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好惹的清清
農曆二月初九汴京城酸棗門,慶賀遼皇萬壽節的使團出發了。
老趙給洪基準備了兩車生日禮物,把這兩車禮物送去就是木子和老馬的任務了。
狄青和五胖子,以及眼熟的不眼熟的一大群人來送行,場麵一度十分傷感,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這讓木子很是膩歪。
猴子準備的兩輛大車終究沒浪費,本來打算去南方的大車卻奔向正北,頗有點南轅北轍的意思。
高進周八斤馮武和另一個兄弟,再加上車裏的清清,這就是木都頭的全部隨行人員了,公主殿下給準備的四個侍女被他拒絕了,這是公事,怎麽能這麽腐敗?
清清特意找了身男人衣服換上,怕惹來非議,結果她和木子都想多了。老馬這廝公然帶著個小丫頭,看年紀比微柔還小幾歲,這讓木子對自己的新身份充滿期待。
果然就是不一樣,武人帶女人就是貪戀女色,文人帶女人就是風流不羈,事都是一樣的事,說法卻完全不一樣,這沒法講道理。
老馬甚至對木子隻帶一個女人表示震驚,我這年紀帶一個妹子就罷了,木都頭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能隻有一個侍女?
按理來說這種出國的任務家眷要留在京城,有向朝廷表忠心做人質的意思。至於侍女則隨便帶,不怕紮眼你帶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清清雖然是木家大院公認的女主人,但並沒真正大婚,至於身份還真是隨便怎麽說,所以帶她去沒什麽毛病。
三百馬軍是使團的武裝力量,為首的指揮使一過來木子樂了,竟然是熟人,萬榮,上次去相州的三個指揮使之一。
這小子運氣好,跟著木子大年初四出發跑了一趟相州,屁事沒幹跑了一個來回,沾了木子的光,提了指揮使,這次朝廷讓人去遼國,萬榮第一個報名要去,竟然就被他搶到了。
往年這差事沒人願意去,今年不一樣,今年的正使是木都頭,木都頭在軍中的名聲還用說嗎?那就是活生生的善財童子啊,誰挨著誰沾光,若是有機緣入了他老人家眼,銀子都拿到手軟。
使團有使團的規矩,比如護衛不拿長兵器和弓弩,不穿鐵甲,因為使團是代表和平的,拿長兵器和弓弩穿鐵甲是代表戰陣的,所以騎兵營隻穿皮甲帶腰刀。
行程也是有規矩的,每天日行多少裏都有定數,通常都是三十到六十裏,走得快了不行,使團代表的是皇帝陛下,著急忙活的像什麽樣子?
還有一點使團和軍隊行軍是不一樣的,軍隊行軍通常要自帶糧草,每天紮營拔營。
使團沒這說法,國內是沿途驛站或者官府安排吃住,國外也是對方負責接待,所以使團是不需要帶糧草的,很是輕鬆,省了紮營拔營的很多程序,行程也快一些。
這次使團有點特殊,竟然是全騎兵加馬車的陣容,這陣容在大宋可不多見,趕路速度當然更快,和步卒不能同日而語。
剛過中午,老馬就帶路進了驛站,今天的行程完事了……
驛站最好的那間房當然是木子的,把老馬叫過來,問道:“這,今天就走完了?”。
老馬道:”今日行程就是這些啊”。
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按這走法,哪年能到遼國?別忘了遼國那邊還有一千多裏呢?”。
老馬笑道:“木大人,足夠了,每日趕路六十裏就很快了,大宋境內的後半程還要慢一些等等日子呢,遼國萬壽節是五月十四,咱們要四月中進入遼境,還有兩個多月,走兩千裏路而已”。
木子明白了,敢情去早了不行,都是有日子的,這裏涉及到一個麵子問題,你老早去了就跌份了,好像上趕著給遼國皇帝送禮一樣。
所以要四月中旬到遼國,五月初正好到遼國上京,住幾天到五月十四過完生日就回來了,都是按著計劃來的。
同樣的,回來的時候也有章法,走的快了會被人說膽小逃離,走的慢了有不舍得離開的嫌疑。
進入國內以後快點行不行?答案是更不行,你走的快了,百姓們會以為是不是跟遼國發生了衝突著急回來,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聽老馬說了一些外交和禮部的事,木子大開眼界,禮部看似扯淡的行事風格,處處都有深意和道理。
禮部做事,代表的是國家臉麵,可以慢一點,可以繁瑣一點,但絕不允許出錯,無論是朝廷的掄才大典,還是跟諸國打交道,還是祭祀祖先,這些事一旦鬧了笑話,後果都非常嚴重,所以寧願慢一點,麻煩一點。
朝廷大考一旦出事就是舞弊大案,天下讀書人就瘋了。而讀書人通常引導者輿論,當朝廷的公信力大跌,天下會安定嗎?
跟外番一旦外交上出了毛病,輕則貽笑天下,重則開啟戰端。比如你和某國打交道,卻不了解他們風俗,你無意中的舉動卻令他們覺得遭受了奇恥大辱,他們怎麽想?既然大宋這麽不拿我們當回事,我們為什麽要認大宋當宗主國?
至於祭拜天地祖宗就更不用說了,一旦出錯,朝廷牧民的合理性就會遭到質疑,你連天地祖宗都不敬畏,你還能敬畏誰?
