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最後的防線
1942年11月26日 河北西衛鄉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音和槍聲逐漸稀疏了下來，從地上到地下已經完全變成一片廢墟的西衛鄉已然破敗到了極點，到處都是巨大的塌陷和大坑，真正做到了“地無三尺平”。所有的建築早在一開始就被炸掉，後來甚至每一棵樹，每一個磨盤，所有高於地麵超過20厘米的物體也都被炸了一遍，讓這裏遍地粉末，到處都能看到地下被炸塌的地道。
無數日軍的屍體還來不及收拾，各種殘肢斷臂也散落一地。鄉外已經直接挖開了多個大坑，將日軍的屍體直接火化。拉骨灰的卡車更是滿載著骨灰盒，一輛接著一輛的離開。讓駐紮在鄉外的日軍官兵們心驚膽寒。
隨著槍聲和爆炸聲的徹底停止，西衛鄉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實際上，從25號起，日軍就再也沒有遭到過那些槍擊和擲彈筒的攻擊。但是對於日軍來說，卻是一個難以置信的狀況——他們把西衛鄉幾乎是徹底炸了一遍，卻始終未能找到這裏的八路部隊，別說活人，連一具屍體都未能找到。
指揮官田中將軍氣得暴跳如雷，在自己的指揮部直接咆哮了起來。
“這些八路還能飛了不成？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命令部隊，立即下地道搜索，在全鄉搜索！”
疲憊不堪的日軍也顧不得休息，隻得開始在西衛鄉繼續進行全麵搜索。多隻敢死隊進入那些被炸塌的地道搜尋，企圖找到八路軍可能的撤退路線，結果也不斷遇到新的塌方和那些遺留下來的陷阱，導致傷亡進一步擴大……
然而一天過去了，又平白付出了幾十人傷亡的日軍依然一無所獲——這些地道被炸得太徹底了……
1942年11月27日 北山地區獨立團防線
炮兵營的戰士們已經將最後幾門92式步兵炮拆卸完畢，搬運著這些炮和僅剩的炮彈進入了北山的山路。同時被運走的還有已經打包好的武器彈藥，糧食，被服和其他物資。來自靈丘地區的八路軍戰士們很多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充足的物資，他們帶著扁擔，挑著這些物資，帶著滿臉的笑容，一個個笑嗬嗬的向靈丘方向走去。似乎腳下這上百公裏的山路已經不算什麽了。
而這條防線，隻留下了一個營防禦，其他的部隊，也已經開始向靈丘地區前進了。
很多戰士還是第一次和靈丘地區的八路軍正規軍接觸，不過，看著那穿的破破爛爛，槍支破損不堪且每人隻有10發子彈的八路正規軍，僅僅是在地道裏弄了一身土卻服裝整齊，裝備精良的獨立團人員都瞬間有些自豪起來。
“老楊，你們獨立團這是發財了吧！佃戶變地主了，又該打土豪了！”
來自靈丘的八路軍特派員張遠愛不釋手的摸了摸那把繳獲的武士刀，然後一臉遺憾的將其裝進包袱裏，讓戰士用扁擔抬走了。
“都是托鬼子和偽軍的福啊！”
楊新看著自己這個老戰友，帶著得意的表情說道。而在他身後，一群戰士正大包小包的背著物資從山下搭乘著建議的“吊籃”上山，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好幾隻步槍，其中一些上麵的血跡還沒有幹。
