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上,聞言笑了笑。當年他代為主持刑部,查閱卷宗,正好看到這這宗陳年舊案。案卷裏寫的清楚,那偷運熟鐵的胡商,正是用糧食搭配瓷器來掩人耳目。
前世的白家,因為沒有在運河開鑿之初,有如崔家一般有力的競爭,並未如現在一般在漕運上如此煞費苦心。一般的船行起初還是能接到些零活的。
那被胡商找尋到倒黴船行,最後落得全家皆被收監發配嶺南的下場。
尚雲天想到這,微微合攏了眼,若是有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想如此對待瓊娘。
可是他不能眼看著瓊娘不知懸崖勒馬,一味與琅王那等反賊為伍。
此番,他其實劍指琅王,現在琅王身在京城,遠離江東根基,是將他斬草除根的最佳時機。而瓊娘不過是受了梁王的牽累吧了,他最後一定會護得她周全……、
想到這,他緩緩開口道:“待得船行,哪怕半裏,也是罪證確鑿,剩下的,便看曹將軍如何排兵布陣了!”
那兩個胡商的貨品眾多,裝了一夜後,便整船待發,待得第三天,崔家船隊緩緩離開碼頭,五條大船排成一個縱隊,逆流而上,浩浩蕩蕩向北而去,一旦出了運河,便駛入外海,北上邊塞。
瓊娘定做的貨船的甲板有十幾丈高,光是造船用的木料紮實,幾艘大船前後而行,甚是壯觀。往來的小客船經過貨船時,便如螞蚱站到了貓下麵。船上的旅者紛紛仰頭上望,不住得驚歎。
出航的那一天,瓊娘便一直站在茶樓上,居高臨下,看著船的吃水線旁,激起了層層浪花……
幾日後,船隊慢慢來到瓜口州。瓜口州乃是一個水中小島,因位置優越,不時有船隻過來停靠,補充些糧食飲水,逐漸發展成一處熱鬧所在,乃是漕運必經之地。
隻是今日進了瓜口港,船把式不禁一愣。
往日裏渡口上十分喧囂,無論白日還是黑夜都是人來人往。北上南下的商船客船雜混在一起,排滿了碼頭,推著輪車給船隻送糧食飲水的漢子絡繹不絕,宛如螞蟻一般。岸上開滿形形色色的店鋪,食肆,當鋪,賭場,風月場……,順著江邊一直延伸到遠處。
可是今日裏港口卻是冷冷清清,碼頭上雖然船隻不少,可既無送貨的漢子,也無夥計下船,岸上的店鋪大多是關門落鎖。偌大的港口安安靜靜,籠罩著一層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讓人十分不適。
船把式壓下心中的疑慮,呼喝著夥計們下錨拴船。船把式早把需要補充的糧食飲水查點妥當,船停穩後,叫上幾個管事的下船去相熟的店裏采買。
下到碼頭,還未走到店鋪前,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哨音,接著一陣撲撲通通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群披甲執槍的官兵呼啦啦地衝了出來,將船把式和碼頭包圍起來。
船把式雖然跑了一輩子的江湖,跟官兵水匪打了幾十年的交道,還從未遇到被大隊官兵包圍的情形,嚇得身酥腳軟,顫聲喊道:“各位官爺,小的是崔家船隊的把式,船證俱全,來往通行,皆蓋了官印,可是有誤會之處?”
一個腆著肚子的軍官行了出來,哼了一聲,道:“漕運衙門檢查往來貨物,你且閃到一旁。”幾個官兵出來將船把式和管事的推到一旁,一隊官兵則順著搭板衝向貨船。
剛走到一半,船上突然冒出幾個人來,發出一聲喊:“站住,此乃琅王王妃的貨船,哪個敢闖?”
