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又見狂戰士
從算個自己人,到就是自己人,再到看重的自己人,這裏的差距大的沒法想象。
木員外郎在政事堂感受到了相公們前所未有的熱情,每個都是慈祥的老大爺。
相公們承諾已經給沿路下了公文,境內每個州府都會細致的迎送,絕對不會讓木員外郎受到冷落。
幾位相公著重囑咐,去了遼國要低調,別跟些蠻夷計較,留待有用之身報效朝廷之類的。
木子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讓他去遼國裝慫,別怕丟臉,丟了麵子沒啥,大夥兒都理解。
原來有失國體和忍辱負重之間的差距,主要是人的身份。自己人丟臉就是忍辱負重,不是自己人就是有失國體。忍辱負重是功勞,有失國體就要懲罰了。
還看到了此行的副手,是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兒,叫馬勻,這名字夠狠,木都頭差點叫出馬爸爸來。
四十多歲最多算中年人,說壯年也行。可這個世界四十多歲足夠自稱老夫了,人家孫子都開蒙上學了,說老頭也沒毛病。
老馬是老外交了,曾三次出使遼國,這是第四次,基本上從入仕到現在別的啥也沒幹,一直為宋遼兩國的和平事業奔走,雖然沒什麽大功勞,卻也沒什麽過錯,
把這個老外交配給木子當副手,足見大人們對他的關愛了。
走出政事堂有禮部的官員過來,說是準備了酒宴,木子婉言謝絕了新同事的好意,馬上就要走了,有很多事要安排準備。
走出政事堂還要去一趟西府,也就是樞密院,也就是狄二哥的單位,狄二哥是兵房主事,正主管著調兵,政事堂的公文已經送過來了,狄主事蓋個章再給禁軍發個公文,木員外郎的保鏢隊伍就算正式成立了。
狄青讓書吏把文書送到禁軍那裏,有點酸溜溜的道:“木哥,還是你麵子大啊,我查了往年的使團護衛,最多的一次是一百馬軍三百步軍,這次政事堂給你派了整整一營馬軍,而且特別點明要滿額”。
出使遼國其實派一百人和一千人護衛都一樣,在那邊你跟人鬧翻了,多少人都一樣被砍死,鬧不翻一百人也足夠了。
這裏表現出的差別隻是派出的人受朝廷重視的程度。給木子派了整整一營馬軍,足以表示出這一點了。
木子道:“二哥,清清跟我一起去,你別在外麵找房子住了,在那幫我看一下家,我不太放心,流風回雪願意跟著你,就隨她們吧”。
狄青點點頭表示知道,他要離開的主要原因就是清清,清清跟木子都離開了,反而沒什麽顧及了。
對於清清跟木子一起去,他反倒不意外,這倆人的關係狄青看的很清楚,死活都沒打算分開。
跟狄青說了會閑話,木子準備離開了,他還要去老張家裏和五胖子坐坐,剛要走卻來了個小吏,說樞密使韓大人有請。
說起來狄青夠衰的,狂戰士韓大人在慶州把他教育了一頓,狄青繞了一大圈進了樞密院,韓大人又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真是命運弄人啊。
進入韓大人的公房,狂戰士和木都頭相視而笑。
韓琦笑眯眯的站起來道:“陸公子別來無恙?”。
木子笑道:“韓大人倒是風采依舊,我這有沒有恙很明顯了吧?”。
韓琦想起慶州府衙裏那個滑頭的陸寒,看看現在一隻手的木子,感歎道:“為國損身,尤為光耀”。
出乎木子意料,他以為韓琦會故意不提那件事,沒想到韓琦很是灑脫的主動提起了,而且直言當時自己要殺焦用欠妥,幸虧木子出手救人,才沒鑄成大錯。
焦用晚死了一個月,但結局大不相同,他沒像條狗一樣死在慶州府衙,而且死在慶州西北的戰場上,極為壯烈。
兩人又說起了大宋軍中的弊端,這個話題木子沒敢多說,倒是韓琦對這事極為憤慨,認為軍中蛀蟲遍地,要大力整頓,否則以如此不堪的現狀,大宋永遠沒法挺直腰。
木子聽他說差不多了,忍不住說道:“韓大人,我覺得整頓禁軍單靠殺人怕是不夠的”。他真怕老韓舉起刀一頓亂砍,不但禁軍沒整好,還把本來就不怎麽樣的戰力徹底砍沒了。
韓琦一點沒為木子反駁他的意見生氣,而且虛心問道:“誌遠的意思是……”。
皇帝給木子取字的事已經傳開了,反倒他自己聽著有點別扭。
木子想了一下,慢慢說道:“韓大人,我覺得要先考慮陛下那邊,再給軍中的將領一條活路,還要考慮淘汰下來的老弱,最後才能選出精銳,用合適的人重整禁軍”。
你總想著把禁軍裏吃空餉撈錢的將領都砍了,卻沒想想老趙為什麽不同意,你一旦開始殺人,禁軍其他將領還不得嚇的團結起來跟你鬧,再說你淘汰下來的人咋辦?如果沒個說法,禁軍不鬧事就怪了,還有選出來的禁軍誰領?
