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憨子娶妻
大戶人家的下人辦喜事是有規矩的,比如給兩根紅蠟燭,給幾尺紅布,有大方的主家會給切一刀豬肉,或者給兩吊銅錢。
凡事總有例外,比如牛家村這位木爺,大門外擺著流水席,注意,是四個菜的流水席,四個菜有兩個是葷菜,隻要你說上句吉祥話,好了,坐下吃,吃多少有多少。
四人抬的小轎圍著木家大院轉了一圈兒又抬到了後院,憨子騎在馬上戴著大紅花咧著嘴傻笑,身前坐著狗娃。
鄰村的老頭看了說道:“寡婦再嫁,這不合規矩啊”。
剛說完身前的碗就被端走了,老頭兒連忙喊道:“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肉碗又放了回來。
按理寡婦再嫁要黃昏過門,有些地方是晚上,反正怎麽低調怎麽來,像這種吹吹打打騎馬坐轎的沒見過。
木爺說了,老子管他什麽規矩不規矩,憨子好容易成次親,不能馬虎了,自己兄弟高興比什麽都強。
新房還是院門旁邊憨子的那間小屋,依著木爺的意思是找間大屋子,畢竟是三口人呢。
死倔死倔的憨子說了,換屋就不辦了。
沒人能強的過憨子,木子都不行。
狗娃他大舅來了,就站在院子裏,他是李寡婦唯一的娘家人。
本來他嫌丟人不想來的,李員外還專門派人來問木子的意見,木子說不來也行,當晚李員外就把人綁來了。
木爺說的是不來也行,不是不來也好,明白了嗎?
坐在主位上接受了憨子和李寡婦的跪拜,從這一刻起李寡婦就不能叫李寡婦了,她應該叫……
憨子姓什麽來著?算了還是叫李寡婦吧。
狗娃穿著新衣裳在旁邊也給木子磕頭,按規矩他要回避的,可他吵著要騎馬,猴子問木子的意見,木子說規矩都壞了一堆了,還差這一條?
拜完堂了,有人吵著讓狗娃改口,狗娃跪在地上給憨子磕了一個頭,脆生生的叫了一聲:“爹!”。
憨子咧著嘴笑的沒了眼睛,木子掏出個小金錠放在狗娃手裏,這是改口錢,不能省的,憨子明顯忘了這茬,木子必須要給。
金燦燦的晃眼,觀禮的人一片吸涼氣的聲音,有村裏的後生湊過來道:“木爺,要不我也叫一聲爹,你也給我一個”。
“我給你個腦瓜崩兒”。
外人都去前院和院外喝酒去了,後院重新歸於平靜,木子剛要進屋卻看到李寡婦拿著掃帚出來了。
木爺大怒:“站住!回去!”。
李寡婦為難的看著木子道:“木爺,地上髒……”。
木爺往前走兩步,抬手作勢要打,:“滾進去坐著!”。
李寡婦艱難的放下掃帚進了屋。
這特麽跟憨子睡了兩天腦子壞了,新娘子掃地,怎麽琢磨出來的?
罵罵咧咧的進了屋,琴兒正趴在炕上“吃吃”的笑他。
這個大炕從能睡到現在,琴兒就一直睡在這裏,小時候在宮裏腿凍壞了,膝蓋裏麵經常針紮一樣疼。
在火炕上睡了一夜,第二天琴兒說她從來沒感覺腿這麽舒服過,從那以後她就再沒離開過,天氣越來越涼,她白天也很少出去了。
提醒一下同學們,特別是南方的同學,南方濕氣更重。腰腿疼通常都怕涼,如果有條件最好睡一下火炕,確實有效果,南方很多人不知道火炕是什麽,可以上網查一查,公寓樓房就沒辦法了,大家盡力保暖,千萬別為了好看把關節凍壞了,切記,切記。
火炕燒的滾燙,上麵鋪著厚厚的褥子,琴兒隻穿著小衣蜷在炕頭上,腿上搭了條薄被子。
木子脫掉外衣,給她倒了杯茶放到炕沿上,“多喝水,總在炕上容易上火”。
琴兒笑道:“我從來了就沒陪你,反倒要你不時的伺候我,有沒有覺得虧了?”。
木子點頭道:“確實有點虧了,不過還好,素芝說已經給你盤好炕了,明後天你就能回去了”。
琴兒神色一黯,隻住了七八天,她就喜歡上了這裏。來的第二天她腿疼的厲害,正好火炕能睡了,木子就讓她睡在這裏了。
火炕夠大,木子也睡在這裏,可他一直沒再動琴兒,給她按摩膝蓋,給她倒杯水,偶爾幫她拽一下被子。木子讓人還做了一個小木桌,兩個人經常在炕上吃飯。
小環從來到木家大院就一直跟清清形影不離,當天木子和清清睡到半夜就被她的哭聲驚醒了,顧良根本安撫不了她。
她已經被折磨的接近崩潰,清清不忍心問她經曆了什麽,小環估計要挺長時間才能慢慢恢複,或者永遠都不能恢複正常了。
木子沒法去譴責老趙,很多事不是一兩個人造成的,他也沒法去解救所有遭受折磨的人,隻能盡力把身邊的護住。
琴兒道:“木郎,我想住在這裏,可我不放心姐姐”。
木子總忍不住想起小環驚恐的眼睛,也總忍不住把唯一的一隻手放在琴兒膝蓋上慢慢撫摸,希望能緩解她的疼痛。
“可惜我隻有一隻手,不能讓你兩隻膝蓋都舒服一點”,木子低頭笑著道。
琴兒把他的手放到兩腿之間夾住,輕聲道:“一隻手就夠了,至少是給我的”。
