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有點燥
女子縮在他懷中,初次讓他感到她的柔弱,聲音啞鬱,長得又媚人,在這麽多人麵前,氣息就那樣拂在他脖間。
靳容修偏將雙手更緊了些,唇角一彎,“你光著腳,放你下來做什麽?”
“.……”相思隻想狠狠掐他兩下。
晃著腳丫,她不顧眾人在他懷中掙紮起來,可她不知,越是這樣,越讓外人看來,就像她在撒嬌。
齊韻錦眼前一白,幾欲將帕子絞爛。
她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沒有靳容修的吩咐,她就不能起來,齊韻錦心中那僅存的高傲讓她倏然覺得,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將身心都搭上了不說,她竟然連個該有的位分都沒有,之前她向來不在乎這些,但此時今日,她卻在反思。
爭寵之類,她是不是要考慮下,矜持什麽的,總要拋棄。
終過了一會兒,靳容修這才應著:“起吧。”
齊韻錦起來時身子微晃,扶了旁邊的小丫鬟一下。她正等著靳容修問話,不想他竟是敷衍的說了一聲:“錦兒多在府中走動是好的,本王還有要事,先走了。”
“王爺——”齊韻錦眼含驚詫,上前喚道。
靳容修抱著相思欲走,被她一喚轉回身來,問:“還有什麽事?”
齊韻錦看著他的眼,無端帶著冷漠。
她一時後退,不知該怎麽說,悵然若失:“沒,沒事。”
“嗯。”
靳容修連看她一眼都不看,徑直離去。
齊韻錦全身冰涼。
身邊小丫鬟不忿,握住她的手:“姑娘,你瞧你就是太善良,不爭不搶,可你知道既然咱們都入了這宅子,不爭寵,又豈能被王爺記住,你瞧那個鬱妃,她原先是那樣惡毒性子,現在人家學乖了,整日纏著王爺,偏長的又似狐狸精般,你瞧,縱是王爺那樣的,還不是被勾走了……”
“別說了。”
齊韻錦聲音微顫,閉上眼。
小丫頭也不敢說,隻不甘願瞪了相思離去的方向。
錦秋閣。
青兒與素兒幾乎要從屋內跳出來,方才便聽別處的丫頭來學舌,說她們主子被王爺一路抱著回來。
青兒低念了聲阿彌陀佛,素兒乖巧的去煮了壺清茶。
及到錦秋閣,相思再也忍不住,死活不願在他身上待,光腳下來,她的腳麵踩在他的靴麵上。
靳容修站在原地:“鬱相思,你就不能老實點?”
“哎,你抱著我招搖過市,我忍了一路,已經夠老實的了。”
相思抱著他身,回身喚:“青兒,給我拿雙鞋來。”
小婢女聽見吩咐忙回屋中去拿,又拎著一雙鞋出來,一瞧相思與王爺姿勢,忙低下頭去。
相思從他靴麵上跳下來,穿上鞋子就往裏麵走。
靳容修心想,這女人果然.……從來不在乎他。
相思一路先喂了閣子湖中的魚兒,又從素兒手中拿了果子來吃,又坐在簷廊下將雙腿一盤,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靳容修臉色有點冷,走向她身邊。
相思無意間看到他,一怔問:“你怎麽還不走?”
男人臉色有些崩。
相思見他瀕臨生氣邊緣,又一軟音:“王爺,今天不是單數日,你還是走吧。”
男人有些自討沒趣。
“本王一路送你回來,鬱妃不請本王進去喝杯茶?”
“王爺,茶方——。”素兒本想說,誰想相思一把捂住她的嘴,笑說:“王爺,我這裏沒有茶,對不住了。”
“.……”男人靜靜看她裝。
相思尷尬笑,將自己咬了一半的果子在身上蹭蹭,“要不,王爺你將就著吃個?”
男人拂袖而去。
相思眉眼一鬆,見這尊佛終於走了,不禁咬牙在那裏盤算:方才她一路這樣過來,定入了有心人的眼,那個給她下咒的人還不確定,陷害她的人更沒有找到,她還要防著這事帶來的負麵影響。
想了想,覺得事情還是要一點點處理。
“青兒,過來給我講講這幾天各院又發生了什麽事。”相思招青兒過來,像她們這些丫鬟天天紮堆,最是能知道消息,找她問問,相思能從中知曉不少。
青兒坐在她身邊,開始講起來。
晚膳時分,那個一直沉靜的方氏竟然派人送來了一隻白玉鐲子,說是作為那次相思送她們東西的回禮,讓她收下。
相思來了精神。
方氏的丫頭跪在她麵前,畢恭畢敬的說:“鬱妃主子,我們家小姐說,這鐲子是她之前從一位老僧人那裏請來的,曾受過院堂開光,老僧人說如若長期佩戴可以養身養性,小姐感謝您上次贈送的首飾,隻有這個鐲子貴重些,望鬱妃主子一定要收下。”
相思將鐲子拿在燭燈下照,是挺漂亮的,她雖然不是很懂,但蠻喜歡的。
她應下,讓小丫鬟回去複命。
走後,相思便拿手帕將鐲子包裹住,然後讓青兒拿到離她很遠的地方去。
青兒不解:“娘娘,這鐲子可有什麽不妥?”