現在你還會說禮部隻會扯淡嗎?
事實上祖先設立的每個部門,在當時都有存在的必要性,有些看似無用和愚蠢的事,不是今天的我們能理解的。
論這次出行誰最高興,清清老師肯定是穩居第一的,當坐上馬車離京城越來越遠的時候,她也變得越來越開心。
當清清換好女裝出來的時候,木子看著她笑了,清清現在不是木家大院裏的大婦了,她又變回那個文靜俏皮的小姑娘了。
兩人並肩在驛站外麵散步,身後是巴哥,再往後才是高進。
周八斤本來在最後麵跟著,正好聽到了一句話。
木哥和清嫂子出門,這廝竟然來了這麽一句:木爺這小丫鬟挺俊啊。
話音剛落,人已經被八斤捂著嘴拉走了。
在場的禁軍眼睜睜看著他們都頭被捶的在地上打滾,卻沒人敢阻攔,周八斤是木爺的兄弟,他們不敢跟他廝打,而且也沒把握能占到便宜。
八斤痛痛快快的打了他一頓,那都頭在八斤停手後終於有了說話了機會,帶著哭腔問道:“八爺,為啥打咱,總得有個說法吧”。
八斤拖著他拉到一邊,讓他坐在牆根底下,說道:“灑家念你是無心的,饒了你這遭,記住了,那是我們清嫂子,下次再管不住嘴,就不是這麽輕省了”。
那都頭一聽,抬手對著自己的嘴巴又抽了兩下狠的,道:“八爺,八爺,小的屬實是嘴賤,多謝八爺手下留情了”。
八斤做事還是有分寸的,這次去遼國一路上還要靠禁軍,這第一天就把一個都頭打的鼻青臉腫的太不像話,所以他大部分拳腳都在身上肉厚的地方,疼幾天是肯定了,卻不會太難看,也沒有什麽內傷。
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機靈,八斤坐到他旁邊,對著圍觀的禁軍士卒道:“都過來坐下,灑家有個事兒跟你們提前說說”。
眾人圍著坐了,八斤道:“你們跟營裏的弟兄都說一聲兒,吃喝銀錢的都是小事兒,弟兄們饞了或是手頭短了都好說,隻是萬萬莫對俺們清嫂子不敬”。
有膽大的問道:“八爺,這……清嫂子是……”。清清明顯不是婦人打扮,實在沒法確定什麽身份。
八斤怒道:“清嫂子也是你能叫的?作死!”。
那人忙連連打自己嘴巴賠罪,八斤想了一下他們確實不了解情況,又重新坐下道:“灑家知道你們也是捧日軍的兄弟,跟木哥有香火情分,才跟你們說這些,怕的是你們別為了小事傷了性命”。
“清嫂子可是木哥的心頭肉,以前在西路軍的時候,不管木哥發多大的火,隻要清嫂子出麵給求個情兒木哥就饒了咱們了,清嫂子還教咱們弟兄認字,還給弟兄們說了婆娘,在西路軍裏,那都是拿著當親嫂子待的”。
眾人一聽都懂了,你管人家是姑娘還是婦人,那都是一尊大佛,都頭這頓打挨得不冤。
八斤又道:“灑家打你幾下隻是疼幾天,換了別的兄弟聽到了,可就不是疼幾天了,咱們弟兄裏有些性子可是不好,你們對木哥有點冒犯,木哥或許不跟你們計較,但若是冒犯了清嫂子,木哥也不會高興的”。
那都頭捂著肚子陪笑道:“八爺,咱懂了,多謝八爺救命大恩”。
西路軍這些爺的脾氣大家都知道,猛虎幫和四海幫那些人的墳頭草還沒長出來呢,八斤說得清楚,惹了木爺或許有活路,冒犯了清夫人,估計全家都完蛋了。
這要不是碰到了久在京城還知道點分寸的周八斤,要不是木爺也出身捧日軍,要不是這些人要陪著去遼國,都頭的下場……
巴哥在清清麵前的時候總是一副亦步亦趨的舔狗模樣,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的跟著,今天的行軍對它來說隻能算熱身,它很希望能背著清清跑一圈兒。
二月的午後很暖和,曬的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清清挎著木子胳膊,嘴裏幾乎沒停過,這跟她平時賢淑少語的樣子判若兩人。
“木哥,草原是什麽樣子的?”。
木子笑道:“就是一大片荒地唄,蚊蟲多得煩人”。
清清氣結,本來挺浪漫的畫麵被木子一句話給毀的幹幹淨淨,對著他皺了一下鼻子。
換個話題又說道:“我聽說遼國的皇後娘娘是個大美女,還是個大才女,詩詞音律無一不精”。
木子笑道:“深宮一花瓶而已”。
清清也去過皇宮,跟微柔熟悉,知道木子說的不差。
站定身子,扭頭問道:“木哥,我是不是花瓶?”。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木子道:“我的清清不是花瓶,是我的右手”。
清清不是花瓶,不是婢女,甚至不是婆娘,清清是木子的一部分,兩個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大半年了,和清清分開最長的時間就是去相州那些天,兩個人都像丟了魂一樣。
清清沒再說話,隻是默默抱著他胳膊慢慢走,偶爾有路人好奇看一眼,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們的眼光,他們什麽都不懂。
晚上要睡著的時候清清小聲說:“木哥,我喜歡跟著你”,頓了下又道:“去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