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病了
木子病了,琴兒和小環同一天來到木家大院,也把兩塊石頭壓到木子心上。
兩個人的病越來越難治,木子也一天天變得心事重重。
所有人都沒發覺,誰能想到木都頭會被小事壓到呢。
憨子的婚事辦的就像在發泄,木子努力想證明自己能讓身邊的人更好。
盤著大炕的屋裏很熱,他脫掉了外衣,跟琴兒說了會話,他更抑鬱了。
出來晃了一圈,沒人看出他不正常,走到前院如果有人能拉住他喝酒也許就沒事了。
在初冬的天氣裏,木子騎著馬從牛家村跑到了公主府,身上隻有小衣。
等他在四處透風的二樓睡了一覺,然後他就倒下了。
高進第二天一早跑回了牛家村,隻說了一句:“木哥病了,在公主府”,然後就昏過去了,他的馬被開封府的衙役留下了,從東京大街上拖著一條腿一口氣跑回來的。
所有人都傻了眼,怎麽會病呢?木哥怎麽可能病呢?
清清讓八斤趕車和她立刻趕過去,其餘人在家裏哪都不許去,琴兒爬上馬車什麽話都沒說。
憨子背著刀過來坐上馬車,沒人懷疑他會砍死所有攔路的人。
公主府的門房是個聰明人,第一時間製止了侍衛們攔路,自己拚命跑到後麵通報。
兩個太醫正在一樓皺著眉頭小聲商量,清清帶著八斤和憨子走了進來。
“木哥呢?”清清問道。
素芝指了指樓梯,清清快步走了上去。
八斤和憨子在樓梯口看了一眼,又退了下來。
“氣結鬱心,風寒入體”。太醫回報道。
四個太醫了,都是同一個回答,開出的藥方也一樣。
素芝聲音有點沙啞:“藥喝了,為什麽還不醒?”。
太醫語塞:“這……或許快了吧”。
看殿下不再言語,兩個太醫拱拱手準備走,卻被憨子和八斤攔住,憨子道:“在這等著!”。
兩個太醫反應很快,沒試圖和他講道理,縮回了牆角。
素芝來到樓上,和清清兩個人一人一邊坐在木子左右。
琴兒慢慢爬了上來,斜躺在木子身邊。
清清把手巾從木子額頭拿下來,放到水盆裏擰了幾下又給他敷上,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一直在照顧小環,完全沒注意到木子最近的反常,否則以她對木哥的了解,她一定會發現的,隻要她跟木子說說話,哪怕是撒撒嬌,他都會好起來的。清清捂住嘴巴楞楞的看著木子。
素芝看著木子,她搞不懂,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命運多舛,她以為終於遇到對的人了,雖然晚了點。
這段時間是素芝記憶裏笑的最多的一段時間,昨天他就不對勁,素芝根本就沒在意,他什麽都不在乎,能有什麽事犯愁?沒想到……
琴兒隻是靜靜躺著,一動不動,就這樣吧,能醒最好。昨天他摸著自己膝蓋的時候,應該把他按到炕上的,可自己隻顧著擔心自己的腿。
時間靜止一樣,那個男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外麵一陣亂哄哄的聲音,接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木哥在哪?王二來了”。
王二到了,帶著兩百多個弟兄和無數的貨物。
他收到消息,北區的毛三竟然要跟南區比一比。
拿什麽比?他毛三都是我提拔起來的,我這邊一千多弟兄,他毛三不到五百。南方有多少財貨?北方有什麽?他憑什麽跟我比?
又有消息來了,毛三這個王八蛋跑到遼東去了,跟奚族大部落勾搭上了。
王二有點慌,南方富庶不假,商人也多,走一趟掙多少基本都有數,遼東不一樣,商路斷絕不少年了,毛三如果走通了這條路,利潤豐厚是一定的。
既然利潤不如他,剩下的就隻能走量了。
王二拚命調動各地,地圖上的商路被南區的弟兄踩的密密麻麻,短的幾百裏,遠的幾千裏,陸路的水路的甚至海路的,利潤低的被淘汰掉,利潤高的繼續挖下去,這其中芸兒姑娘居功至偉,整個南區紛雜的近百條商路都在她心中。
每一條商路利潤最高的是什麽貨物,是哪個等級的貨物。每個地方有什麽特產,這些特產在哪裏最好賣。這些芸兒姑娘都能分的清清楚楚。
身為天下中樞,汴京城當然不能放過,芸兒給王二設計了一條堪稱最複雜的商路,一路上都在不斷的買進或者賣出,按芸兒的計劃,等王二走到京城的時候,他的車上將全是能在京城熱賣而且利潤豐厚的貨物。
蘇州總店裏一刻都離不開芸兒,任何人都沒法代替她,她一天要看幾十封信,還有更多的各地物價的信函,要分析一下某地到某地運多少貨,要保證利潤,還要控製貨量不能壓了市。要讓利潤盡量平均的分給各處,還要保證不讓兩支木氏的商隊貨物衝到一起。
王二慢慢變成了芸兒的副手,完成她的各種指令,以及給她端茶送水。
他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反正就慢慢成這樣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寫信給木子,希望木子給自己出個主意,可木哥總是不回,或者回一句,沒事別瞎扯淡!
