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正低頭深情地看著那坐在椅子上的眉眼溫婉的女子,正是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
也不知是哪一位畫師,描繪得人物惟妙惟肖,哪怕隔著畫紙,瓊娘都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溫情。
於是她便上前撚香,恭謹跪拜。
琅王吩咐了下麵在臨近郡縣幾處開倉放糧,分流災民之後,便來尋瓊娘,正看見瓊娘跪在團墊上給他的父母排位上香。
從後麵看,那窈窕的身姿,當真是沒有出嫁的小姑娘。
他的表情柔和,信步走了過去:“人家的媳婦都是含羞帶怯來見公婆,你可倒好,自己便摸過來見了,可真不知害臊。”
瓊娘轉頭繃著冰皮般的臉兒道:“久曆歸來,不趕緊與爹娘請安,卻這般的嚼牙廢話!”
滿大沅朝沒有敢這麽訓斥楚邪的,可是他偏愛聽小娘這般管教自己,真是字字都透著姨母般的嚴厲與慈愛。
當下他一笑,便撚香一同拜過爹娘。
瓊娘道:“怎麽不將二老請貢在祠堂?”
楚邪一邊拉著她一起來一邊道:“這裏是本王母親生前的佛堂,隻是她離開的這麽早,可見拜的這尊佛也不是什麽好佛,倒不如不要,便將他們安置在此,離本王也近些,這樣夜裏睡不著,便可來此處看著他們。”
瓊娘沒有再說話,這是個打小兒便沒有爹娘的野孩子,也隻有他才會說出這麽不敬神佛的話來,
從佛堂出來時,楚邪道:“趕明兒,尋來這畫師,給你我也畫一張,將來擺在祠堂,叫後輩看看他們祖母的貌美,可不能如別家一般,總擺上些鶴發雞皮的老態樣。”
瓊娘現在可不愛聽他講身後事,竟是狠狠地上了手,去掐楚邪的胳膊:“要畫你自己畫去!我如今又不在你楚家的族譜上,幹嘛早早跟你畫遺像!”
楚邪挑眉道:“都在本王的一畝三分地了,還能叫你跑了?明兒平了災情便乖乖與本王成親,本王就當娶了個新婦,再洞房花燭一遭。”
再說楚邪的那奏折呈上時,嘉康帝甚是憤怒,便急急傳喚二皇子問個明白。
可是劉剡的傷勢那麽重,哪裏起得床?
而婉嬪也是適時過話,直言二皇子似乎傷得不輕。
雖然二皇子急急封口,不虞叫人知他的傷情,可是嘉康帝掌控百官的耳目猶在,如何不知二皇子傷在哪裏?
如今他龍心平定,一想便知,準時二皇子對那瓊娘急切,叫楚邪醋意橫生。
他也並非無情的父親,一早便派人探聽二皇子的傷情,隻聽說傷勢甚重,隻怕以後再難有子嗣。
嘉康帝覺得楚邪雖則事出有因,但是這出手也太重了,怎麽能如此下手狠切,可待他直諫戶部的折子一上來,便又覺得情有可原。
這個二皇子怎麽這般糊塗,竟然剿匪剿得矯枉過正,差點釀成江東的慘禍。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這個父親不好當。
可是楚邪因為這一點便不來見他,嘉康帝的心裏不是滋味。
可偏這功夫,婉嬪張嘴道:“聽說二殿下傷勢甚重,他向來仁厚,不願萬歲為難,可是這等傷勢該是怎麽樣的心狠手辣之人下的狠手?”
第183章
嘉慶帝那等子護短的心思頓起。他是雖則先前也是覺得楚邪這般世故不同, 太過手狠, 現在婉嬪一提,卻很是不喜。
自己的兒子,哪裏需要她這個小媽教訓?
婉嬪不搭腔還好,這一說便又叫嘉康帝想起了那婉嬪在楚邪麵前的失態,心裏那股子厭煩頓起。
他當初寵愛她, 不過因為她肖似晴柔,可是皮毛雖像, 皮骨差異。她哪裏有半點晴柔的才學與大氣?
