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西衛鄉保衛戰（中）
1942年11月5日0點 西衛鄉
西衛鄉這座看起來已經是一片廢墟的鄉村依舊熱鬧非凡，響徹了一天的槍聲並沒有停止，雖然稀疏了不少，但是依然能夠聽得出戰鬥的激烈程度。不斷有日軍士兵衝到鄉口，然後被直接撂倒，日語聲痛苦的哀嚎聲和憤怒的吼聲從鄉內不斷傳來。
距離其不遠處的日軍各部隊就在這裏看著，卻因為命令，沒有人上去幫忙。一些打開的無線電裏還能聽到那些進入西衛鄉部隊的求援哀嚎。讓剩下的日軍官兵們怒火中燒，尤其是那些進入西衛鄉士兵的親戚朋友們，更是心急如焚，悲憤不已。
“……請求增援，這裏是第6小隊，我們已經擊斃了上百名敵人，打退了他們6次進攻，我部傷亡過半，彈藥即將耗盡，請求增援！”
“……敵人已經不行了，被我們打到血流成河，我們的彈藥已經耗盡，接下來就隻有向天皇陛下盡忠了，46師團的懦夫們，你們不配被稱為武士，武士是不會看著自己的戰友死去而無動於衷的……”
“……52師團的，有沒有昭和男兒？我們小隊隻剩下9個人還在繼續和敵人作戰，我們起碼殺了100多個敵人，你們上萬人就在外麵看著，聽著？你們是TMD國軍嗎？不想打仗就滾回家去……”
除了無線電，甚至還有日語的慘叫聲和“滿載”的吼聲不斷從西衛鄉傳出，聽著這些，外麵的日軍頓時群情激奮，一群中下級指揮官甚至直接找到稻葉中將，要求以其全部兵力發動一場夜襲，接應部隊撤出，或者徹底拿下西衛鄉。
而對這些請求，稻葉中將的命令是——關閉所有無線電，不許接聽任何消息。更是讓這些中下級官兵的不滿到了極致，紛紛痛斥稻葉中將是個“膽小鬼”。
要知道，稻葉中將並不是46師團和52師團的直接指揮官，也沒有在這兩個師團任過職，他原先是崗村的參謀長，隻是崗村“空降”下來的指揮官。自然難以讓這些瘋狂的下級軍官們心服口服。
於是，不知道是誰在這些軍官內部說了一句，開始流傳開來——膽小鬼的指揮官過於保守的胡亂指揮讓我們死傷慘重，而且還會讓我們這幾天損失更大，敵人不過一個團，他還要在這裏跟人家玩什麽陰謀詭計？還不如直接打下西衛鄉，救出我們的人，勝利者是不會受到懲罰的。
仿佛是觸動了這些昭和鬼子的什麽開關，一場傳統行動很快即將爆發出來……
與此同時 西衛鄉
槍聲依舊在繼續，隻是這些大多是獨立團的戰士們特地進行的“夜間射擊訓練”，而鄉內的鬼子其實早已經被全部消滅了。
比起小曹莊那些村莊的簡易地道和工事來說，西衛鄉是真正的完成了基本要塞化的鄉村，實現了全麵的地道化，指揮部，倉庫，運兵通道等等都在地下。而地麵上諸多不起眼的樹墩，大石頭，磨盤，水井，神龕等常見的物體早已經被改裝成了射擊孔，道路上也設置了地雷和大量陷坑。
戰鬥中，一些鬼子也發現了地道入口，在扔手榴彈沒有效果後，果斷進入地道探查，然後就徹底消失在陷阱重重的地道中了。
更加有利的是，有淩東這個“掛逼”，日軍不敢使用無線電聯係，他們卻可以保證獨立團每隻戰鬥組都用無線電聯係指揮，將絕對優勢兵力統籌使用，讓日軍無所遁形，最終在日軍開始撤退後將其全殲。
不過按照淩東的要求，西衛鄉依然保持著持續的槍聲，還找來幾個之前被俘後加入反戰同盟的日軍，在這裏用日語高喊口號，讓日軍誤以為這裏還在打仗而不敢輕易炮擊。戰士們則趁機開始打掃戰場，收繳物資，以及加固那些暗堡。
現在，在村莊正麵，楚雷已經趕到這裏，在夜幕的掩護下親自部署了大量的重機槍和擲彈筒火力——按照淩東的說法，日軍肯定會有一波夜襲，到時候，他會給他們發信號。之後，今天晚上，獨立團的人應該就可以睡個好覺了。
淩晨1點左右，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一個下級軍官發表了一通激情洋溢的演講，隨後帶著部下向西衛鄉衝去，沿途竟然沒有遭遇任何攻擊。有人帶頭，按耐不住的日軍終於出動了，在一群頭腦發熱的下級軍官的帶領下，沒有章法，沒有戰術，一窩蜂的向著西衛鄉衝來，很多鬼子聽說是為了去救助陷在西衛鄉裏的同伴，也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進來。
然而，他們自以為有夜幕的掩護，卻逃不過淩東的夜視設備，當衝到距離西衛鄉隻有不到200米的地方時，幾枚不知道從哪裏發出的照明彈刹那間將西衛鄉前的道路上照亮。幾乎是同一時間，西衛鄉正麵部署的20挺重機槍同時開火，沉寂了半天的炮兵也開始了定點炮擊。
被照明彈晃得睜不開眼睛的日軍還沒來得及開火，頓時就被凶猛的火力打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他們密集的隊形讓每一發炮彈都能發揮最大的效果，重機槍也從正麵直接撕碎他們的身體。
