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兩件事
翌日。
後宮中,風言風語四起。
早午,姚清正坐在床榻上,喝著西廚房送來的清蓮湯。
殿內,飛蘭正收拾著屋子,紅苕一早出去不知去了哪裏。
莞爾端著剛燒好的茶水,入令內,到了姚清的床前。
今日一早醒來,姚清便給三個丫鬟分配好了各自的職責。
飛蘭管殿內,照顧姚清的起居和穿著。
紅苕全心全意隻管姚清的膳食。
莞爾則是全權負責悠哉殿同外頭的交流。
姚清心底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膳食,萬萬不得經飛蘭的手。
“娘娘,用茶。”將手中稍稍過涼的茶水遞到姚清跟前,莞爾沉了沉心思,“娘娘,外頭出了兩件事。”
莞爾脾性本就沉穩,遇事從不慌張,言語也是字字清晰。
隔了一日,姚清身子已是舒坦了不少,抱著自己的茶壺,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榻上,眼皮未抬,隻落了聲:“吧。”
經曆了自己跳湖救人險些自己把自己害死這件事,姚清現在心頭可是拎得很清楚,自己該做的事情,依舊得做,可若是要搭上自己的命,那她可不幹了。
“沉月殿的成昭儀,昨夜侍寢,今日被封貴妃。”
“寧安宮的寧嬪,昨半夜有恙,連夜尋了千金科的太醫入宮救治,到此刻還未脫危險。”
字句清晰簡約,莞爾得明明白白。
姚清反應了好片刻,抬了眼,看向莞爾:“寧姐姐產了?”
千金科的太醫,姚清一耳便聽明白了。
兩手交疊在腹前,莞爾身形恭敬,聲音不卑不亢:“聽消息,並未。太醫還在救治。”
深吸了一口氣,姚清挑了眉,視線看向遠處,餘光卻是時有時無地落在了一直在擦拭屋內的飛蘭的身上。
“上月紅苕從內務府領了一些燕窩補品,你取了,給寧姐姐宮裏送去。”
收了視線重新看向莞爾,姚清略略拔高了自己的聲音。
“是。娘娘可有話需要奴婢帶?”莞爾心思細膩,應了聲,主動請了話。
“不用,東西送到便好。”
“你早些回來,今日給你和飛蘭辦個歡迎宴。”
姚清嗓音依舊沙啞,卻是含著滿滿的笑意落聲。
莞爾沒有絲毫的含糊,行禮退身,很快便離開了悠哉殿。
一時間,主殿內隻剩下了姚清和飛蘭兩人。
飛蘭垂著頭,手中的錦布每一下都格外用力擦著那桌子。
姚清微微歪著頭,閉著眼靠在軟墊上,重又昏昏欲睡的模樣。
飛蘭垂著頭擦拭著桌子,餘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注意著姚清的方向。
末了,腳步輕緩,向著床榻方向靠了過去。
姚清身子不過才是剛開始恢複,成日裏有些嗜睡,抱著那大茶盞,姚清頭歪了歪,身子往下滑落,那茶盞隨著她的身子同樣猛地一歪,所剩不多的茶水流出,雖不燙手,卻也是帶著些溫度。
猛地驚醒,姚清睜眼,注意到已是到了自己床榻邊的飛蘭。
“飛蘭?”聲音懵懵懂懂,姚清揉了揉眼,喊了她的名字。
飛蘭正弓著身子站在床櫃前,被陡然轉醒的姚清嚇了一跳,身子抖了一抖,腳步瞬時上前,一把抓住了還在往外流著茶水的茶盞。
“娘娘,您休憩,奴婢給您將茶盞收了。”飛蘭聲音細糯而起,心翼翼伸手要去那姚清手裏頭的茶盞。
姚清模樣還有些昏頭昏腦,口中喏喏應了一聲:“好。”
拿著茶盞的手沒有任何的停頓,從床榻旁伸出,鬆了鬆力道,沒有任何預料地,將茶盞鬆了開來。
飛蘭視線一直落在姚清麵上,心翼翼伸手去接那茶盞。
卻沒料,茶盞落下的太快,不等飛蘭反應過來,那茶盞險險擦著她的手指前端,沒有任何預料的,徑直落在霖上。
“刺啦嘩啦————”
茶盞碎裂的聲音,打破了悠哉殿的一片寂靜。
本是沉沉入睡的姚清,皺著眉頭重又睜開了眼,麵上情緒,明顯沾染了不快。
微微抻著脖子向外看了一眼,姚清輕歎了一口氣,深深看了局促的飛蘭一眼,收了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飛蘭而睡:
“收拾幹淨出去吧。”
茶盞碎了一地,碎瓷片散落在床榻前,折射出細糯的白光,卻是透著深深的冰冷。
飛蘭二話沒,徑直跪了下去,哭聲瞬時而起:“奴婢知錯……求娘娘不要生氣……不要趕飛蘭走……”
背對著床榻外,姚清的思緒被飛蘭的求饒聲狠狠打斷,所有的睡意消散,姚清勉力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看著飛蘭又一次跪在自己麵前的模樣,聽著她過了很多遍的話,惱意絲絲縷縷騰上,纏繞上她的心緒。
“打住!!!”
姚清皺著眉,沙啞的聲音高高而起。
飛蘭似是被姚清的聲音嚇了一跳,身子搐了一瞬,整個人埋頭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言語。
“你到底在哭什麽?”
“我不過就是讓你收拾幹淨了退下。”
“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趕你走,你總自己往上靠是怎麽回事?”
開口的一瞬間,姚清腦子裏已經是恢複了大半的思緒。
“你留下第一日我便了,隻我在的時候,不用下跪不用下跪,你是聽不懂還是根本未聽進去?”
飛蘭眼裏全是淚水,跪在地上急切地搖著頭,想什麽卻是怎麽都不出來。
“娘娘,紅苕回來啦~”殿外,紅苕身形還未入殿,輕快靈動的聲音便已是傳入令內。
姚清眼眸深深凝了一瞬,身子重又靠了回去,等著紅苕進來。
一早,紅苕將那清蓮湯取回來,便重又去了西廚房,求著禦廚好久才是討來了一碗補湯。
拎著食盒回了悠哉殿,紅苕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娘娘,紅苕帶了烏雞糝湯回來!熬了好久的,您趕緊趁熱……”
言語歡喜,腳步入殿,紅苕一眼便看到了跪著的飛蘭,以及那一地的碎片。
眼眸子頓時睜大,紅苕想也沒想,放下手中的食盒,奔向床榻邊:“娘娘,您沒事吧?”
關切之意,由心而露。
姚清一直沉著的麵容,終於是在聽到紅苕的聲音後,柔和了些許,對著紅苕輕搖了搖頭,重又看向飛蘭:
“以後,你去偏殿,主殿的事務,還有紅苕負責。”
“若再違背我的意思,你就回去慎規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