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下便是急急取了外袍要去跟瓊娘對質,問個究竟。
可是他心念一動,突然想起瓊娘拿著自己寫下的休書那一關節,那休書上有他的印章,手印,和親筆書信,就算是皇帝的賜婚,這當事人要兩斷,那宗人府也是要承接的。再說瓊娘乃是皇帝的義妹,她若表態同意,真送到了宗人府那裏過了案,是抵賴不得的。
想到這一關節,琅王深吸一口氣,摸著槽牙喚常進過來,叫他帶上幾個侍衛在宗人府的大門守候,但凡有人要進入宗人府,不管是誰都要搜了身才能入內,一定將自己寫的休書找到撕得粉碎,斷了王妃的這個念想。
常進聽了也是大吃一驚,轉身便帶人去了宗人府。
這宗人府操辦的皇親貴戚的諸多事宜,正趕上皇家陵祭的日子快到了,來往辦事的人等眾多。
可偏偏有一群凶神惡煞立在宗人府的門口,於是宗人府門前便出現了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隻見所有要進宗人府的。甭管老少官階,都被幾個膀大腰圓的侍衛扒個一幹二淨,仔細檢查,連襪子和大布褲衩也不放過。
正趕上禦史胡大人來宗人府辦事,也被常進連哄帶騙的拐到了一旁的胡同裏,非說方才眼見著有一隻蟑螂入了胡大人的官袍,非要脫幹淨了檢查一遍不可,最後是一個侍衛當凳子,跪在地上,讓胡大人坐在身上,常進利落地扒掉大人的官靴仔細查檢查。
給個胡大人氣得,胡子撅起來老高,隻喊著斯文掃地,琅王府的人全都得了失心瘋!他便是要一狀告到金鑾殿去,非要治一治這琅王的跋扈不可!
再說這琅王吩咐完了常進,也又氣又急上了駿馬,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往崔家。
到了門口,就看到崔家寶站在門前,看見他也不叫人,隻斜楞著眼兒,硬邦邦地說道:“家妹有恙,身體乏累,已然睡下了,王爺請回吧!”
琅王此時哪裏有心思與大舅子在這裏磨牙,下了馬走到近前,手一揮將他推到一旁,跨著大步進了崔家。
院裏倒是有幾個仆役,但是又哪裏敢攔住王爺,隻站在一邊看王爺幾步就行到內宅。崔家寶氣呼呼跟在他後麵,奈何琅王氣場十足,滿身帶著殺戮之人慣有的煞氣,崔傳寶到底是沒有操起院子裏的棍棒橫打過去,隻跺了跺腳,也進了院直接去找父親崔忠去了。
琅王進了內宅,行到瓊娘出嫁前的屋子,聽見裏麵有聲響,推開門邁步入內。
但是剛行了一步,便站住了腳。
瓊娘此時正趴在床榻上,上身衣衫盡褪,而嶽母劉氏坐在床邊雙手沾著藥油正推拿瓊娘後腰。
瓊娘趴在床上,舒展著身體,自然顯露出那削肩細腰柔臀的起伏曲線,幾綹汗濕了的秀發粘在後頸,更顯出脖頸的修長,而後背皮膚緊致,一片細膩的潔白,但是後腰處卻有一圈青紫,讓人望之驚心。
就像一幅巧手畫就的明媚春雪之圖在中間被潑了墨一般,愈加顯得皮膚的白膩和青紫的猙獰。
這章媽雖然也曾說得瓊娘的腰傷嚴重,可是這聽見的與看見的豈能一樣?
當下便琅王心疼得不得了,隻幾步走上前去,一身的殺氣,冷聲道:“怎麽弄成了這樣?”
劉氏也正自替女兒心疼,這一回頭,卻看見事主在此,當下芙蓉鎮的老辣椒重出江湖,也管不得什麽王爺不王爺,貴婿不貴婿的了,隻拿了沾了藥油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尖罵道:“我家瓊娘一向是賢德端淑的,就算她哪樣不好,一時言語得罪了您這顯貴的王爺,看在她為您孕育了一雙兒女的情麵上,也該寬待個一二,怎麽下得了這麽重的手,竟是往狠裏整治瓊娘,她這般……這般嬌柔,你可怎麽下得去的手!”