作為八路的老傳統，哪怕在西衛鄉的地道戰中，他們也不隻是把鬼子打死就完了，而是一有機會就衝出去把鬼子的武器彈藥和所有能用的物資統統搜刮一空。所以這幾天雖然彈藥量消耗很大，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你們這是打算裝備一個師吧。”
張遠又隨便打開了一個包袱皮，裏麵滿滿當當的罐頭立即露了出來。
“別說了，老張，等有機會，我讓你嚐嚐我們西衛鄉的土特產，老子發明的——牛肉罐頭炒飯！保證你沒吃過！”
楊新一邊說著，一邊把張遠拉到了自己的前沿陣地，看著這個防禦嚴密的陣地，身經百戰的張遠也不禁感歎了起來。
北山防禦工事由多個暗堡群組成，形成一個凹型的陣勢，而進山的路已經被徹底清理成了開闊地，就位於其凹進部分，任何進入的人都會被三麵火力交叉攻擊，而且無遮無攔。這些暗堡修得十分堅固，可以抵擋迫擊炮的轟擊，偽裝到位，從下方根本無法發覺射擊孔，也找不到火力來源。敵人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是被哪裏來的火力射殺的。而且上山的路早已經被破壞殆盡，隻剩下一條僅供2人勉強並排行走的陡峭土路可以上山，周圍更是無遮無攔，部署了無數的火力點，走在上麵就和移動靶沒有區別。目前部隊撤離很多都是用臨時搭建的平台升降機上山的。
不僅如此，雖然楊新把自己的山炮營全部撤走，卻也留下了一個迫擊炮加強連，擁有20門迫擊炮藏在附近山上作為火力支援，其火力覆蓋範圍甚至包括了整個西衛鄉地區。
負責修建的副團長衛忠興雖然對於打仗是個外行，但是畢竟也是在日本留學歸來的，文化素質較高，因此在拿到淩東給的設計施工圖後，很快上手，建造的工程也非常嚴謹。
“老張，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明明有機會撤走還要堅持打這最後一仗了吧。好容易修好的工事，不狠狠讓鬼子放點血，讓他們在這裏多死幾個，都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也對不起咱獨立團那些修工事的同誌！”
楊新一臉自豪的說道。
“老楊，這你可不能藏著掖著，這工事設計的……你得把設計圖交出來，讓大家學習學習！將來再遇到鬼子強攻，我們也能讓他們血流成河。”
張遠一邊仔細看著這些工事一邊用帶著報複式的笑容的說道——作為親眼見證過鬼子暴行的軍官，他似乎已經能看到鬼子在這條防線前血流成河的景象了。
“那是自然，別說這個工事，整個西衛鄉地道規劃圖，設計圖，我都已經派人送到靈丘去了，以鬼子這次在西衛鄉的損失為例，等將來咱們村村都是地道的時候，鬼子就算死絕了，也沒有兵力再來一個個拿下了。”
“對了，聽說你們有個‘特別’的參謀長，這些設計都是他弄的，給我引薦引薦啊！”
“這就無能為力了！”
楊新苦笑著歎了口氣。
“我們這位參謀長，工作作風一直有點問題，獨行俠性質的，不過，當要出現大事件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的，他一動手，鬼子絕對會倒黴……”
話音未落，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就從西衛鄉方向傳來。
“參謀長動手了！老張，活動下筋骨吧！”
楊新從一旁拿起一隻38式步槍遞給張遠，然後對楚雷和其他人大聲命令道：
“準備戰鬥，鬼子要來了!”
