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滿腔委屈
言語之中的陰仄氣息讓相思打了一個寒顫,差點叫出來,她回轉頭,對上一雙犀利的眸子。
太子靳弘旬。
相思反應迅速,忙給他行禮,然而靳弘旬手一撈,將她提起來,隨後整個人壓過來,兩人便藏在隱蔽之處,均透著半個頭。
相思一驚。
靳弘旬的聲音如他的麵容一樣陰沉,他是唯一一個讓相思光看就從骨頭怕到外的人,同樣都是皇子,相思甚至看不出他與靳容修何處相似。
男人的大掌針紮般襲上,撫上她的背脊,“七弟妹,好看嗎?”
“.……殿下,你我這樣不得體。”
相思想借著這樣脫離他,然那鋒利的眉眼襲過,是低薄的笑:“隻要是本宮想做的,還沒有人說過不得體。”
“殿下——”
“你這張小臉長得果然勾人,不若,你跟了本宮,本宮許你榮華富貴?”
“.……”這個男人在胡說什麽!竟然當著她麵說出這種話,他難道就沒有禮義廉恥嗎?
氣歸氣,相思不會真的與他理論,他畢竟是一國太子,權勢之大一人之下,若跟他鬥,或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然相思還是矜持著:“殿下,還請自重!”
“嘖。”靳弘旬終於放開她,饒有興趣看她,“性子還挺烈,本宮挺好奇,就七弟那個軟樣子,能鎮得住你?還是你這種女人表麵上如此剛烈,骨子裏嫵媚的很?否則,你也不會一女侍二夫?”
“太子殿下,妾身尊重你是因為你的身份,但妾身也有自己的尊嚴,你怎麽貶低我不要緊,還請你不要隨意說我們王爺,他一直將你當成最親近的哥哥,你這樣,實在是傷他的心!”
靳弘旬聽後勾唇。
眼望了下太子妃剛才進去的地方,沉聲問:“你剛才看到了什麽?太子妃,有什麽讓你看的?”
相思垂眸,她不能說出她的懷疑,答道:“是殿下誤會了,妾身剛剛並沒有看向太子妃,也不知你這樣問是何緣故。”
“嗬,不認?那就罷了。”
靳弘旬擺手,從兩人藏身之處走出,便見他負手站立,又回眸看她一眼。
眉眼微挑,靳弘旬對她的目光太赤裸,仿佛當眾扒光了她一樣。
相思完全接不住他的目光。
“你的本事本宮也略微了解了些,但本宮還是有一句話要勸你,萬事不要太出頭,鬱相思,你可知你剛才在殿上的樣子,對於男人來說,很想讓人將你摁在床上——嗬嗬,不過這樣也挺有趣。”
靳弘旬低沉笑,笑的相思渾身冒汗。
這個男人不論好壞,都太具有殺傷力,讓人難受。
她哆嗦著應了。
靳弘旬負手而走,而光是看他背影,相思便不想與他接觸第二次,緊攥的手此時才鬆開,汗水涔涔,仿佛噩夢。
此刻,幾名奴仆走過來,看到相思在那裏愣神,喚了一聲,詢問她該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哪裏。
相思盡量讓自己冷靜。
到了夜晚,月上枝頭,皇上皇太後便要帶著皇室眾人進入先皇靈穴實行齋戒,這期間,皇上皇後皇太後等人打坐在最前麵,正對著先皇陵寢,向他告知現下治理中的國家。
這個環節名為訴政,需要消耗兩個時辰,而這期間,所有人都是不能喝水進食的,直到訴政結束。
此舉有望皇上在訴說之中反思自己的過錯,找出自己治國的不當之處。
皇上若是反思了,還要接受太監們的打龍袍,意喻悔過。
恰逢時,大太監在外麵喊一聲吉時到,便見所有皇室宗親都跟著進去——
相思走在後,沒什麽好擔心的,反正她已經安排好了。
正想著,旁邊跟上一名男子,靳眠影趁著人都往前走不注意扯住相思的衣袖,讓她朝他靠一些。
悠揚的聲音傳到耳邊:“嫂嫂,該到你幫忙的時候了。”
“幹什麽。”
相思小聲說,靳眠影微笑,“規矩你也懂,但你知本王年紀小還在長身體,肚子餓的快,所以,還望七嫂看我眼色,幫幫我。”
“什麽!”相思一驚,原來他讓她幫的就是這個!
但她怎麽敢幫,皇上剛才還說過,一定要恪守規矩,一經發現定嚴懲不貸。
靳眠影捂上她的嘴,在她耳邊噓聲。
兩人走的慢又盡往那蔭蔽之處走,故而走在前的眾人誰也沒注意兩人在後麵嘀嘀咕咕,相思扒開他的手,“不行,這事絕對不行。”
“七嫂想反悔?那好,那本王現在就去告訴七哥去,你都與本王做過什麽。”
“靳眠影,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和你什麽都沒做!”