感受著琴兒豐腴結實的大腿,木子歪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琴兒的腿很可能是風濕性關節炎,這種病即使在醫學高度發達的時代都接近絕症,更不要說現在了。
以後她會越來越疼,直到再也不能站起來。
在另一個世界,木子的母親飽受這種病痛折磨。
琴兒看出了他的心情,問道:“我的腿以後會怎樣?”。
木子道:“如果不醫治,你將來可能會不能站立,而且會很疼”。
如果不醫治……問題是並沒什麽辦法醫治……
琴兒笑道:“如果我真的到那天,你能不能幫我一下?”。她不想癱在床上疼的生不如死。
木子點頭道:“如果真疼的受不了了,就砍掉試試”。
琴兒道:“倒也是個辦法,隻是沒了兩條腿太醜了”。
木子笑道:“我又不是郎中,我瞎猜的”。
琴兒點點頭沒再說話,木子確實不是郎中,可他從來不會瞎猜。
過了好一會兒,琴兒又道:“可是沒了腿真的醜”。
臨走的時候木子道:“沒了也沒啥,我覺得你屁股最好看”。
今天是憨子大喜的日子,莫名其妙的心情就變壞了,路過清清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環在抱著清清胳膊發抖,木子心情更壞了。
木子和琴兒相處時間並不長,除了在皇宮裏那次荒唐事,兩人也再沒有過肌膚之親,隻有最近幾天夜裏經常說話到很晚。
跟小環更不用說,連話都沒說過。
可木子陷入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不能自拔。
走到五個女人的房間,都起身對他行禮,神情並沒多少畏懼。
她們來了這些天已經適應了,適應了木家大院的沒規矩,適應了輕鬆隨意。
她們對木子這個男主人很好奇,也很滿意。
有大膽的偷偷展示自己的相貌和身材,期望能得到他的喜愛。
失敗了,心情並沒變得更好,反而更煩躁了。
木子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一直向外走。
憨子在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推辭這種事對他來說太難了,隻能一杯又一杯的倒進喉嚨。
狗娃努力扶著他,憨子不時說一句:我兒子!
走到大門口,昂頭看了一眼蒙蒙的太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木子喊道:“猴子,牛老實!買酒!買肉!流水席給我辦下去,我不說停不許停!”。
正在大吃的人群轟然叫好,猴子一臉肉疼。
喊過巴哥上馬狂奔,木子狠狠暗罵:“老子解決不了琴兒的腿,也解決不了小環的病,難道還解決不了銀庫滿了嗎?”。
高進遠遠跟著他,一路衝向東京城。
巴哥沿著大街一路向前,輕巧的避開行人和攤子,一隊巡街衙役剛要攔又快速閃開,同時捂住同伴嘴巴。
大長公主府的侍衛一瞬間集體失明了,任由他一路騎馬進去。
聞訊趕來的素芝上到二樓,木子已經在地上睡了一會兒了。
這裏就是兩個人吃飯的二樓,除了中間的小桌再沒其他。
趕緊讓人四麵都圍上了厚厚的氈子,樓裏瞬間變成了黑夜,樓上樓下的放上火盆,小樓裏很快暖和起來。
素芝把他的頭搬到自己腿上,讓他睡的更舒服。
昨天木子來找她,倆人說了一會兒買賣的事,木子告訴她,別往牛家村送錢了,庫房滿了。
素芝笑著說,庫房滿了就再建庫房唄。
木子嚴肅的跟她說,不對,庫房滿了不是因為庫房小,是因為錢太多,錢太多本身就已經犯錯了,不能再建庫房讓錯誤繼續下去。
素芝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停止了和他打機鋒。
兩個人說到小環的病,木子憂慮的告訴她,小環不一定能恢複正常,如果小環永遠這樣,顧良就會永遠痛苦,那他把小環救出來還有什麽意義?
兩個人又說到琴兒的腿,素芝告訴他琴兒的腿疼已經很多年了,近些年越來越嚴重,現在想想,當時木子的臉色正一點點變得難看,最後木子說,應該早點發現琴兒穿的單薄,琴兒穿的厚一些或許不會犯病了,而琴兒穿得單薄卻是為了取悅他,整整一天他竟然隻顧著占便宜和瞎忙別的事。
素芝輕輕歎了口氣,病的不隻是琴兒和小環,病的還有他,他偏執的認為自己會讓身邊的人活的更好,並且樂此不疲,當他發現自己並沒能讓身邊的人更好,甚至別人因為他變得更差的時候,他就病了。
木子皺著眉頭滿臉扭曲的咕噥著什麽,素芝輕輕摸著他的臉,想給他撫平。
木子翻身抱著她的腿,身體微微發抖。
素芝忽然把手摸到他額頭上,又俯身把額頭和他貼到一起,抬頭正看到他的穿著。
“來人,傳太醫,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