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黎酥（下）
賴文穀成了黎韻咖啡屋裏的常客，他還經常拉奉天其，倪健來捧場。
從黎酥那裏他知道，她有一個小他四歲的弟弟叫黎殷，現在正在上初中。還了解她的身世，爸爸在車禍中喪生，媽媽在父親葬禮後選擇了自殺。好心的姨媽收養他們，現在她已經十八歲成人了。她不想繼續拖累姨媽，悄悄的休了學，跟朋友借錢開了這個不足四十平方的咖啡屋。
賴文穀偷偷的幫她把錢還上，偷偷的給她姨媽一筆錢。悄悄的租下一片豪華地段進行裝修，他想送她一個驚喜。
“文穀，我好想永遠躺在你的懷裏。”黎酥躺在賴文穀的懷裏，看著藍天白雲。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必須永遠躺在我懷裏。”
“你好霸道啊！”
“不喜歡嗎？”
“文穀，我可能陪不了你到永遠。小時候我被查出一種罕見的……綜合症，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遇見你，是上天對我恩賜，讓我可以……”
這話對賴文穀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劈的他瞬間失去了方向。黎酥後來說的什麽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心裏去，滿腦子都是黎酥說的聽都沒有聽過罕見病。
“別胡說。”賴文穀寧願相信她是在開玩笑嚇唬他，也不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他的內心一直都處在冰冷的寒冬，她就是一縷陽光溫暖著寒冬，讓他覺得寒冬走了，春天來了。
“小時候，媽媽告訴我。隻要我每天活的開心一點，病魔就會遠離我。”黎酥拉著賴文穀的手，她柔軟的小手與賴文穀的大手十指緊扣。
“沒想到在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候遇見了你，你讓我害怕生命的結束，怕失去你，怕沒有我的日子你會很難過。請你少愛我一點，少在乎我一點，行不行？”黎酥滿臉淚水。
“我做不到。我們不要求天長地久。”
“嗯”。
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短的讓他們措手不及。
賴文穀接到奉天其的通知，開著車在路上闖紅燈，超車，超速不顧性命的向醫院裏趕。奉天其說黎酥突然在咖啡屋裏昏了過去，現在被送到皇家醫院進行搶救。
賴文穀在重病監護室裏找到了黎酥，她緊緊的閉著雙眼，嘴上帶著氧氣瓶，測著心電圖輸著點滴。賴文穀想開門進去看黎酥，被醫生製止了。轉身看見一個年約14歲左右的小男孩，呆呆的趴在玻璃前。
小男孩手扒著玻璃看著裏麵的黎酥，眼淚一滴滴的滾落下來。看他長相和黎酥有幾分相像，賴文穀走過去問：“你是黎殷？”
“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小男孩先點點頭後發問。
幾天內賴文穀請爺爺聯係了最好法國皇家醫院，帶著黎酥坐飛機飛到法國接受治療。 黎殷中考結束後，賴文穀將黎殷接了過去。
黎酥自從住院以後每天都像交代遺言一樣，不厭其煩的的重複:“好好學習，長大了有了工作，好好孝敬姨媽。…………”
“文穀，幫我好好照顧黎殷。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見到我的爸媽，我好和他們有個交代。”
“……。”
各種藥物的治療，讓黎酥一次次在疼痛中昏厥過去。醒來的時候她嘴角總是掛著天使般的笑容，常常想盡辦法逗賴文穀開心。賴文穀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藥物不能停，停了她的生命也就終結了。
“文穀，我不想吃藥了。”黎酥像個孩子一樣撒嬌。
“不行。”賴文穀說。
“姐，你還是吃了吧？大哥會有辦法救你的。”黎殷手裏端著水。
“我懂的，醫生已經盡力了。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我多活一天是一天。與其每天吃那些藥，注射那麽多藥，還不如出去痛痛快快的玩上幾天。這樣痛苦的活著，還不如在快樂中死去。”說這話時候她依然是笑著的，好像是在開玩笑。從她病倒到現在，她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看到她的笑容都忍不住想要落淚。
“閉嘴，把藥吃了。”賴文穀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死，尤其是從她嘴裏說來。
自從黎酥病倒以後賴文穀迅速成熟起來，從一個男孩蛻變成一個男人。他每日每夜的守候在黎酥的床邊，為她端水喂飯抱她去廁所。他放下少爺的身段，放下錦衣的生活，像個平常家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照顧著他心愛的女人。