“這做與沒做,也是本王說的算,正好父皇也在,若是我添油加醋說了,七嫂可別覺得難堪。”
“你。”
相思咬牙,紛紛看著他,十王爺,她惹不起,而她也相信,如果他真說了,受懲罰一定是相思。
像他皇家貴胄,被皇上訓斥一番,就算完了。
“好,我幫你還不行?”
“哈哈,那本王便提前謝過了,七嫂,本王等到餓時會用神情傳遞給你,而你隻需給我準備些小零食,不被人發現的就行。”
“行。”
相思無奈,靳眠影頓時喜笑顏開,他一笑眼角下的淚痣格外明顯,便像一朵小小的花瓣般,獨添他的氣質。
兩人商量完,很快便隨著到了皇陵內,先皇的主棺在,四周已點上了長明燈燃的通紅,眾人找尋到自己位置,坐在蒲團上。
靳眠影是聰明的,他打從一開始就想好了這個,為什麽找上相思,是因為這些皇家的人,隻有相思能走動。
因她是此次皇祭的承辦者,必須照看各個人,隨時看他們需要什麽。
訴政正式開始,皇上與皇太後代表皇家先對著棺薄磕頭,又上去兩階,坐在主棺的左右。
先由皇太後開始,聲音不大,卻條理清晰,情緒飽滿。
皇室所有子嗣在皇太後的帶領下磕頭問安,盤腿坐在蒲團上冥想。
整個先皇陵寢,四周守著無數人,相思站起身,吩咐下人給皇上皇太後取衣。
皇陵內部陰冷,要根據氣溫變化適當添加衣服,以保皇上龍體。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相思收到了靳眠影遞給她的神色,靳眠影坐在最後一排,頭頂略微陰暗。
他的手指頭勾了勾,眉頭挑了挑。
相思停頓片刻,站起身,走了出去——
“廚房煨的白粥可好了?”她平靜問著守在外麵的奴婢,奴婢一福:“稟側妃,方才奴婢去瞧,還未好。”
“那我去看看,別等著皇上他們訴政結束,這邊還未準備妥當。”
相思找了這個理由,出了先皇陵寢。
此刻,夜風吹拂,到處是青山連綿,好不暢快。
相思快步朝著廚房走去,裏麵很多人在忙碌,相思掀開蓋子瞧了瞧做好的吃食,趁人不注意從裏麵拿了幾塊糖糕。
用紙包著,藏在袖中。
隨後她才若無其事的看了看白粥,瞧著差不多便吩咐人關火,然後將它盛出來溫著。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默念著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這個靳眠影,如果不是在此時場合,她早整他了。
轉步進去,她故意朝靳眠影那方走,在經過他時神不知鬼不覺將袖中的東西遞到他手上。
靳眠影也是會武之人,動作很快,兩人隻是衣袖貼近,便收到了。
相思呼了口氣,安靜坐在蒲團上。
皇上訴政已經接近後半段,皇帝講著自己這些年的政績,又將自己剖析的很好,深歎,覺得沒有愧對先皇。
太子便在此時走上台階,跪在皇上身邊,行著禮儀。
相思的眼皮跳了一跳,那種感覺讓她緊盯著前方,便見太子行禮完,招手讓旁邊太監過來。
太監手捧著一個寶盒,四方的,躬身遞到太子與皇帝麵前。
皇帝擦幹淨手,十分尊重的打開盒子,請出裏麵的東西。
那是——
相思眸色一收,身心一震。
樹枋枝!
嵐音所說的,靳家皇室的神物!
她為什麽會認為這是,隻因那東西當真是一截枯樹枝,但卻很神奇的上麵開著花朵,那般妖豔的花朵如鮮血般紅,散發著陣陣幽香。
皇帝將神物請出,輕蘸旁邊太監準備的清水,坐著祭祀的禮儀。
皇帝將樹枝上的清水灑遍先皇棺薄,又對著太子輕灑。
那東西,當真神奇,因為相思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猶如削骨重塑般,瞬間通暢。
她光是離著這麽遠就能有如此神效,那若是她能感受的靠近,或許真像嵐音所說,能化解她之前被鐲子侵蝕的所有不好。
“父皇——”
一聲脆音響起,將整個儀式打斷,也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一點。
睿王似笑非笑的看著相思。
皇帝擰眉,因為儀式被打亂,他顯然沒有什麽耐心,“什麽事?”
“兒臣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這裏,有人破規矩了。”
睿王三言兩語便將事端挑起,皇帝臉色一變,眸子直接朝他們射過來。
坐下全是皇室貴胄,很多人。
然而相思瞬間明白,這是睿王擺明了,要陷害她。
她拿給靳眠影的那塊糖糕,是她挑選的唯一沒有實物味道的,故而睿王所說的淡淡香味,根本就是胡扯。
而她向來謹慎,她保證她與靳眠影之間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麽,睿王又是如何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