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她的仁慈2

  相思溫柔地整理了小滿身上的衣服，與他說：“你等一等，姐姐馬上就來了。”


  孩子點點頭。


  新的一天開始了，此時的軍營中雖然空氣是渾濁的，天空是晦暗的，但孩子就像這草地上最堅韌的小草，多麽稚嫩多麽無辜。


  相思略有同情的看著孩子此刻包紮繃帶的臉。


  她抬眸看向靳容修，一雙無聲的眼透著幾分請求，使他無法拒絕。


  男人一揮手，身邊隨行的將士便去打開囚籠鎖鏈，而這個動作也驚動了阿嫵，少女驚恐著抬頭，往天蒙亮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孩子一刻，少女臉上出現了震驚。


  似乎從未想到會有這一天，她艱難往前爬，隔著囚籠喊了聲，“滿兒.……滿兒……”


  小滿聽見姐姐呼喚，激動：“姐姐？！是阿姐嗎？”


  “滿兒，我在這裏，你的眼……”阿嫵從牢籠中爬出來，她這些天未經一絲治療，整個下身已經發臭潰爛，每天隻靠水和送來的飯活著，想必若不是那天相思與她說會找她弟弟下落，她早死了。


  如今阿嫵見到弟弟，激動的連口吃的毛病都好了，話也說的利索了點。


  她手腳並用，卻也僅出了牢籠半米遠。


  小滿看不見，手在空中摸去，著急的又想哭。


  孩子一聲聲喊阿姐。


  相思在此刻握上小滿手，將他往前一推，恰好是阿嫵的方向，她與孩子說：“往前走，姐姐就在那裏。”


  “阿姐——”


  小滿終於碰到阿嫵手，少女撐起上身，狠狠將他拉到懷中，手指顫抖撫著他頭，“他們.……他們怎麽可以這樣，你還那麽小……他們怎麽會將你的眼睛……”


  “嗚嗚，阿姐，我終於見到你了，阿姐我好怕啊，他們有好多人，他們不給小滿吃的，還說小滿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可是小滿根本什麽也沒看到，阿姐，他們說你被抓了，說你沒完成任務，還說要殺了我.……”


  孩子一聲聲淚訴仿佛要了阿嫵命，少女頭次表現出外露的悲傷，抱著孩子哭泣。


  姐弟倆這一煽情讓身處在情境中的人頗有感慨。


  相思擰眉看著，雖沒有過多的表情，但她的眼睛是濕潤的，女子的柔情被從心底喚起，她低頭掩飾著。


  在這樣的環境與時事下，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任何的黑白也不是絕對的黑白。


  就像這世上有好人壞人，但好與壞之間有什麽界限嗎？沒有。


  一念成魔，一念成神。


  她知道阿嫵身體快要到極限，她帶小滿來不過就是為了完成她最後一個念想，來世，希望她能投身到一個不那麽身不由己的世界。


  相思滿心悲歎。


  這時，一雙男人的手似給她力量般搭在她肩上，驚眸去瞧，靳容修清冷的容顏被天邊初升的光照的明暗分明，但他垂下的眸是溫暖的，含著對她的情。


  這時相思忽然感歎，他便是一個神邸吧，那眸中容含天下蒼生的影子此刻讓她解讀。


  他在她耳邊說：“本王知你心思，但相思，世事我們無法改變，惟有一片真心。”


  “別哭，好嗎？”


  她被他這一句話，一瞬間觸及內心。


  她並沒有哭，可他怎麽能知道她內心的想法，怎麽知道……她內心在哭泣？


  生而為人，請竭盡善良。


  阿嫵與小滿的相逢也感染著其他囚籠中的人，那些人縱然之前再不怕死，再為家國效忠，但情感都是互通的，看久了不免動搖。


  阿嫵哭的漸漸沒了力氣，將身靠在小滿肩上，孩子跪地扶著她：“阿姐，我們走吧，以後小滿來照顧阿姐，隻要小滿有吃的就有阿姐的飯。”


  “不了.……小滿，你長大了，阿姐走不動了，阿姐不能拖累你啊.……”


  阿嫵滿臉不舍，瞧著弟弟模樣，想起這些年來姐弟倆的遭遇，他們受盡白眼，好幾次險象逃生，最終還是被那些人誘騙著走上這不歸路。


  阿嫵曾經想過要放棄，在她遇到九夜時，她想過就這樣跟隨他在他身邊吧。


  但她沒有選擇，弟弟在他們手中，她若不行動，弟弟的性命不保。


  她略微抬頭，看向相思，看到她此時身坐輪椅，又揪了揪自己也殘掉雙腿的衣角。


  阿嫵咬下唇瓣，狠下心做了一個決定。


  隻見她將小滿推開，像個卑微的螻蟻般爬至相思腳下，不停給她磕頭，直到頭上磕出血來，她請求著：“鬱姐姐……我請求您，我求求你，我知道我有錯，但是我弟弟他，他沒錯的，隻要您不嫌棄.……您將他當成什麽都可以，讓他為你當牛做馬.……他多重的活都會.……幹的……隻求您，隻求您收留他……日後，給他一口飯吃.……好嗎？好嗎？”


  阿嫵此刻有點瘋，聲音尖利難聽，吸引了很多軍中將士來看。可她並不在意，她現在衣衫襤褸，身骨瘦弱地宛如十幾歲的孩子。


  靳容修抬靴踢了她，使得她碰不到相思裙角。


  但少女從未放棄，憑著那最後一口氣，也要為自己弟弟博前程。


  當她再次扯上相思裙角時，身後小滿找不見姐姐，在空中亂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