩個師團日軍。沒想到這些鬼子可以如此不顧一切的衝上來，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傷亡，導致他們的“最終手段”才一天就被迫派上了用場。如果第二個蓄水池再用上，他們就沒有任何後手了，到時候，隻能在陣地上和日軍來一場決戰。
不過，雖然獨立團一路打到現在，戰果輝煌。但是楊新和楚雷都明白，這些勝利靠的主要是伏擊和地道取得的戰果。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在和兵力優勢的日軍在近身肉搏中有多少優勢。
更糟糕的是，雖然獨立團幾乎沒什麽傷亡，但是日軍的猛攻嚴重消耗了他們的彈藥，原計劃可以固守半個月（耗到冬天下雪，把鬼子凍死）的彈藥僅僅一天就消耗了三分之一，迫擊炮彈更是消耗了超過一半以上。對於能否按照計劃堅持半個月？楊新和楚雷現在都沒有什麽信心了。
不過一旁的張遠卻興奮異常，似乎還沒有從這種難得的火力屠殺中恢複過來，聲音中還有些顫抖。
“老楊，你這戰果輝煌啊，這鬼子死的，太TMD痛快了！我當了這麽多年兵，還是第一次打這種仗。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知道你獨立團發了橫財，但是你這火力，還是差點，還是有點不太足……”
“老張，有點良心啊，你TMD信不信我把你從這兒扔下去，這還不足？你一天打了30多發步槍彈，玩了兩次輕機槍，一次重機槍，上百發子彈出去，還TMD沒過夠癮？信不信老子追到總部去找你報銷彈藥……”
楊新有些惱火的說道。
一旁的楚雷沒有在意這兩位老戰友的嬉笑怒罵，已經去安排部隊進行休息和警戒了，他知道，日軍不會因為死傷慘重就停止攻擊，下一次的攻勢隻會更猛，而這次防禦戰未能有任何繳獲也讓他有些心疼：
“要是參謀長能再送點彈藥來就好了！”
楚雷無不感慨的說道。
此時的北山之外，被洪水衝走的鬼子和那些屍體頓時衝入了西衛鄉內，很多幹脆直接掉進了那些被炸開的地道內，很多鬼子被摔死摔殘，慘不忍睹。
屍體堆裏的鬼子看著那些殘肢斷臂，滿臉的鮮血讓其幾近崩潰。
這一次，日軍也是真的被打疼了。一個月以來的糟糕戰局讓他們士氣更加低落。而隨著太陽落山，寒風吹過，那些渾身濕透的鬼子一個個瑟瑟發抖，急忙生火烤火，哪裏還有心思繼續作戰？
進攻的46師團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僅僅一天，這種“豬突戰術”的死傷就高達3000餘人，大部分死者連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回來。再加上之前在外圍戰和地道戰中的損失，和集結時的非戰鬥減員，這個師團已經基本喪失戰鬥力。無數崩潰的日軍已經連槍都顧不上了，開始在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中尋找自己認識人的部件。衝鋒時那股不顧一切的勁頭一旦發現需要重頭開始，便徹底衰竭……
看著46師團人員的慘狀，看著那些被水衝出來的塊狀屍體，一旁的52師團人員也看的心驚膽寒。
很多指揮官再次聯名要求田中中將停止作戰，讓部隊撤回去修整。不出意料的遭到了田中中將的痛罵。
“一群膽小鬼，帝國的恥辱，皇軍的敗類！不許後撤，馬上給我再組織進攻。”
田中中將揮舞著指揮刀咆哮著，似乎要砍死這群失去鬥誌的士兵。巨大的傷亡，並沒有讓他退縮，在他看來，這和他最崇拜的日本“軍神”乃木希典在日俄戰爭中的戰役一樣，壯烈的衝鋒，最終能夠徹底摧垮敵人的精神和意誌，最終取得勝利。
“閣下，我們兩個師團實在沒有5萬人讓您用來犧牲的（乃木希典進攻俄軍要塞用肉彈戰術，以5萬人的巨大傷亡才讓俄軍驚慌失措中投降），如果您希望用肉彈戰術攻下敵人的防線，就請調來更多的部隊吧！”
一個大佐一臉悲憤的說道。
“敵人隻有一個團，一個團！”田中衝到大佐麵前，咆哮起來。
“我們在中國戰場上，用一個大隊對付他們一個師。土肥師團僅用一個師團就縱橫一省，擊敗了20多萬中國軍隊。現在我們有兩個師團，卻打不過八路軍一個團，我們會成為整個帝國的恥辱，全世界軍事史上的笑柄。”
說完，他怒視著這些軍官們，直接把自己的副手叫到旁邊：
“46師團今天白天的攻擊損失慘重，我可以給他們一晚上休息時間，今天晚上，52師團立即組織負責對北山進攻，我就是要不停的攻擊，徹底摧垮這些支那軍人的意誌，讓他們見識下我們的大和魂。我會派我的副官全程監管，任何敢於臨陣脫逃，有辱我皇軍尊嚴的逃兵，都可以就地處決。”
“是！為天皇陛下盡忠！”
深受田中影響年輕的副官高聲吼道……
1942年11月29日淩晨，日軍52師團編組了自己的突擊集團，趁著夜色，向著北山的獨立團防線摸去。
此時的山穀中早已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借著月光看著那山穀漆黑的輪廓，仿佛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正打算吞噬一切闖入者。白天戰場上的痕跡並未被完全衝散，依然有濃濃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參加偷襲的日軍更是心驚膽寒。
這次偷襲，日軍沒有大張旗鼓的進攻，而是悄悄摸過來，希望借著夜色掩護，偷偷摸到陣地上。所有士兵都小心翼翼的緩慢前行，爭取不發出一點聲音。
突然，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打破了黑夜的寧靜，接著，幾發照明彈騰空而起，將整個北山山口照亮，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機槍的轟鳴聲和無數子彈高速飛行帶來的曳光效果再次遍布整個山穀。
無數日軍眼睛還沒有適應這突如其來的亮光就被重機槍直接掃倒，臨死前他們才赫然發現，地麵上有無數吃完後的罐頭盒，遍布在整個穀口的開闊地上，不少裏麵還裝了幾塊石頭。
由於采用了偷襲的隊形，這隻日軍部隊根本無法轉為強攻，在付出了慘重的死傷後，殘部倉皇逃出了山口。
“進攻，繼續進攻，為了天皇陛下，不要讓他們停下來！”
田中的副官大聲怒吼道。隻是這一次，52師團的官兵們沒有繼續狂熱的響應，一個月以來的戰鬥早就消磨了他們的狂熱。
“敵人防禦過於嚴密，夜晚進攻，我們地形不熟，本來就沒有什麽勝算。”
52師團師團長像副官解釋道。
“這都不是借口，意誌，皇軍的意誌才是取勝的關鍵，其他的都可以克服！你們這些懦弱的樣子，很像那幫海軍馬鹿，不配做我們陸軍的人！”
副官咆哮道。
“那麽，你來表現一下你的大和魂，你的意誌吧！”
師團長惡狠狠的說道……
10分鍾後，第二隻攻擊集團已經組建完畢，而那位本來應該監督的副官卻被擺在了第一列。
隨著一聲突擊的命令，明顯熱血上頭的副官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麵，卻沒發現背後早已經涼颼颼的了。
一枚照明彈再次響起，四周瘋狂的火力也再次噴發出來，集中在這個副官身上。凶猛的火力將其瞬間扯碎。而他身後那些日軍，則“淺嚐輒止”，試探性攻擊了一下，便再次全員撤出了北山——狂熱過後，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