毛三帶著貨去了汴京,然後帶著十倍的貨又去了遼東,據說這次他們會去找女直人交易,王二立刻出發了。
有的事必須要自己看才能最清楚,王二這次不止要帶貨進京,還要考察沿途市場,最重要的是要在東京踩出南貨的鋪子。
貨物的利潤和出貨量主要取決於需求,其次就是經銷商了。
毛三的貨是大長公主的四家鋪子在賣,大長公主殿下的實力還用說嗎?店鋪的規模地段和掌櫃夥計肯定是一等一的,如果讓毛三再跑通了女直人的商路,至少又要開四家鋪子賣北區的貨。
到那時候,王二帶著貨過來了,人氣旺地段好的鋪子都在賣北貨,王二在哪裏賣?在犄角旮旯裏的小店嗎?
更重要的是北區走遼東的毛三已經去過木哥那裏了,你在更近更方便的地方,竟然遲遲沒到,你王二想幹嘛?
前幾天有人不太客氣的問王二,二哥你是不是想單幹?言語間沒了往日的敬意,眼中凶光閃爍。
王二不好意思說芸兒認為時機不成熟,隻能對弟兄們破口大罵,你們拿我王二當什麽人了?若有那事,你們三刀六洞把我全家都弄死。
盡管芸兒說應該再等等,貨物會更充足,趁著年前一舉霸住東京,一勞永逸。毛三第一趟本錢小,第二趟他們回不了這麽快,時間上來得及。
可王二等不了了,身軀太龐大必然就會緩慢,萬一路上遇到什麽意外就耽誤了,必須提前出發。
一條蛇從南方開始蠕動,一路吃又一路吐,芸兒調集各地木氏商鋪收貨給這條蛇,又從這條蛇這裏接過它從別處帶來的貨物,這條蛇越來越大,從小蛇變成大蟒,到汴京的時候已經成為一條巨龍了。
木哥的信說了,已經安排了二十家鋪子吃貨,不夠可以再開,王二意氣風發。
毛三踩出四家,老子一腳下去踩出二十家,而且二十家肯定不夠。
賣幾天看看,有的貨旺就會加大運量,利潤小出貨慢的則暫時放棄掉。這一趟運貨並不是一錘子買賣,市場開了,貨物會源源不斷的順著運河過來。
王二跟弟兄們商量過了,各地可以緊一緊手,先把木哥那一份給足了,快過年了,再給木哥加一成過年買肉。
弟兄們挑著官家寫的招牌做買賣,走到哪都給麵子,這些怎麽來的,大夥兒心裏頭得明白,天下做買賣的無數,皇親國戚和朝中大臣們家裏都有買賣,你見誰家掛著皇帝寫的招牌了?
有人提議,先把木哥那份加一成給他,到時候看情況,不行就繼續加,據說木哥住的院子不大,你給他堆滿了,讓毛三那廝送錢都沒地方放。
眾人大笑說好,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以前是個什麽東西自己心裏明白,木哥領著大夥兒活著回來了,木哥給大夥買肉發錢了,木哥教大夥兒識字了,木哥給大夥兒湊了本錢做買賣,木哥給大夥兒張羅了婚事……
有人道,木哥不收咋辦?
另一人道,一看你就跟木哥不親近,木哥對錢根本沒數兒,你給他他就收,你不給他絕不會要,你說賠了他必定讓你自己去庫裏拿。
眾人皆稱有理,咱們這位哥哥向來如此,他隻要明天不短吃喝,才不會管錢有多少。
王二本來跟著船隊走,離東京越近,心裏越急,後來幹脆騎馬,計劃是今天下午到牛家村,船隊要晚上到東京,或者明天一早,然後各商鋪掌櫃去碼頭提貨。
可王二睡到半夜就醒了,死活睡不著了,跟他一起的幾十個人也一樣,既然如此,幹脆!趁夜趕路吧。
四五十個人跑到牛家村天也大亮了,一群人興奮的砸門,趕緊準備酒菜,我王二又殺回來了!
一個個跟死了親娘一樣耷拉著臉,一問,木哥病了,昏迷不醒!
隻剩下高進認識路,拖到馬車上殺向東京城。
守門禁軍和巡街衙役非常乖巧,東京大街上的行人商販也很懂事。
當然了,你也可以去擋一下試試,打頭的那個漢子背上那個東西看到沒?不是那把刀,是旁邊那個小旗子。
看不清?沒關係。那輛馬車上那個字看到沒?認識不認識?沒錯,是個木字,官家寫的那個木字,就是木都頭的那個木。
公主府的護衛和下人已經麻木了,進吧,都隨便進吧,反正咱就是個擺設,你們怎麽開心怎麽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