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一槍

  1942年7月1日淩晨 中國河北 西衛鄉


  隨著刺耳的集合哨，全鄉150多名精壯的青年全副武裝的從自己的營房內跑出，按照班排為單位迅速集合。


  指揮官楊新一臉的凝重，副指揮官楚雷則在隊伍中來回走動，檢查人員和裝備的情況。而這些戰士們大部分人臉上還帶著一絲迷惘和一絲緊張，隊伍的集合也因此有些拖拉，這讓楊新有些不高興。不過他也可以理解——這些昨天還在拿著鋤頭，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對國家大事還一無所知，他們大部分人當初隻是為了換點大米而來。


  盡管對他們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思想教育和軍事訓練，讓他們識字，了解外麵的世界，並接受了軍事訓練，但是—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楊新和楚雷就算是累死，也沒辦法讓這些人完全達到一個合格八路軍戰士的水平。眼下就要上戰場，還是過於倉促，無論是技術還是精神上，顯然都有些準備不足。


  不過這也由不得他們——鬼子的偵察兵來了，難道還能讓他們從容完成偵查然後調集更多的部隊來打嗎？而且，對於這仗，他和另一位老八路楚雷心裏也沒底，20個鬼子和20個漢奸，雖然數量上差距很大，但是這些鬼子的戰鬥力可是非常強悍的。目前來說，一般即使是八路軍的正規軍也要盡量確保敵人3-5倍以上的兵力，才好打一場殲滅戰。


  現在，這些新兵就很難說了，隻有打一場占據地形優勢和突然性的伏擊戰，才有可能是唯一能夠擊敗敵人的方式。


  楊新歎了口氣，並沒有批評這次集合的速度太慢，隻是在隊伍集合完畢後，下令各級指揮官帶隊出發，自己則和楚雷一前一後，在隊伍的兩端。士兵們點起火把，沿著土路向鄉外走去，很多人甚至還是第一次離開西衛鄉。


  天還沒有亮，但是部隊的集合還是在這個平靜的鄉村裏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不少人家從自己透風的窗戶中含淚目送著這支隊伍和自己的親人離開，卻沒有說什麽。


  畢竟，在衛家的全力支持下，楊新和楚雷在這個閉塞的鄉裏進行了足夠的宣傳，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日軍殺進來，等待這個鄉的是什麽，也知道他們是在為了自己的民族，國家，家鄉和親人而戰。而且就連衛家大少爺衛忠興也背著一支步槍，迎著寒風走在隊伍中，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清晨，隨著太陽逐漸在地平線上升起，給華北大地帶來一絲金色的描邊，空氣中的暖意也逐漸驅走了夜晚殘留的寒冷，讓戰士們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他們熄滅火把繼續前行。


  早上5點半左右，楊新率領的這隻西衛鄉抗日自衛團已經提前抵達了伏擊地關王嶺，開始部署。


  此地道路兩側是丘陵地區，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瞰整條路。隻可惜丘陵距離道路還是有些遠，無法做到開火後立即衝上去，且丘陵上植被太少，並不利於隱蔽。但這已經是進入西衛鄉前唯一一處可用於伏擊的地區了。


  楊新和楚雷先是安排人員將一些土製地雷埋在道路正中，隨後兩人兵分兩路，楊新帶人登上兩座丘陵，開始安排所有人隱蔽準備進行伏擊。楚雷則率領一小隊人攜帶無線電，往更遠處偵察預警。


  所有人完成偽裝花了不少時間，還好他們來的比較早，有著充足的時間進行準備，在楊新和幾乎快要過勞死的努力下，終於還是在敵人到來前將整隻部隊完美的潛伏了起來。


  不過，接下來，才是讓潛伏部隊最難熬的問題——等待。


  雖然淩東通報了大概的時間，但是沒人知道敵人具體的行動安排，所有人也隻得將槍口對準道路中央，心裏期盼著敵人快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楊新手上那個繳獲的手表上的指針已經超過了10點，然而，敵人依然沒有出現，這讓所有人都有些焦急起來。


  “大家沉住氣，今天鬼子幾點來，咱們就幾點開打。他們要是明天來，就明天動手！”