“不知道,我現在還無法驗定,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拿它離我遠點,越遠越好。”
“好。”
青兒忙將那東西拿走。
頓時屋中隻剩下相思一個人,她默默回內室,眼光一瞄,看到某個地方泛著淺淡的光,相思心中一動,趕緊將自己攜帶的包袱打開,從中取出那麵小鏡子來。
銅鏡微閃,是阿離!
她心中說不出喜悅,坐在床邊看,此時一片模糊的光暈後,就能看到依然是病房內。
韓離不在是之前那樣隻能躺著,他能坐起來了!
此時,那邊也是夜晚,韓離坐在一個輪椅上,病房內空無一人,他揚著頭,目光空遠。
此時,病房門打開。
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女孩子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來到他麵前,笑著:“離哥哥,我去給你買了些飯菜,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來,你等著一下,我推你過來。”
是那個叫恩柔的女孩子。
相思眉心一皺。
女孩把飯菜放在一邊桌上,朝韓離走來,她貼心的為他蓋好毯子,為他換了輪椅高度。
推到桌前後,女孩把每個盒飯打開,期待的看他。
韓離聲音微啞:“我醒來後,幾天了?”
女孩一怔,“十天了。”
“我昏睡時,可有別人來過?”
女孩搖頭:“沒有.……除了伯父伯母,並沒有人。”
韓離聽到這兒,一陣沉默,似乎還想說什麽話,但沉默了很久,仍舊沒說。
望著飯菜:“我不餓,你吃吧。”
“哎,離哥哥,你不吃飯怎麽能行?”女孩一驚,湊到他身邊來:“怎麽了,你有什麽與我說,我本就答應伯父伯母照顧你,隻要你說,我自然會聽的。”
韓離不想說。
病房門再次打開,出現一個帶著滿臉怒氣的中年男人,正是韓離父母,他倆似乎恰巧聽到兩人對話,一時韓父沒忍住,訓道:“小離,你清醒點吧,爸爸知道你在等誰,但是你瞧,你出了車禍是誰陪在你身邊?那位鬱小姐呢,她在哪裏?她甚至連看都不看你一眼,是,曾經我和你媽答應你倆的婚事,也覺得那個孩子挺好的,可是患難見真情啊,有些女孩子就是物質的,她喜歡你,說不定圖的是什麽——”
“父親!”
韓離驀然打斷他的話。
雙拳攥緊,壓抑著情緒:“你不能這樣說她。”
“你這個孩子,怎麽這樣固執!我也不怕在告訴你,我和你媽這兩天都打聽過了,這個鬱小姐,自你車禍住進醫院那天起就辭職了,之後連房子都賣掉了,聽別人說,她是出遠門了,小離,你還不明白,你車禍重傷,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她一定是怕你就這樣死了,或者是怕你就算活了,若是有什麽後遺症,她不值當!”
韓離雖然麵上纏著繃帶,渾身都不能動,但仍可見他的隱忍。
女孩一瞧,擔心一拉韓父韓母,“伯父,現在離哥哥情況還不穩定,你少說些,別讓他生氣。”
“哎!”韓父一臉無奈。
畫麵再一次定格。
銅鏡明光一閃,瞬間恢複正常。
相思滿麵淚痕。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委屈,覺得不知所措。
她多想衝破銅鏡,告訴韓離,告訴他她並沒有走,並沒有不來看他。
相反,她比誰都關心著他的身體。
相思無奈。
望著滿室的樣子,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是活在夢境中,或許等她一覺醒來,就什麽都恢複正常。
相思每次看完這個,心中都一片悲涼。
擦了淚,她突然打開門來讓青兒給她找兩瓶酒來,青兒一驚,直問她怎麽了。
相思隻讓她快點。
青兒跑了趟小廚房,從裏麵拿出兩瓶醉花釀,抱著回去給相思,相思拿著酒就走出了錦秋閣。
青兒呆立看著,不知所措。
相思出了府邸,抱著酒從後牆飛身逃了出去,她心中委屈,一邊走一邊喝,也不知走去了哪裏,皇陵周邊沒什麽玩樂,連人家也少,相思無意闖入一處地方,青山腳下,溪水河畔。
她喝的雙頰緋紅,眼角眉梢盡帶媚色,抬眸看去,不知是墜入仙境還是海市蜃樓,便見溪水旁,一岸相隔,正站著一名紅衣翩然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