意識到已經落入陷阱的日軍也沒有辦法，一些擅自出動的下級軍官害怕回去擔責任，不顧一切的指揮部隊猛衝，其結果就是被獨立團的炮火徹底消滅。凶猛的炮火甚至在西衛鄉前建立了一篇火牆，任何陷入其中的鬼子都會被炸得屍骨無存。而其前鋒部隊距離西衛鄉已經不足百米，卻在重機槍密集的火力下屍橫遍野，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麵對這種瘋狂的火力，跑在隊尾的日軍看著那被炸上天的殘肢斷臂和不可逾越的火牆，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紛紛停下腳步，轉身逃回自己一方的陣地。
戰場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隻剩下西衛鄉裏零星的槍聲，和那些倒在進攻路上還沒有死的日軍重傷員的呻吟聲，通往西衛鄉的道路上又平添了幾百具支離破碎的日軍屍體。
聞訊帶著憲兵隊趕來的稻葉中將眼見下屬公然抗命，頓時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將幾名抗命衝鋒又逃回來的軍官槍斃在陣地前，隨後命令憲兵隊在這裏駐紮，任何膽敢違抗他命令進攻的人就地射殺。
不過命令還沒下完，就聽見他身後傳來了更加猛烈的爆炸聲，稻葉中將回頭看去，隻見自己的前敵司令部所在地的方向被一陣凶猛的炮火覆蓋，火光衝天，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別說自己這個司令部肯定在八路軍炮兵火力範圍之外，而且這樣的炮火明顯比八路軍的要凶猛的多，很多爆炸的威力明顯是超過100MM口徑的重炮造成的。目前為止，八路軍似乎還沒有這種口徑的重炮——但是日軍有。
早在五一大掃蕩的時候，稻葉就遇到過不少這樣“自相殘殺”的景象，這次也不敢怠慢，立即向炮兵部隊派出通訊兵，要其立即停止炮擊。同時，他也向其他部隊派出了通訊兵，要求其在沒有自己的明確命令時禁止軍事行動。
隻是他並不知道，就在這次沒有命令的自殺式行動剛剛開始的時候，日軍46師團重炮聯隊卻迎來了一個重要人物——稻葉中將。
眼看著稻葉中將親自來，讓聯隊長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接下來的話讓聯隊長更是大吃一驚。
“……西衛鄉的八路通過地道發動了反擊突然出現在我的指揮部附近，現在已經徹底占領了我的司令部，大部分司令部的人也已經為天皇陛下盡忠了，現在我命令你們集中炮火，向我原先的司令部方向開火，不要節約炮彈，現在八路的主力就在那裏！”
聽完這話，炮兵聯隊長和手下的軍官都愣住了，不過，西衛鄉那邊確實已經傳來了炮聲。
“八嘎，快開炮！你還在等著八路殺過來嗎？”
直到稻葉中將喊了句話，炮兵聯隊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按照地圖上的參數調整重炮聯隊的射擊諸元。
“還有一件事情，我在那些八路的偷襲隊伍裏發現了一些穿著我軍軍裝的非國民（加入反戰同盟的前日軍官兵），而且也看到他們化妝成我們的通訊兵到各處假傳情報，意圖把我們攪亂。所以從現在起，所有部隊都要采用新的口令：問‘天珠國賊’，答‘昭和維新’作為確定自己身份的暗號，如果回答不出的，肯定是那些投靠八路的非國民，立即就地射殺，明白了嗎？”
聯隊指揮官們頓時麵麵相覷，一個軍官顧不得問這個奇葩的口令，看著隻身前來的稻葉中將搶先問道：
“將軍閣下，按照您的命令，我們已經關閉了所有無線電，也沒有辦法使用有線電話，那麽其他部隊如何收到您的這個最新指示？難不成您已經派出了通訊員？”
“稻葉中將”一臉不滿的看了看他們，直接命令道：
“我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現在給我匹馬，還有一個警衛分隊，我親自去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記住，這次八路的兵力絕對不是當初我們預估的一個團，最起碼投入了一個師以上，大量非國民跟他們在一起作戰，隻要不是你認識的人，哪怕是日本人，也絕對不能相信。”
“稻葉中將”說完，便自顧自的跳上了一匹馬，驅馬快速離去。
聯隊長不敢怠慢，急忙命令一個警衛小隊跟著一起去，接著，按照命令下令重炮聯隊向著原先指揮部的位置開了火。
炮火很快覆蓋了原先指揮部的位置，將大量毫無防備的指揮部參謀和警衛部隊全部炸死，炮兵部隊對此一無所知。隻是那隊警衛小隊很快就跟丟了“稻葉中將”，不得不立即在周圍開始搜尋。
搜尋無果後，他們隻得前往這條路上的下一個單位——52師團炮兵聯隊
然而，剛剛靠近聯隊警衛部隊，就聽到了四周無數子彈上膛的聲音和一句：“口令！”
