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越旺。


  萬歲身邊的大太監文泰安來來回回跑了數次,都不能叫琅王往城門裏移一移。


  他是左右交不了差使,急得團團轉,便來求告韶容公主,


  瓊娘看著文公公急得啞了嗓子,也是怪可憐見的,她也不好明說琅王是在跟萬歲置氣,便隻能委婉地說,是琅王剛剛去了沿江的災區,那裏屍橫遍野,難免有些時疫病氣,他深怕傳給萬歲,故而避之不見。


  文公公聽了,覺得這話還算是能交差,這邊忙不迭上報上去。


  可是也有不怕時疫的,那柳萍川聽聞瓊娘要走,生怕自己沒了保靠,便急急去見了崔氏夫妻,哭著求他們帶她去見瓊娘。


  她自己其實也能去,但是心知琅王回來,她是怕他的,那是不順心真能抽刀殺人的主兒。有了崔氏夫妻在旁,怎麽的,自己也是他們養育了十五年的女兒,總是能維護下自己的。


  可是就連劉氏也不想帶她出城去,隻臉色不虞道:“你當初不是急著認親回柳家嗎?如今你在二殿下那境遇不好,自然是要找你的親生父母,平白找瓊娘作甚,難道她還被你害得不夠?”


  柳萍川被劉氏罵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她自小受了劉氏的溺愛,哪裏聽聞她這般重話申斥自己?


  可是眼下她又是別無依靠,便用頭釵換雇了馬車,厚著臉跟在崔家的馬車後麵。


  可是到了碼頭,她也沒有見到瓊娘的麵兒,隻有一個小廝送了一小包銀子給她,隻說這是韶容公主的賞,叫她莫要再跟了。


  這便是像打發叫花子一般打發了她。可是她自己的私房錢如今都被二皇子占去了,沒有這包銀子當真是無法傍身,便是一路啜泣著自會去了。


  當船隊整裝待發,瓊娘終於可以和琅王一起得返江東,心中是說不出的高興。


  瓊娘上次去江東還是平定水匪之亂的時候,那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船上,連走馬觀花都算不上。除了江東大營,江東其他地方什麽樣子都沒有見到。


  而琅王平滅水賊再奉詔由江東入京城時,雖然麵色平靜,心內也是存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的。


  而這番折返江東,不但佳人在側,更是平添了一對小兒女,既有人生到此,夫複何求的滿足,也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


  是以一路上琅王也頗有興致,一一為瓊娘和嶽父母大人解說江東勝跡,如磐石城外的求劍石,江左的白雀樓,臨江口的登仙台……


  船隊到了江東地界,琅王便棄船上岸,從陸路進江東。


  瓊娘舉目四望,鋪散在眼前的景色並未如琅王描述的那般美好,既無青草鋪地如碧玉的怡人青翠,也無桃李齊芳連阡陌的水果滿地,更無村寨相接的熱鬧繁華,滿眼所見盡是空曠的黃土地,不夾雜一絲綠色。


  看了眼前景象,琅王臉色不由陰沉,先前的讚譽之辭,全成了誇口。愈往前走,景色愈是荒涼,土地更是幹裂成一塊一塊,宛如魚鱗一般,由眼前直蔓延到天邊。行了大半日,琅王突然說道:“前邊就有一個村落,因為恰在官道旁,來往商旅多在此處休息,很是熱鬧,我們且去看看。”


  隊伍按著琅王的指引前行,不久便來到一個村落旁。隻見村落一片殘恒斷壁,沒有人煙。琅王的臉已經變得墨黑,一幹江東出身的侍衛也都麵色不好,不知到底發生何事,讓一向富庶的江東呈現一片破敗蕭條。


  琅王雖然一早得報江東災荒,可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樣的場景,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便催動車隊,加快速度趕往王府。