韓琦沉思著久久不語,他很聰明,木子一點他就想到了,有些事以前也想到過,但他太急了,總想著一夜之間就把軍中蛀蟲全砍了,禁軍馬上變成精銳。
他不能不急啊,西北走了一圈,他看到了各地軍隊的混亂,回來更看到了京中禁軍的德性,就這種軍隊,一旦有大事發生,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他數次向老趙請示要嚴厲整治京中禁軍,處理軍中蛀蟲,淘汰軍中老弱,最後哪怕就選出一個軍就好好訓練一個軍,保證這個軍能用。
別字麵上看著禁軍幾十萬,有事了連幾千人都拉不出去。整治禁軍,能不能打先不說,至少能給朝廷省下大量養兵的錢,可老趙就是拖著不讓他下手。
木子說了這幾點並沒說清楚,但韓琦不能問了,木子不是樞密院的人,本身不屬於他的職權範圍,能跟他說這幾句已經不少了。
親自把木子送走,韓琦坐下來慢慢想著木子的話。
他故意裝出一副隻想殺人的樣子,就是要引出木子的意見,現在他成功了,木子沒讓他失望,果然對這事有見解。
這一點都不讓他意外,他仔細回想過木子的經曆,這小子不但能打,而且有急智,難得的是做事周全,當初以一個小小的兵卒就策劃著把焦用救了,難得的是竟然各方都沒什麽意見,也包括他自己,立了威也得到個青天大老爺的稱呼,所以才沒追究那個小小的陸寒。
相州兵變的事再次證明了這點,雲淡風輕的就把事兒辦了,這才是辦事的人,所以他才特意把木子招來試探一下,結果果然。
政事堂為特意給木子調撥一營馬軍,陛下突然給他取了字,明顯表達出陛下和相公們對木子的看重,看來慧眼識珠的人並不是隻有他韓琦自己。
提起筆很快寫了一道奏折,叫來小吏送去宮裏。
不能送到政事堂,要直接交給陛下,奏折很簡單,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典故,就幾句話,韓大人對那種寫了幾張紙拐彎抹角的奏折深惡痛絕,認為那純粹是浪費時間和生命。
樞密院缺一房主事,咱老韓覺得木子挺合適,等他從遼國回來了就讓他來吧。
老趙把這一句話的奏折看完,隨手丟到一邊,他當然明白韓琦為什麽搶人,木子已經嶄露頭角,朝中大臣們都看出來這小子做事迅捷而老道,加上皇帝看重,做事更加事半功倍了。
韓琦的理由很充分,木子出身軍中,對軍隊的事很熟悉,進樞密院非常合適。
桌子上還有一道奏折是三司使的,說度支司管事年紀大了,不太頂用,他覺得木子挺合適的,等木子從遼國回來了,讓他來試試吧。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木氏的買賣世人皆知,這小子是個會弄錢的,讓他來給朝廷幹吧。
這兩個大哥的奏折倒好說,另一個江湖大佬的就難辦了。
政事堂的老相公的奏折,說自己年老體衰,需要個年輕人幫忙跑個腿念念文書之類的,他覺得木子這年輕人挺順眼,要不等他回來了,讓他試試?
老趙搖頭苦笑,自己打草驚蛇了,給木子取了個字,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本來還沒事,老趙給他取個字,大佬們一愣,陛下為啥突然給他取個字?仔細一想這小子不得了,是個人物,得快點把他拉過來,然後就都下手了。
其實政事堂的相公們都知道怎麽回事,三司使也在場,當然也知道,至於樞密院就是純粹嗅覺靈敏了。
老趙把三分奏折都壓住了,他要好好考慮考慮,木子要從遼國回來之後才會有安排,而現在,他還沒去呢……
木都頭莫名其妙的在上層有了名號,大長公主殿下是不會慣著他的,進了府門他就是個弟弟。
一頓冷嘲熱諷加訓斥,木都頭低著頭承認錯誤,保證有機會一定帶素芝女士去各地旅旅遊,看一看比較大的城市。
公主殿下還是大度的,給了他重新做人的機會,畢竟年紀不小了,好容易抓到根嫩草要珍惜,不能修理狠了。
沒想到當夜一場廝殺讓木都頭手腳大亂,素芝和琴兒主仆二人明顯早有準備,兩個如狼似虎的悍將求戰心切,配合默契。
木都頭知道這倆人是想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被針對的當然是老鴇子崔三娘,遂使出全身解數廝殺。
靠著老師喂的一根老參,最後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