  楊新把話傳了下去，戰士們也保持著潛伏狀態，安靜的等待著。


  他們並不知道，此刻，淩東就在他們旁邊看著這隻隊伍，外骨骼上配備的設備讓他幾乎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個人的臉。


  看到他們焦急的樣子，他也很想告訴他們敵人目前的位置以及到達的具體時間。但是他更知道這也是對這隻部隊的第一場試煉，所以，他必須讓這隻部隊完全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和敵人作戰。


  時間已經過了11點了，那些半夜就出發的戰士們很多已經懨懨欲睡了。


  突然，無線電裏傳來楚雷的聲音：


  “發現敵人騎兵，22個鬼子，25個偽軍，偽軍在前，預計10分鍾後進入伏擊圈！”


  “準備作戰！”


  楊新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了，其他戰士們也都一個激靈，舉槍瞄準了道路，而楚雷帶領的一個排則準備好了自己的機槍——他們集中了全軍的輕機槍準備用來切斷敵人的後路。


  很快，隨著密集的馬蹄聲，一隊敵人的騎兵就進入了伏擊部隊的視線內。


  日軍指揮官赤尾少佐的臉上帶著一目了然的怒意不斷驅趕這些漢奸——如果不是這些漢奸早上拖拖拉拉，又是要吃早飯，又是跑肚拉稀，他們早就可以抵達西衛鄉外圍開始偵查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預感，這一次，他沒有讓日軍打頭陣，而是讓這些漢奸偽軍在前頭走。


  而這些漢奸也沒覺得什麽——西衛鄉是大後方，就算有幾個八路殘部也已經是殘兵敗將了，而且他們這次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抵達外圍後開始偵查，敵人不可能提前知道。


  帶著這種想法，這些漢奸一馬當先的沿著路衝入了雷區。


  八路的土質地雷雖然威力不大，但是製造的爆炸效果音卻足以讓所有的馬匹受驚。隨著第一聲爆炸的響起，漢奸的馬頓時受了驚，紛紛跳起，把不少漢奸直接掀下了馬來。沒等這些漢奸反應過來，一陣“雨點”就從天而降——手雷雨。


  自衛團使用的都是繳獲的日軍破片手雷，這些手雷因為距離較遠，投出去後幾乎都是淩空起爆，在空中炸出48片破片，呈扇形散布下來，在無遮無攔的道路中央，根本沒有死角。


  25個漢奸連鋼盔都沒有，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大多被破片殺傷。幾個幸存的則躲在死馬和其他人的屍體後麵。有的企圖負隅頑抗，有的則幹脆已經舉起了雙手。


  漢奸部遇襲，這讓後方的日軍驟然警覺起來，但是也已經晚了，就在他們遇襲的同時，也有大量手雷直接扔到了日軍頭上，炸得他們死傷慘重。


  赤尾少佐受了傷，但是依然以死馬作為屏障，揮舞著指揮刀指揮手下分散，開始還擊，那些沒死的日軍也立即推測出了伏擊部隊的位置，一邊開槍，一邊迅速拿出擲彈筒，開始還擊。同時，也拿出無線電，向上級求援。


  然而，任憑通訊兵如何吼叫，通訊器裏卻隻是傳出了一首優美的歌曲——《友誼地久天長》。明白自己中了招的日軍也沒有辦法，隻得扔掉無線電，開始回擊。


  日軍的擲彈筒發出的槍榴彈準確的打在伏擊陣地上，一時間也讓伏擊部隊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不過這點傷亡改變不了雙方數量上的差距，伏擊部隊各種輕武器立即開火，上百隻步槍噴出火舌，凶猛的火力立即壓製住了日軍。


  隻可這些新兵的準頭還是太差，第一輪火力齊射，一共隻擊斃了一名鬼子，還是楊新命中的。


  “注意，瞄準了再打，別浪費彈藥！”


  楊新急忙提醒，隻是此刻，這些新兵們明顯有些“上頭”，越是沒有命中目標，就越是要不斷開火，很多人已經在短時間把自己手上的50發子彈全部打了出去，卻沒有能擊斃一個鬼子。


