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破冰
屋子光線不足,唯一的光來自暖爐。他可以很好掩藏傷勢,血流的不多,僅僅幾滴落入蒙灰的地麵,很快消失不見。
相思吃的快,三兩口一個山芋便下肚。她見靳容修很堅決,也不在勸他。
在她心裏,兩人還是少說話為妙,各自為營,息事寧人。
在地上跑來跑去的灰兔子玩的歡,又尋著味找到相思剝落的芋皮,吃了起來。
她笑起,自言自語說:“你倒是個好養活的,什麽都吃。”
“物隨主人,與你很像。”
“我可一點不好養活.……”她狡辯著,在他身上打量許久,那後半句未說出口。
至少,不用你養活。
算了算了,她要時刻記著現在的他身後有司詢月,明媒正娶,新婚之婦。
將眸光垂下,為了緩解尷尬,吃飽的她縮身躺下,風氅披蓋在被上,以麵對牆。
清晰可見原木紋路的牆壁,她無聊到開始數年輪。
他背對過身。
知她一時不會回頭,這才敢查看臂上傷口,卷起袖籠,果然那包紮的棉布透了些暗紅。
靳容修從懷中拿出她給的那瓶藥,以牙咬開蓋子,用匕首割開包紮一角。
撕扯的聲音盡量做到最小,他用餘光掃了眼相思,這才繼續做。
迅速用棉布擦了血跡,顧不上幹淨與否,他隨性一倒,將藥膏盡數抹上。
說來也奇怪,傷他的物件他到現在都未曾可知,那天隻見一光暈,淩厲若刀,卻比刀劍厲害百倍。
這傷斷斷續續,總也不好,白庭舟之前看過,隻說瞧傷口也看不出所以然。
他這些日子又忙著蒼術令,未叫慧靜禪師查看一二。
傷勢反複,也是讓他束手無策。
“你這傷,傷的不輕。”
驀然一聲響讓他思緒拉回,匆匆欲將手臂掩蓋,卻叫相思拉了腕子。
她還是發現了。
兩人對視,她眼中含怒意,似在責怪他為何要隱瞞。又因動作微大,他腕上那顆紅痣,就這樣撞入她眸中。
就像一根軟肋,她一見這顆痣,便會失控。
重新從隨身帶的小袋中拿出酒精棉片為他擦拭,沒好氣說道:“靳容修,我給你的藥可不是讓你這樣浪費的。”
“.……”
“你方才為什麽不說,還在這裏逞什麽能,耍帥嗎?!”
“.……”
“我與你說,你現在已經有輕微感染了,若是再不好好處理隨時可得破傷風,怎麽,你這手臂不想要了,看著它難受是嗎?”
“你在乎嗎?”
相思絮叨的話戛然而止,手上動作也停了。她驀然望進他清冷眸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眼神閃躲,她掩飾著:“我身為醫者,想不了那麽多。隻是就事論事。”
“.……”
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靳容修恢複沉默,隻專注看她,一天之內被她兩次清理傷口,然心境卻是大有不同。
他總要告訴自己不急,然心卻如日煎熬,病入膏肓。
沒有東西包紮,相思隻好撕下自己衣裙一角纏上,心想裏麵消毒得當,這外麵不過是急用,應該沒事。
待到她將所有做完,瞧了他一眼,還坐在那小凳上,有些可憐。
心,終是軟了軟。
她將身向裏挪了挪,恰空出半邊床角,說道:“這雨不知何時才停,你要在那裏待一夜嗎?上來睡吧,你這個病號,我權當照顧你了。”
“.……”
他的目光移到床邊。
相思麵色微紅,心中跳動。她說完話後便將身一轉,再次恢複剛才姿勢,以麵對牆。
眼睛在頃刻閉上,靜心聽著身後動靜。
不知,他會不會來。
不知,他願不願來……
她心情複雜,大腦淩亂,緊閉的眼是無數畫麵形成的回憶。
身邊,有了凹陷,薄被一角也被掀起。
她緊閉呼吸,雙手緊握的指節泛白,將身一蜷,被子幾乎蓋過頭。
隻這一晚,隻這一晚便過去了.……鬱相思,沒什麽的,就當兩個陌生人——
男人的手臂從腰間穿過,很輕易,將她抱個滿懷。
她所有默念在此時全部崩解,背脊緊繃,似貼在熨鐵上。
“相思.……”他的聲音似帶著萬種魔力,貼近耳垂,穿透耳膜,直入心髒,她倏然睜開眼,淩亂至極。
靳容修似用了這輩子最輕柔的聲音,最低的姿態,似靈魂深處的呢喃,一字一句,落入她心間。
“不要鬧了.……我們,和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