與此同時 西衛鄉
一陣巨大的爆炸過後，整個西衛鄉頓時彌漫著濃濃的“沼氣”味，讓所有人都本能的捂住了鼻子。而一條上山的路也赫然出現在日軍麵前。
實際上，日軍從第一次突擊開始，就在尋找西衛鄉前往北山的路，隻是這裏經過了偽裝和破壞，甚至特地在這條路上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化糞池，讓不熟悉地形的日軍隻是簡單看了看，便繞道而行。外加全鄉戰鬥激烈，唯獨這裏沒有戰鬥，日軍也就沒有特地再來這裏搜索。
現在，隨著日軍全麵搜索展開，一些日軍開始在這裏進行全麵搜查，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蹊蹺，並且發現了隱藏在化糞池背後的通道——獨立團和當地老百姓是在化糞池旁邊修建了專門的地道，通過後立即將地道炸毀掩埋。
這些日軍隨後越過化糞池，小心翼翼的前進，很快就發現了北山的入口。雖然看不清前麵具體的情況，但是這一小股日軍深知西衛鄉處處都是陷阱，不敢自己前進，急忙返回報告。於是，日軍很快便得出結論——八路殘部一定是撤入了北山。
被這場仗憋屈的快要發瘋的田中立即下令對北山地區開始進攻。
於是，雖然“味道十足”，但是日軍還是調集人手，迅速開始在這裏開始清理出一條通道，準備讓大部隊可以前行。
但是沒想到的是，淩東早在這裏安裝好了炸藥，等日軍大量施工隊開始施工後，立即來了個遠程起爆，爆炸和足量的沼氣，頓時讓所有在這裏進行清理工作的日偽來了個螺旋升天，數百人和數十噸糞便一並被炸成了碎渣。飄揚的味道更是讓還在西衛鄉的鬼子恨不得立即逃離。
一些身心俱疲的日軍下級軍官甚至向田中建議，直接宣布已經摧毀了西衛鄉，殺光了這裏所有人，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就完了，反正戰果可以編，拍攝幾張西衛鄉廢墟上的日軍升旗照，宣傳稿怎麽寫都行。
但是，田中卻斷然拒絕——對外宣傳是一回事兒，但是內部人員還是了解實際情況的，他曾經向崗村誇下了海口。如今自己這邊死傷慘重，多個大隊已經失去戰鬥力，最後如果八路軍隻是丟下一座空的村莊全身而退的話他會成為全軍的笑柄。
甚至就在現在，那位被調走的稻葉中將正在軍中散布關於田中隻是個“外強中幹的軟腳蟹”“軍事白癡”的傳言，說他損失慘重，卻一個敵人都沒打死，最後隻拿下一個完全無法再利用的廢墟村莊。
這讓田中更是怒不可遏。
於是，麵對現在全部都是糞味的西衛鄉，他也堅持讓部隊繼續行動，隻是這一次，先派出工兵在化糞池周圍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地雷等爆炸物後，再重新清理出道路來。
在此期間，已經有幾個日軍斥候小心翼翼的走入了北山，探查情況。
他們保持著最大間距，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開闊地上，看著四周的山體，這些具備一定軍事素養的日軍士兵們恨不得立即轉身跑回去。
但是害怕歸害怕，現在就跑回去他們的長官肯定饒不了他們，於是這些人壯著膽子往前又走了走，卻依然沒有遭到任何攻擊。兩個鬼子小心翼翼的走上了那條小路，上了山，隨後就消失在山體之後。任身後的士兵怎麽呼喚都不回答。
實際上，這兩個鬼子早已經被潛伏的獨立團戰士直接拿下，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就被一刀捅死。
這下，後麵的鬼子也不敢往上衝了，立即投手榴彈，使用擲彈筒，連扔了好幾發。爆炸的回聲在山穀中響起，對麵卻依然沒有回應。
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的斥候小隊長不敢繼續前進，迅速退出北山地區，向上級報告了這裏的情況和這裏糟糕的地形，並且建議不要強攻，否則會死傷慘重的。
當消息傳到田中耳朵裏，他再一次暴跳如雷：
“膽小鬼，大日本皇軍容不下這種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僅僅兩個人失蹤就害怕了，不敢繼續前進了？命令46師團，立即給我組織一起集團衝鋒，直接把北山拿下。我不管那些八路逃到哪裏了，就是追到山西也要追上把他們消滅。”
於是，斥候小隊長的言論被無視了，46師團再次組織起一隻上千人的突擊集團，在北山口集結。
隨著日軍指揮官揮舞著指揮刀下達了命令，不計其數的日軍高喊著口號向著北山內衝去。
一開始，這些日軍並沒有遭受任何攻擊，直到他們的前鋒沿著那條僅供兩人並肩同行的斜坡即將衝上北山的陣地時，他們聽到了“下雨”的聲音。
上百挺重機槍同時開火，伴隨著從天而降的迫擊炮彈，一道明晃晃的火網頓時出現在山口，將所有日軍籠罩。
北山山口，頓時變成了一片單方麵屠殺的血肉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