  晚上宿營之後,陸續有探馬得了消息回來稟報。原來從水賊作亂之後,江東便是天災不斷。先是冬季無雪,致使春季播種不佳。糧商們囤積居奇,倒是大賺了一筆,一個個興奮無比,盼望再來一個旱季。可是接下來的幹旱卻是遠超出他們想象。


  春夏兩季酷熱無比,滴水未下,河流盡皆幹涸,莊稼牲畜也都饑渴而死。糧商們的發財美夢還未做完,便發現自家已經是無水可喝。若是沒了糧食人還能堅持一陣子,可是缺了水人卻是幾天都堅持不了。不但百姓活不下去,便是豪商巨富也是一樣的撐不住。隻是月餘,好多地方便一片荒廢,沒了人煙。


  大家聽了皆是心情沉重,琅王問道:“可知王府現在情勢如何?”


  探馬猶豫了一下,說道:“當地百姓不知詳情,隻是聽一位不願離開故土的老人說聽到有人說江東隻溪山郡還有水有糧,是以活下來的青壯皆是往溪山郡去了。”


  琅王聽了此言,麵色一冷。那溪山郡正是楚王府所在。


  第二日出發時,琅王隻帶著瓊娘,常進和二十名侍衛先行出發,早日趕到王府,崔家夫婦則帶著一對孫兒和兒子兒媳在餘下的兵士護衛下緩緩前行。


  琅王和瓊娘趕到王府所在的郡城時,發現江東各地趕來的流民將郡城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那等在場景猶如攻城。


  第182章


  這樣一來, 如何進城便成了難題。


  有些流民看見有車隊來了, 竟然高喊:“來了富戶,我們吃用不上,他們居然還有華車錦棚,掀翻他們的馬車!搶了他們的吃用!”


  叫喊間,竟然竟然有些年輕, 身體還算健壯的流民被領頭的煽動,便目露凶光, 手握農具, 砍柴刀一類的想要衝將過來。


  這車隊裏的大人還好,可是有兩個孩子,琅王不希望那些個流民驚嚇到孩兒, 便吩咐常進去驅趕開刀。


  常進拔刀一馬當先便是衝了進去。好在流民雖多,但大部分不過是普通的百姓, 雖然群情激奮, 可是看來者身高體壯, 滿臉的橫絲肉, 原先的怨氣頓減, 不肯往前打頭陣。


  常進乃是橫闖的祖宗,早就看準方才領頭叫喊的那個, 高高舉起長刀,一個刀背便敲得那人悶哼一聲撲倒在地。


  常進身後的侍衛也是一個個搭弓備箭,嚴陣以待的場景。


  所以眾人皆是萎縮不前,看見有駿馬駛過, 隻知大喊大叫,卻無人阻攔。


  琅王挑選的皆是精銳,在流民反應過來前,全力疾馳一會便趕到了城門外。常進在城外一陣大喊,守城軍官自是認得常進和琅王,連忙開了城門迎琅王進城。


  琅王心急王府,也未停歇,打馬直奔王府。同時讓守城官隨行,在路上稟告王府情形。


  守城官稟告他疑心有人從中煽動,因為周遭大量流民皆是到了郡城,而其他地方隻有少量本地的流民。


  流民聚集到此後便要求開城門放水放糧。守城官自是不敢開城門,但每日都會給城外流民發些飲水和糧食,以免他們情急攻城。但是流民的胃口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郡城也是供應不及了。而城內也不樂觀,因為城內百姓一樣缺水少糧,被人煽動下已經數次衝擊王府討要糧食了。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王府,常進一看便是傻了眼。隻見王府城牆,大門和各個側門都是釘上了木板,木板上還插滿了鐵釘。鐵釘穿透木板,露出三寸長的釘尖,皆是衝著外麵,卻是讓人無法靠近,而牆頭也是,澆埋了外露的鐵釘,嚴防有人登攀。乍一看,整個王府像是裝了一層鐵釘鎧甲一般。