下麵的軍官抬頭看到這幾個人穿著銀盔銀甲,腰間係著銀鞘,看穿著正是琅王的侍衛。他本以為船上就是船把式和夥計,一時茫然,忙回頭看向後麵。而搭板上的官兵不敢硬闖,也未聽到軍官通知撤回,一時在搭板上前進後退不得,十分尷尬。
片刻後,官兵左右一分,一個穿官袍,戴官帽的中年人在幾個官員的護擁下行了過來。
中年人哼了一聲,道:“小小的侍衛也敢如此猖狂,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爾等莫非以為我漕運衙門的鋼刀不利嗎?”
領頭的侍衛聽了大怒,喝道:“汝是何人,居然敢侮辱王爺?”
中年人道:“我乃漕運主官。管他琅王法王,隻要在漕河之上,俱是我說了算。沒我的吩咐,一條小船也休想入江。”
又轉頭對軍官訓道:“爾既食俸祿,當存舍身以報國恩之誌,怎可逡巡不前。還不速將幾人給我拿下。”
軍官得了命令再不遲疑,親自帶領官兵衝了上來。領頭侍衛呼喝一聲,幾個人拿出兵器堵在搭板處。
軍官奔在最前,抽出鋼刀猛剁下來。幾個侍衛口氣雖大,本事卻是稀疏。
居然堵他不住,不久就被他衝上甲板。隨後官兵也相繼衝了上來,戰到一起。幾個回合後,當的一聲,軍官一刀劈到領頭侍衛後背,被銀甲擋住,領頭侍衛哇的噴出滿滿一口血,撲倒在地。軍官微一愣神,似乎未想到對手如此不濟。
隻是刀劈後背時,他用的是刀背兒,怎麽那侍衛吐得像被鐵錘擊打了一般?
就在遲疑間,隻見當地的地方官,均縣的縣令帶著衙役也一路趕來。
等到了地方,那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縣令,板著臉對身後的文書先生道:“且都記下,曹德勝將軍麾下煉字營軍官無故上船,毆打琅王府侍衛嘔血,倒地不起!”
第94章
這些個曹德勝手下的軍官都是豪橫慣了的。這些日子參與剿滅水匪事宜,兩岸官員哪個不是言聽計從, 盡力配合。
卻不知從哪裏冒出這麽個愣頭青, 還帶著文書拿著筆墨, 這不是存心找茬的架勢嗎?
當下那領頭的軍官將臉一橫, 便想給這芝麻縣官些排頭吃吃。
這縣官乃是新近科考舞弊冤案後,平複的貢生之一。乃是琅王一係的親信。所以就算那軍官抬出了剿匪大將軍曹德勝的名頭,那臉色也未變。
隻吩咐身後的文書, 再追加一條——毆打琅王府的侍衛乃是曹將軍的指示。
那軍官一聽,更是不幹,可是對方乃朝廷官員,自己不方便動手, 否則毆打官員的罪責可是不好洗脫。
就在這時,曹德勝的兒子曹秉仁帶著人走了過來,二十出頭的青年這幾天正是得意時, 此時陰沉著臉,更是官架子十足。
他幾步走到這縣令的麵前, 瞪眼道:“本小將軍接了線報, 這船上私藏了禁品,你這般阻攔, 豈不是與私運禁品的船主是一夥兒的?”
那縣令沉著臉道:“本官阻攔自有本官的道理, 卻不知將軍是從何處得來的線報?可否告知一二?”
曹秉仁的耐心盡數告罄了,為了確鑿保靠, 崔家裝船的那幾日, 他的父親偷偷派人混了進去, 鑿開了其中三四個大箱,除了箱子上麵鋪著一層米外,下麵的全是大塊的熟鐵錠,隻待熔爐一下便可打製成武器。
若是別的商賈之家還好,不過是一時被錢銀蒙蔽了的短視商賈。
可是琅王妃娘家經營的船行查出了偷運鐵錠,那意義便另有不同,這便是狼王與番邦勾結的鐵證,一經查證那是翻身無望,注定了滿門抄斬。
是以曹秉仁心裏有底,說話也更有底氣,如今見琅王一係的官員阻攔,更加認定他是做賊心虛。
隻一意查證,就此建下奇功一件,再不用躲在父親的威名下。
想到這,他也不管這小芝麻綠豆官的阻攔,伸手便將他橫推倒了一旁,然後大掌一揮:“
給我搜!”