他想留住她的命，花再多錢他都不在乎。隻要她還活著，哪怕是一直躺在床上他也願意。他要她活著，天天看著她陪著她，哪怕是替她接屎接尿，他也心甘情願。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皎潔的月光發呆，他真的希望天上會有神仙，會聽見他的祈禱，讓她好起來，讓奇跡降臨到她的身上。
“大哥，醫生到底想出辦法了沒有。”黎殷從床上坐起來。
“沒有。”
“何不聽我姐姐的一回，她不想死在醫院的病床上。她想去看看巴黎艾菲爾鐵塔 ，為什麽不能成全她，了卻她最後的心願？”
“你不懂，你現在還小。”
那一陣子黎酥每天都祈求賴文穀帶她到處去逛一逛，她說：法國是我做夢都想去的地方，現在我身在這裏，你卻天天把我困在醫院裏，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
她說：“文穀，我求求你，帶我去逛逛好不好，我保證乖乖吃藥一切都聽你的行嗎？”
她說：“文穀，難道你想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遺憾嗎？”
她說：“……”。
賴文穀終於熬不住黎酥的請求，帶著他們去看艾菲爾鐵塔，凡爾賽宮，巴黎聖母院，塞納河，盧浮宮，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
黃昏，公園裏。酥依偎在賴文穀的懷裏，看著夕陽染紅了天際。
“我要謝謝老天，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老天讓我遇到了你，謝謝你給我一段美好的愛情，讓我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黎酥是個知足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她從來沒有怪過老天也沒有怨過命。她一直都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感謝老天在她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遇見了賴文穀，擁著這樣一個男人哪怕是閉上眼也會是幸福的。
“我們回醫院吧！”賴文穀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次，黎殷都不願意回去。賴文穀將瘦弱的黎酥緊緊摟在懷裏，生怕一陣風將她吹走。
“答應我。好好照顧黎殷，好好照顧自己。我不允許他受傷，也不允許你難過，你們都必須好好活著。”這話她已經講了第NN遍了。
“知道了，囉嗦。”
“這就開始嫌棄我了。”黎酥嘟起小嘴佯裝生氣。
“我們回去吧，該玩的也玩了，該去的也去了。”不知為什麽他總覺的不安心裏空空的，好像少了點什麽。
“黎殷呢？”
“姐，我在。”黎殷握住她纖細的手。
“聽你大哥的話，不允許惹事，不允許哭鼻子，不可以忘記姨媽的恩情……”。黎酥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
“文穀，我突然覺得好困好想睡覺。”
聽黎酥這麽一說，賴文穀心裏一陣慌亂。抱起黎酥說：“你不可以睡，聽到沒有。”
“可是我好困啊！”
“不行，再困也不允許睡。”
“就睡一會，一小會就行。”
“不行。”賴文穀抱著黎酥在公園裏奔跑。
“黎殷呢？”
“黎殷……黎殷……”。賴文穀轉身喊落在後麵的黎殷。
黎殷氣喘噓噓的跑到黎酥麵前：“姐，我在這裏。”
“黎殷……我好像看到爸爸媽媽了。你看，他們在哪兒向我微笑呢？”黎酥指著天空。
黎殷順著黎酥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出了幾朵雲彩什麽也沒有。
“姐……姐…….你別丟下我……姐……”。
賴文穀抱緊黎酥，他突然發現公園很大，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
“酥兒，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去醫院，你要堅持住。”
“照顧好黎殷，照顧好你自己。照顧好黎殷，照顧好你自己…………”黎酥一遍一遍重複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賴文穀感覺到黎酥抓著他衣服的手慢慢鬆開捶下去，低頭看著黎酥的臉：她雙目緊閉，臉頰泛白，嘴角依舊掛著甜甜的笑。賴文穀突然停住腳步，晶瑩的液體從眼眶中落下來滴在黎酥蒼白的臉上一滴一滴。
“喵……”記憶被一隻白色的貓叫聲打斷，白貓站在外麵的樹上看著屋裏。賴文穀放下手裏的戒指起身走向窗台，白貓見有人走過來嚇得從樹上迅速跳下去跑向門口，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