帶隊的小隊長頓時感到一陣慶幸——還好自己這邊有了最新的口令，於是運足丹田氣，大喊道：
“天珠國賊！”
對麵沉寂了片刻，然後就是清脆的槍聲在周圍響起：
“你們這些非國民才TMD是國賊！給我打！”
52師團炮兵聯隊的警衛大隊頓時火力全開——他們得到的口令是“尊皇討奸”“明治維新”。
警衛小隊頓時死傷慘重，此時也顧不上解釋了，看著對方不由分說的強大火力，隻得邊打邊撤，遠遠看見52師團炮兵聯隊正在炮擊46師團的重炮聯隊……
一個晚上，淩東以“稻葉中將”的樣貌走訪了兩個師團多隻部隊，成功的在日軍後方引起了大混亂，大量日軍炮兵部隊相互開炮，自相殘殺。多處日軍集結地遭到自己部隊的炮擊，死傷慘重。而派遣的通訊兵則大部分因為口令對不上，被自己人當場射殺……
而淩東，則悄然回到了西衛鄉，找了處地方安然入睡。獨立團則看著敵人自己火拚的場景，也安心的停止了射擊，開始休息……
日軍的騷亂持續到第二天早上，隨著天空亮了起來，日軍才逐漸發現和自己血戰了一夜的敵人竟然是自己的友軍。而稻葉中將也火冒三丈的來到各部隊——昨晚由於天色太暗，他的部下因為沒有答對“暗號”差點導致他被自己人射殺。還好這次隻是折損了一部分警衛人員。
經過一夜的自相殘殺，日軍又付出了上千人的代價，而稻葉中將的調查結果也讓他大吃一驚，所有部隊各級軍官都一口咬定就是“稻葉中將”本人來到自己這裏下達的命令，他們才堅決執行的，這才導致了混亂。
稻葉中將當然不承認，而那些部隊指揮官也自然不會認。不過稻葉中將畢竟還是官大一級，手下又有自己的憲兵隊，直接將幾個聯隊長級的指揮官逮捕，甚至有言辭激烈的被當場槍斃。不料這一係列行為卻引發了兩個師團其他軍官的嚴重不滿……
1942年11月6日
當把內部問題解決，重組了自己的司令部後，稻葉中將再次下令向西衛鄉發動猛攻，按照原先的計劃，一個小隊一個小隊的上。隻是這一次，日軍的攻勢明顯軟弱無力，各級指揮官也都消極應對。
先是炮兵表示彈藥耗盡，火炮損耗過大，需要維護，不能提供炮火支援，而步兵則慢悠悠的走進西衛鄉，剛聽見槍響就一股腦逃了出來，表示自己遭到了“激烈抵抗”。全軍上下都開始了出工不出力。
麵對這種行徑，稻葉中將自然是明白這兩支部隊已經和自己離心離德了，他又嚴厲懲罰了多個下級軍官，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畢竟自己的參謀部門和其他親信大多都死在昨晚的炮擊中了，這也讓自己對這隻部隊的控製力降到了最低。
他還不知道的是，46師團和52師團部分軍官已經聯名向崗村發出了“舉報信”，舉報稻葉中將胡亂指揮，甩鍋部下，濫用職權等等一係列罪名，甚至有可能是八路派來的臥底。這封密函偷偷派人連夜出發，向日軍保定司令部送去……
而正當日軍內耗開始的時候，西衛鄉內的獨立團則繼續大興土木，擴建地道和修築新的暗堡，讓這座要塞化的鄉村變得更加堅固。
1942年11月11日 保定
崗村已經收到了這封46師團和52師團的聯名信，皺著眉頭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副官敲門，表示田中中將到了，他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點。
“……西衛鄉之戰，我們調動了兩個師團，這在我軍中是前所未有的軍力，現在竟然毫無進展，卻已經死傷超過5000人了，這是我們大日本皇軍之恥……”
聽著崗村的牢騷，田中中將臉上卻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等崗村說完，他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司令長官閣下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稻葉？可不是隻能有這樣的結果嗎？他是個隻愛耍小聰明的家夥，明明有著充足的兵力卻還是小心謹慎，反倒是讓八路鑽了空子。”
“如果交給你呢？田中君？”
“我會請求您把皇協軍調配給我，另外，我相信支那人的一句話——一力降十會，既然我有遠超過八路的力量，我就要一舉消滅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當年軍神乃木希典（豬突戰術發明者）就是這麽做的！”
崗村看這個以瘋狂著稱的將領點了點頭：
“你立即前往西衛鄉，接替稻葉的職務，務必要將此處拿下，洗刷皇軍的恥辱！”
田中中將立即起身敬禮：
“請司令長官閣下放心，我一定把西衛鄉這個讓皇軍陷入羞恥的地方從地圖上抹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