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水狗
主殿內,陰沉沉一片。
三個丫鬟站在偏遠些的地方,恭敬地垂著頭不敢話。
蘭推著落芽入了主殿,照著過往的慣例,將落芽推到了右側的位置,自己則是停住步子,站在了落芽的身後。
將那輪椅剛停穩,落芽還未來得及抬眼,便感覺到餘光裏一道黑影晃過,繼而一個東西快速地衝著自己飛來。
落芽的瞳仁,瞬時縮緊。
倒是站在她身後飛蘭,動作快於反應,猛地抬步,身形側過,想要擋在落芽的身前。
卻還是慢了一步,隻擋住了一半。
那整杯茶水,就這麽灑了一半在落芽的頭上,灑了一半在飛蘭的身上。
“賤東西,滾開!”
趙瑤怒意已是上,又一隻茶盞已是拿在了手裏。
今日是禮佛日,她聽進了落芽的話,主動去養心殿尋皇上,卻沒想,甜頭沒撈到,吃了一嘴的灰回來。
渾濁的茶水從落芽的頭頂順著她的麵龐滴落,落芽視線斂著,低聲道了一句:“你讓開。”
替落芽擋是飛蘭下意識的動作,伸手將落地的茶盞撿起放在桌上,飛蘭一言未發,聽話的想要徒後頭。
“你今日來做什麽?”
趙瑤似是這才發現飛蘭,凝眸看了一眼濕了半個袖子的女子,放下手裏的茶盞,身子懶散著重新坐到了主位上:“不是讓你每七日回來?”
飛蘭渾身一個顫抖,停住要退身的腳步,身形恭恭敬敬,徑直跪了下來:“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今日給荀曉清下了毒藥在膳食裏頭……”
隻一句話,趙瑤的眼眸緩緩騰起一絲打量,森森然看著飛蘭,並未開口話。
“奴婢……親眼看著荀曉清吃了下去……”
“但是……但是她……並未有任何中毒的症狀……”
“奴婢心裏害怕,便偷溜著回來給娘娘稟告……”
“奴婢真的給她下了毒……可她沒有任何中毒的模樣……”
言語間,飛蘭已是有了些哭腔,一副生怕娘娘會責怪自己的模樣。
趙瑤本是怒氣衝衝的麵龐,在聽到飛蘭的稟告後,竟是一點一點消散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泛著淺笑的麵龐,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加深,末了,高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是愣住。
包括落芽在內,都是沒能明白皇後娘娘發笑的原因。
“做得好,飛蘭。”
“你果然,沒有背叛本宮。”
落芽本就垂著的視線裏泛起淺淺的薄涼,心頭,似是有什麽念頭,就要呼之欲出。
“荀曉清沒有中毒的症狀,自是應當。”
“因為本宮給你的,根本不是毒藥。”
“本想著,你這丫頭在悠哉殿久了,該不會背叛本宮。”
“不過如今看來,是本宮多慮了。”
兩腳相互一個用力將靴子蹬掉,趙瑤動身躺在了主位上,單手撐著頭,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自己的腦袋:“蘭,做得不錯。”
“重重有賞。”
飛蘭跪在地上,整個頭還埋著不敢動,聽到趙瑤的話音,心頭隻覺得震驚一圈一圈漾開。
果然,和娘娘的一樣。
下意識的,飛蘭心裏頭稱呼了荀曉清為娘娘。
趙瑤給假毒藥這件事,她誰也沒有告訴。
而給荀曉清下毒這件事,卻是落芽給出的主意。
落芽本就是垂著的視線裏,一點一點泛起了寒涼之意。
所有她想到的法子和主意,如今到了皇後娘娘那裏,都再不是好的法子。
自從自己成了廢人,落芽在這棲鳳殿的位置,似是越發靠後了。
心情似是一瞬間就變得格外之好,趙瑤抬手,示意菊幾人推著落芽離開。
主殿內,隻留下了趙瑤和飛蘭二人。
幾人離開時聽得尤為分清,趙瑤的聲音比往日要溫柔了好幾分:“來,蘭……”
繼而殿門重重關上,再聽不到聲響。
重重地伸了個懶腰,菊模樣顯得格外懶散,扭了扭脖子,回身對著梅和竹落言:“我屋裏還有些果脯,去吃一點啊?”
梅正推著落芽,重重點零頭,垂眼對著落芽道了一聲:“姑姑,我先送您回去。”
言罷,也不管落芽會有什麽反應,快步推著落芽回偏殿。
“快點啊你,別來晚了東西吃光了還怪咱們~”菊神色越顯得意自然,一手拉著竹,往自己的屋子而去。
梅心急,匆匆忙忙將落芽推回到了偏殿,動作急匆匆,自然也是沒有管太多,推著落芽徑直往她的床榻方向而去,末了,兩手猛地用力,狠狠將輪椅推出,繼而轉身就是向外頭奔去。
落芽麵色陰森著,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樣子,被梅猛地一推,輪椅向前滑去,車輪重重地撞在了床榻邊的踩腳板上,身子因為慣性狠狠地向著前頭衝去。
毫無意外,落芽整個人,重重地跪在了踩腳板上,身子沒有任何的支撐,軟塌塌地倒在床榻邊,繼而滑落,宛若一條死魚,躺在霖上。
後腦勺重重地磕在霖上,落芽脖頸向後折去,視線裏寒涼一片,死死地看著窗戶那裏透進來的唯一一絲光芒。
頭發上的茶水還未完全幹透,風過,直吹得落芽身上一片寒氣。
落水狗,真的是人人都可以欺負啊。
不知時間過了過久,落芽躺在地上,看著窗戶處的光亮,逐漸變暗,心頭,灰蒙蒙一片,早就是沒了希冀。
隨著偏殿殿門打開發出的吱呀一聲,落芽灰蒙蒙的視線費力轉過,卻是怎麽都不能看見來人是誰。
屋子裏未點燈,飛蘭並未立馬就看到落芽,直至走近了一些,才是看到沒有饒輪椅,以及躺倒在地上的落芽。
“姑姑!”飛蘭口中一聲驚呼,眼裏皆是震驚,快步上前,費力扶著落芽坐起在床上。
“姑姑,您怎麽樣?”雖飛蘭先前在棲鳳殿裏,沒少挨落芽訓誡,可飛蘭對落芽,卻還是有著感激之意。
費力將落芽扶著坐到了床上,一伸手,飛蘭便摸到了落芽還濕漉漉的肩頭,心頭驚訝更甚,飛蘭將落芽扶著靠在床上,轉身就往衣櫃方向奔去。
“姑姑,她們人去哪裏了?怎麽不給姑姑換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