琅王有些百口莫辯,就在這時,瓊娘倒是柔柔地開口道:“娘,莫怪王爺,都說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的……”
劉氏覺得這就是女兒太懂事了,到現在還在替琅王說話,便氣憤道:“他不推你,你怎麽會撞上桌子?”
聽劉氏這般一說,琅王這腦子也是難得清明,登時想起了自己昨天與她爭執時,無意中退了她那麽一下,當時似乎聽她悶哼了一聲。
隻是當時自己在氣頭上,加之瓊娘並未喊疼,便粗心地忽略掉了。
現在猛然想起,當時她的身後可不就是桌子!難道是自己當時推的那麽一下,叫她正撞上了桌角不成?
這下子,原先被冤枉的氣憤頓時煙消雲散了,他連忙坐上了床,想碰又不敢碰,隻關切地問:“這……當時怎麽不告知本王?現在可還疼嗎?”
瓊娘沒有回頭看他,隻是將臉兒衝著床裏道:“疼不疼的,自今日後,再不用王爺費心了,男女有別,還請王爺出去吧。”
第162章
楚邪現在十分火氣, 已經湮滅泰半, 隻剩下了三分。看著那腫起老高的後腰,便越是覺得自己當初推她的那一下力道甚重。
於是便壓低嗓子道:“你當知本王乃是無心,當時若說撞到了桌角上,一早便看了郎中,何至於現在腫起這麽老高?”
劉氏在一旁聽著, 知道琅王並不是故意打了女兒, 這拎提起來的心也跟著放下大半了,於是便走到屋外, 讓他們夫妻倆將話說開。
琅王見嶽母出去了, 倒是越發得以施展,隻俯下`身子哄著瓊娘道:“昨日衝你發火,也是因為你做的太過, 你陪個軟話給本王, 本王自是不氣了, 你動不動便鬧和離, 這次還要遞送休書給宗人府, 這豈不是太過?”
瓊娘扭頭繼續看著窗外,沒有說話,因為她知自己現在若是開口,全是傷人的話。
他不是她,怎知昨日進入書房是, 看見他與豔婢糾纏一處的情形時, 她的心是怎麽樣的撕裂?
這就好似前世裏的一切, 在今世複又重演了一般。難道以後夫妻但凡吵架,或者她不順了他之意,他便要親近蝶衣,或者是戀花來懲罰她嗎?
上一世的她,明明見了丈夫變心,卻執著地到處找人來為自己主持公道,最後不過換來入井成了水下的冤鬼。
而昨日,舊日噩夢再次重演,又或者說,心中一早便演練的情形終於發生了,她卻懶得哭鬧,隻一心想遠離著讓她心疼的一切。
琅王見瓊娘不說話,自然知道她心內還對自己有氣,便小心繞過那腰部的傷處,將她輕輕抱起來說道:“昨日凶你,也是本王的不是,可你若因為那個什麽衣的,跟本王慪氣,可就冤枉了本王了。管家查明,昨日可不是小廝放了她進去的,那書房後麵的假山處原來有一道凹處,那個蝶衣許是閑逛時發現的捷徑,便自從那裏翻了進去,加上本王醉酒,便讓她輕薄了幾許,如今本王已經按行刺之罪將她扭送到官府處置,你回去時,絕不叫你糟心可好?”
瓊娘憋悶許久的眼淚,這時再忍不住流了下來:“王爺怎麽就不是故意的?你明知我最恨什麽,卻偏偏要用這個來惡心人。今日眼迷了要用美人吐香來吹,明日跟我鬧得不愉快,還是有佳人上趕子翻牆來睡你。真真是煩鬧人!王爺可是覺得我已經嫁人生子,便是再出不得你楚家的大門,卻任著你來磋磨了?”