“且慢!”今天的艘船看起來注定是不能順利。
剛推倒個縣令,琅王正主兒居然坐著一艘快船來到了這瓜口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曹秉仁心內一陣大喜:若是一般的貨運,何須琅王押解,他此番出現在這裏,簡直好極了!更是坐實了裏通外藩的嫌疑。
當下他隻抱著拳朝著琅王揮了揮手,說了一句:“下官得罪了!”便命人起箱子,掀蓋子。
當木箱子被打開,刮掉了上麵一層大米,裏麵漆黑的墨錠盡數全都漏了出來。光一條船上的幾十口大箱子,皆是如此,若是製造一般的農具,壓根不會使用數量這般龐大的熟鐵。
胡人偷運是為何緣故,簡直是了然若揭。
曹秉仁心中大喜,望向琅王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善:“王爺,您當知朝廷法規,不準偷運十斤以上的熟鐵出關。可是您這船的通牒上是明明白白寫著要出海繞到關外去的。敢問這麽龐大的熟鐵,您是打算要幹什麽?”
說到這,他臉色一變道:“在下君命在身,便顧不得禮節了,王爺,對不知了,您今天恐怕是不能歸府了!”
說著,他大手一揮,便命人將這王爺暫時扣押下來,待得父親直接麵呈皇帝,再將這江東王落獄抄家!
見曹家軍的人上前,琅王身邊的侍衛當然不讓,紛紛抽刀阻攔。不過琅王卻揮了揮手,淡淡道:“曹小將軍年紀不大,但比你父親有出息,威風十足,做事果斷,實在叫本王佩服,今日無事,且跟你走上一趟,但有一點你可要記住,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可要想好了後果。”
曹秉仁望著滿船的熟鐵錠,冷笑著道:“我要是王爺,便操心著自己的下家是哪裏……王爺,請吧!”
琅王一夜沒有歸府,第二日一大早,瓊娘便登上了馬車,直奔皇宮裏去。
行至宮門前時,恰好看見太子與曹德勝一起準備入宮麵聖。
瓊娘今日穿得素寡,隻一身月白的長裙外麵兜著深色的毛氅,雖然挽著雲鬢,可是許是太匆忙的緣故,發際沒有抹頭油,顯得碎發亂蓬蓬的,倒是顯得那花容月貌更添了幾分稚嫩氣息。
伊人如玉,不堪摧折。
太子心內猶歎,隻望向琅王妃時,便活似看死了丈夫的嬌俏寡婦,叫人心內發癢。
此番琅王府大廈將傾,也不知這俏美的王妃該是怎樣一番際遇。
瓊娘見了太子,卻僅是僅是依禮問安後,便入宮準備麵聖。
今日無早朝,皇上也剛晨起,待得淨麵用了早膳後,這才去禦書房裏見這三人。
瓊娘素白著臉兒,隻對聖上言道:“昨夜琅王一夜沒有歸府,聽他的侍衛道,說是王爺被曹將軍的兒子曹秉仁扣押在了軍營裏。現在天氣寒冷,軍營又是靠水,臣妾恐怕王爺的舊疾複發,還請萬歲做主,盡早察明,放王爺歸來。”
嘉康帝原本安適地坐在書桌後的龍椅上把玩著手裏一對玉核桃。
聽聞了此言,將兩隻龍眼瞪得大大,直望向了曹德勝,臉色暗沉道:“曹秉仁一個小小的統兵,因何膽子敢扣押一個堂堂王爺!他將琅王扣押在了何處?”
曹德勝連忙鞠禮道:“回聖上,臣今日來此,也是要說此事。昨日在琅王妃娘家的貨船上,查扣了一批熟鐵錠,那批貨物的商賈是兩個胡人,而這些熟鐵足足有五船之多,足以裝備下一隻虎狼之軍……茲事體大,下官的犬子也是不敢瀆職懈怠,恰好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