不過是樂坊提上來的女子, 媚色侍人慣了,稍不留神便露出淺薄的底子。
品透了這點,嘉康帝甚至厭煩起婉嬪的長相肖似表姐。
頂著晴柔的皮相做著那等子的媚態, 簡直是侮辱著曾經才學名冠京師的那位早逝女子。
當天皇帝的寢宮裏,這些時日來長久盛寵不倦的婉嬪被皇帝一腳踹下了床, 隻言她聒噪多言, 攪鬧聖聽, 貶了嬪位做了無品的宮女, 去西宮角的恭房司掃夜壺馬桶去了。
靜敏妃聽到信兒時, 臉色未變,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她的麥仁白果羹。
來來回回這幾年, 長相肖似的那個晴柔而得寵的女子又不是隻這一個,哪一個不是新鮮勁兒過了便被萬歲扔到了一邊?
那個婉嬪雖則與晴柔像極了,奈何底子淺薄,是教都教不好的, 這般被厭棄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是想叫她迷住皇上懶理政事,一點點地給劉剡釋權,如今看,倒是不用了,反正兒子也暫時起不來朝堂。
這麽想著,她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眉頭一皺道:“不是各宮下的單子,統一去素心齋定的甜品嗎?怎麽這甜羹的味道差了這麽多?”
下麵跑腿的小太監小心翼翼道:“回稟娘娘,聽說素心齋已經易主換了老板,連同下麵的大師傅都換了,這味道自然是要差些。”
靜敏妃自然知道換人了,而且換的還是自己兒子的親信。
可是這食齋的師傅不在,原來的菜品方子也沒有弄到手,一個位於城郊的食齋,還有何攬客的長處?
也怪著劉剡太心急。原本他以為楚邪一死,瓊娘毫無靠山,那麽納娶她為自己的側妃手到擒來。
倒是,她所有的店鋪歸在他的名下,不過經營上仍由瓊娘來管,到時候金銀自然入了二皇子的銀庫。
可惜所有的盤算在楚邪毫發無損歸來後成了滿盤空。
那位韶容公主也是天生自帶了龍吸水,竟然一陣風似的卷走了家當人手,一股腦去了江東。
想到這,靜敏妃略顯煩躁地扔了手裏的碗,劉剡太急躁了,如今他還暗中掌控素心齋和商鋪的話,簡直滿身的破綻。
想到這,靜敏妃決定再出宮,一定要麵授兒子,不可與韶容公主的產業有一絲一毫的牽連,而且……那個什麽前世轉生的尚雲天,她也要親自會一會,看看他吐出何等話來,若是無用,自應該快些處理,免得讓劉剡再與他入了邪門歪道。
京城裏暗流湧動,儲君之位不明,那京城的天便是這般暗沉沉地陰霾著。
不過江東的晴天卻快來了。
就在瓊娘與琅王返鄉不到一日,幹旱了許久的江東內陸居然下起了連天的大雨。那雨水下了足足三天,原來日漸幹涸的河床也逐漸充盈起來。
最關鍵的是,琅王親自打秋風買來的大批糧食也會來了,雖然也隻能解一解燃眉之急,但是對於穩定郡中的人心來說,卻是完全足夠了。
最起碼,能叫王府門前的叫花子們散幹淨了,免得楚管家見天兒的不敢開大門。
也不知誰人說起,說是琅王乃是江東土龍,他離巢去了京城,江東的水土就開始不調。而現在土龍歸位,自然是要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了。
其實這是琅王有意叫人放出的,雖然郡城內人心安穩,但是郡外明顯是有人帶著風頭,當初水賊雖是剿滅。乃是餘孽已然等待死灰複燃,加之二皇子的虎視眈眈,這江東的人心,也不得不靠些異象傳說收買。╩思╩兔╩在╩線╩閱╩讀╩
若是以前,聽到這等言語,瓊娘自然會心驚,疑心著傳入聖上的耳中,以為楚邪乃是積蓄造反。
可是現如今,說楚邪是土龍,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畢竟是萬歲的親子,一不小心生出個土龍來也情有可原。
最起碼瓊娘肯定,那皇帝聽聞楚邪病重,而急得一病不起,絕非做戲。應該不會因為這等子鄉民之言,便責問楚邪。
隻是楚邪雖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卻萬萬不肯認那個高高在上的親爹,雖然在離京時,瓊娘勸他見一見皇上,可是他起了心結,堅決不肯。瓊娘也隻能作罷。
當下隻能歎息,他在京城裏避而不見,當真是土裏的龍,這般是要與皇上避世一生?