  而指揮的赤尾也很快發現了對方的射擊威懾性大於實際的殺傷，隨即下令部隊立即撤退。


  一個鬼子立即投放煙幕彈掩護，其他人則帶著傷員，冒著那些已經變成盲射的火力，從容向後方撤去。


  然而，剛剛撤出這些伏擊部隊的伏擊圈，原先平坦的道路兩側，卻突然再次扔出了手雷，正好落在日軍隊伍中爆炸，又是極大的殺傷，接著，機槍聲響起，更加凶猛的交叉火力再次將日軍籠罩。


  在他們身後，隨著哨聲的響起，無數漢語的“殺”聲響徹雲霄，接著，那些戰士們便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向著這些鬼子發動了最後的進攻……


  雖然赤尾等人依然負隅頑抗，但是畢竟數量上差距太大，很快便死於亂軍之中，其手下所有的鬼子也都被消滅。


  當最後一個鬼子被刺刀捅死，楊新大聲宣布：

  “同誌們，我們勝利了！”


  “歐！”


  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第一次打了勝仗的戰士們歡呼雀躍！

  楊新和楚雷卻不敢怠慢，立即帶人打掃戰場，收繳物資，然後迅速返回了西衛鄉。在為所有犧牲的戰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後，各部隊開始進行戰鬥總結，針對這次伏擊戰的所有經驗教訓進行總結，以便於下一階段的針對性訓練……


  此役，22個鬼子和25個偽軍除了5個被俘的偽軍外全部被消滅，而自衛團則付出了19人陣亡，15人負傷的代價，第一次戰鬥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戰後，不隻是這些戰士，整個西衛鄉的人臉上都帶著勝利的笑容。


  不過楊新和楚雷在高興之餘也有些擔心——這一仗消耗了他們過半的彈藥儲備，繳獲物資卻十分可憐，如果鬼子再來的話，他們可就難以維係了。


  整場戰鬥，淩東從頭看到尾，哪怕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這些戰士們勝利之後的喜悅之情。雖然他知道戰鬥有些瑕疵，但是也對這隻部隊的表現相當滿意了——果然，老八路楊新和楚雷按照八路軍的模式帶出來的隊伍就是不一樣。雖然技戰術水平還有些差，但是令行禁止，作戰英勇，不怕犧牲的精神一點都不少。而且還懂得戰後全軍一起總結經驗教訓，然後推廣全軍，這也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越戰越勇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抗戰中，國軍從頭打到尾，但是從未認真總結過日軍的戰術以及我軍作戰失利的問題並加以改進，以至於抗戰初是怎麽被日軍虐的，後期還是怎麽被日軍虐。反正敗了來一句武器不如鬼子，就能夠輕鬆甩鍋。最後隻能憑借著那些美械部隊采用的美式戰術才能偶爾扳回點來——而且，很多美械部隊采用國軍指揮的舊戰術，即使裝備上超過了日軍，依然無法取勝或者是打出慘勝。


  此外，這隻部隊也完美的繼承了官兵一體，組織了士兵委員會監督等工作，也讓其從一開始就徹底沒有那些舊式軍閥部隊的影子，所有人在同一個鍋裏吃飯，哪怕是楊新，楚雷和衛忠興也不能例外（衛忠興有時候借故回家吃小灶），沒有打罵欺淩士兵的行徑，也基本沒有腐敗問題。提拔的幾個班排長都是戰士們投票選出來的訓練尖子，可謂是將基層軍事民主發揚到了一定地步了。


  如果有朝一日這隻部隊投奔八路，基本上不存在適應問題，換上八路軍裝就可以直接提升為八路軍的正規軍了。


  眼下，自己所要做的就是為這隻部隊盡可能的提供幫助。


  淩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打開了無人機掃描的情況，開始尋找自己的目標，很快，他的目光盯在了地圖上一處大山那裏，那裏是日軍隱藏的秘密軍火庫——摩天嶺軍火庫。


  “就你了！”


  淩東指著電子地圖上的位置，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整個華北上空那龐大的無人機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撤了下來，向著摩天嶺軍火庫的方向開始了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