  琅王自知今遭算是在嶽父母麵前丟人了,隻能命常進叫人開門,可是心內卻將二皇子更是記上一筆。


  他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後,倒是明白了二皇子因何與他反目。


  如果他隻是個異姓王的話,便是協助二皇子扳倒大皇子的最好助力。


  可他偏偏也是皇帝的親兒子,這就不能不叫劉剡忌憚了。


  此番他礙著瓊娘的名聲,不好將二皇子犯下的勾當搬到亮堂處來說,可是戶部刻意阻撓江東收糧的事情卻不能善罷甘休,隻一封奏折呈交給了萬歲。


  而這奏折才是開始。二皇子不是一直沽名釣譽,滿朝堂的讚歌嗎?他便一點點揭開這偽君子的麵皮,叫他夢斷儲君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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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進了王府,一早便回了江東的楚盛,仿若看了親人,直言王爺回來了便有主心骨了。


  瓊娘知道楚邪有一堆撓頭的事情,她便自處理入府的種種事宜。


  因為這些日子郡中不安穩。


  雖然楚盛回來得早,卻是顧著帶人加固門板和澆築牆頭,這府宅裏的房間卻不過是簡單除塵而已。


  不過崔氏夫婦從來都是挑剔的人。來到這裏發現給自己安排的別院甚至比他們在京城獨立的府宅都大,便自安心了。


  尤其是看到那花園子裏大片的土地,便是興致勃勃來回看了幾圈,尋思著待開耕的時候種些什麽作物。


  而崔傳寶與改命叫陳劍秋未婚妻子也一起收拾這自己的院落。


  當初他們匆忙準備成婚,卻遭逢楚邪下落不明,婚禮到底是沒有舉行。不過在臨行前,瓊娘倒是見了陳劍秋的父親。


  陳家的父親早年曾經是讀過幾年書,可惜最後家道中落,也不過是個種地的農戶。與瓊娘見麵是言語甚是客氣。


  對於女兒即將嫁入富豪之家一事,似乎並不怎麽見喜,隻是見女兒甚是滿意那崔傳寶,便見過了崔家的公子,詢問了幾句後,便不再言。


  隻是女兒既然已經贖身,便不好再沒名沒份地跟著去江東,便簡單過婚書拜父母後,到了江東再補辦婚禮。


  瓊娘向來識人,覺得這陳家的父親似乎並不似普通的農戶,那等子內斂的氣質也絕非念了幾天書而已。


  便私下裏問過陳劍秋,不過陳劍秋卻言,父親隨念過書,可是在她年幼時,父親有一夜突然將家中的藏書本盡數燒毀,平日偶爾見他寫信,乃是一手的好字,但卻從不叫兒女讀書認字,而陳劍秋也是因為跟著瓊娘才讀書認字了些。


  當時因為走得匆忙,瓊娘也沒有與陳家的父親再多言,便將聘禮送到了陳家,又在籍司過了婚書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京城。


  本以為回了江東,就能替他們操辦婚事,如今一看,江東這麽亂,民怨橫生,琅王府不適合操辦喜事,還是要再放一放。


  於是這二人還不能住在一處,瓊娘另外歸置了院子給陳劍秋住。


  但是秋娘卻是操勞慣的,已經自動將自己當做了陳家的兒媳。幫著劉氏按照老家的習慣,重新歸置了床帳還有屋內的擺設。


  對著瓊娘也未敢以嫂子自居,又礙著琅王說不準再叫小姐,便依舊喚著王妃。


  瓊娘安排仆役幫著父母整理院落,又安置了一對孩兒的臥房,便來回巡視了一圈,發現楚王府要比京城的府宅還要大。


  當她走到佛堂時,發現裏麵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琅王父母的排位。


  而且那二位的畫像也不是製式的正襟危坐的兩幅正像。而是一個坐著,另一個立在椅子後,她的公公相貌英俊,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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