不過楚邪聽了瓊娘的調侃,卻甚是不滿意。此時勞累一天,回到香暖的被窩裏,摟著美嬌娘熱熱地滾上一遭,便是最美的了。
楚邪的氣息尤沒有調勻,隻問身下被狗公的腰子顛得神智猶在雲霧中的小娘子問:“你卻定是本王是鑽地的土龍,不是那鐵龍?”
瓊娘實在是累得不開嘴,鬢角的汗意未褪下,隻覺得此時若是隻蚯蚓倒顯可愛,不會是那麽的疲累人。
明兒,她還要去自己的新鋪巡查,可得有些氣力,此番被楚邪這般在船上耗,她可是吃不消。
到了第二日,這被鐵龍頂翻了的身子還得咬牙起床。
楚邪這日得了清閑,在院子采了大籃子的花給瓊娘簪花,順便又提了提成親的事宜。
瓊娘一邊輕掃眉黛,一邊瞄著琅王道:“辦什麽宴席,怪累人的,旁人還覺得王爺你收禮金沒個誠意,這第二次娶妻,竟然連妻也不換一下,當真是空手套白狼呢!便悄悄換了婚書,簽字入籍便是,沒來得丟人現眼。”
可是楚邪卻不大認同,隻掐了一朵大紅色的戴在瓊娘的發鬢上道:“世人不知是你隔三差五地嫌棄著本王,還以為本王休離了你,為了日後的正名,這次自然還得風風光光地將你大娶入楚家。免得有嚼牙的說嘴,辱沒了你的名聲。”
琅王若是執意堅持的事情,便會誰也不好更改。
瓊娘無奈地看了看他給自己選的大紅花,覺得挺難配羅衫長裙,自己早先選好衣裙都不能穿了,便換翠玉給自己換了暗金壓著紅色花瓣紋理的長裙,又加深了妝容,塗紅了櫻唇,在額際點了三點淡紅色梅瓣花鈿,那頭上的大花才不顯得突兀。
琅王便在一旁閑適地看她裝扮。
平日裏瓊娘都是以淡雅的妝容為主,哪裏畫過這等妖冶的豔姬媚妝?
可是待得打扮停當,隻下巴微微翹起立在那裏時,便有種說不出的魅惑驚豔。
琅王直著眼看著小娘變裝,心裏便是有種不落地的感覺,心道:也難怪劉剡那廝不怕雷劈,頂著狂風驟雨要來睡他的小婦,這等子的媚色,便是招引得狂蜂浪蝶不斷,若是換了常人娶她,真真是將養不住的。
當下想到她要穿成這個樣子出門,自是心裏老大的不願,當下便要起身去摘下她頭上的紅花,決不可這般招搖出府。
可惜瓊娘看著他劍眉緊鎖,一副上下打量,挑挑剔剔的德行,便心知他要鬧哪樣,當下手疾,將跌跌撞撞正在學走路的小若華塞進琅王的懷裏,道:“你莫鬧了,我這出門本就晚了,乖,晚上早些回來做肉羹給你吃……”
趁著琅王被女兒糾纏的功夫,瓊娘可真是得了空子才算出了王府的大門。
她此番巡查,除了準備挑選些新鋪麵外,也是對著江東的風土人情進行些個了解,免得初來乍到沒個經驗,觸犯了當地的忌諱。
她前世裏皆是在京城度過,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穿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