楚邪見瓊娘落淚,卻知事情已經有了轉機,連忙道:“怎麽敢磋磨你,你磋磨著本王還差不多。左右這次是本王不對,先跟本王回去吧,方才你哥哥傳寶見了,都不給好臉,容得來日,本王少不得做酒席向你娘家人賠不是,都是這般丟臉了,你怎麽忍心苛責本王?明日我把府宅清理幹淨,但凡有姿色的全打發掉,以後也隻招些東施無鹽一類的入府,你看可好?”
他說完了這些,見瓊娘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也不說話,他攆著說道:“那宗人府,我已經派人堵著了,不搜身檢查幹淨了,絕不放行,你就死了與本王和離的心思吧。”
那話音剛落,那外宅便有人來跟劉氏過話,一入院子的時候,嗓門還老高:“回稟夫人,那休書遞送上去了!”
琅王騰的站起來,幾步走了出去,拽著那個中年的仆役道:“你說什麽,再跟本王說一遍!”
那仆役原是給瓊娘趕車的,因為常常跟這瓊娘出入各大衙門府宅,所以與許多衙門口的門房聽差都甚是熟稔。↓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今天領了差事去遞送休書。遠遠便看到王府侍衛長常進領了一竿子人在挨個的搜身放行。
這車夫也是個機靈的,見此情形,大致猜出是個怎樣的情形,便沒有進去,隻在外麵逡巡,來回踱步著尋思著這般情形,是不是該回去複命。
不久他看到一個發冠側斜,官袍不整的大人向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整理著官袍,嘴裏不停地嘟囔著,隻任著自己的馬車跟在身後,也沒有上車的意思,一副憤憤不平鬱氣難以消散的樣子。
車夫是跟著瓊娘甚久的老人兒,自然識得這位乃是胡大人,立刻賠笑著上前給胡大人施禮請安。
胡大人看了兩眼,隻覺得眼熟,卻是記不起哪個府上的。
車夫自報家門,說自己乃是琅王府的車夫。
胡大人聽了,怒氣頓生,冷笑道:“怎麽?剛才琅王派人搜了一次卻是不盡興,琅王妃也要派人再搜一遍,可要本官將官袍盡脫下,扒開來給你驗看?”
車夫連忙解釋自己乃是奉了琅王妃之命到宗人府遞交休書的,隻是前麵琅王派人守在宗人府,自己進去不得,可否請胡大人幫忙將休書送進宗人府?
胡大人一聽兩眼放光,卻是長長舒緩了氣的光景,麵有喜色地點頭道:“滿琅王府裏也便琅王妃是個明事理的。本官是一直覺得柳侍衛的義妹,當與那江東蠻物不同,既然王妃有心脫離苦海,棄暗投明,本官自當成人之美。本官與宗人府主管婚籍的常大人相熟,現下宗人府還未辦差,本官便去常大人的府上將休書送上。”
車夫也是知道胡大人是個穩妥的君子,自然都是應承著謝過大人,將休書遞送了出去,而胡大人接過休書,一臉的紓解,轉身上了馬車急匆匆地走了。
那車夫終於將這難辦的差事辦明白裏,也是心裏一鬆,自會來複命。
哪想到正跟老夫人說呢,那王爺從裏屋噔噔噔大步奔了出來,直衝到了他的麵前,拎提起他的脖領子道:“你將休書送到了哪裏?再與本王說一遍!”
車夫沒想到平地蹦出了王爺,嚇得渾身一哆嗦,便是期期艾艾地將這事情的緣由講述了一邊。
這給琅王氣得,要不是怕驚嚇了嶽母,差不點高舉車夫將他活活摔死。
這種差事,跟趕著投胎一般,辦得這麽勤勉作甚?
再說交給誰不好,竟然交給了攪屎棍子胡大人!少不得又要派人攔截,將那封要命的休書給搶回來。
當下他也顧不得哄嬌妻展顏一笑了。便是疾步奔出府門去,要親自去常大人的府上討要休書。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