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才不查,沒有及時洞察忘山的心意。
如今父子二人被太後哄攆了出來,便想亡羊補牢,對著楚邪緩聲勸慰道:“忘山乃堂堂藩王,若是娶一商戶女子,難免為人說論短長。是以太後認她做義女也是好事,以後真入了琅王府,身份顯榮些,也少了閑言碎語。”
楚邪站定看著萬歲爺,冷著臉道:“倒是不會閑語,大約有幾位翰林大人的筆杆子又閑不住,準備寫一寫本王的罔顧人倫,禮儀盡喪吧!”
萬歲為之一滯,想起那刀筆吏胡大人之前因為一盤子熊掌就對著忘山慷慨陳詞破口大罵,以後還真備不住又要參寫忘山一本。
可是太後的懿旨已下,他為人至孝,不敢違抗母親之名。那邊又心疼兒子,唯恐他如自己一般不能娶了心頭之好。
一時大沅朝的天子左右為難。但畢竟是日理萬機的頭腦,這等事情隻梳理一下,便捕捉到起死回生的一線生機。
“這女子乃是太後隱入廟庵後所收,既然隱入廟庵便是化外之人。連太後也說入了山野,塵緣已斷。既然如此,這女兒便是廟庵裏的佛緣居士一人之事,原跟忘山幹係不大。何況朕隻給那女子封號,她也入不得皇室的家譜,算忘山你哪門子的姨母?到時候朕會賜婚與你們,若是真有人吃飽了撐的,拿這種半路佛緣說事,朕自當罵他們無事生非!”
一陣勸慰之後,萬歲爺又覺得那女子身份太低,怎麽配得起朕之忘山?
於是便厚重的封賞之,免得那小門商戶的女子與忘山成婚時,拿不出趁手的嫁妝。
這邊瓊娘一朝受了韶容公主的封號,全家喜氣洋洋,少不得擺上流水宴款待鄉親父老。
畢竟不是真的皇親國戚,還要依靠著鄉裏做生意過活。若是接了聖旨,隻關起門來一家樂和,難念給鄉人一朝得道,雞犬升天的倨傲感覺。
但是擺上幾日流水宴席,再搭上戲台請鄉裏看戲就大不相同。即爭了麵子,又博得慷慨隨和的美名。
瓊娘並不反對爹爹的做法。
所謂升鬥小民,自有升鬥小民的營生之道。若她總端著前世一品夫人的架子,這以後的買賣也無人幫襯。是以那長長的宴客名單開出,連鄉下八竿子打不著的七拐八彎的親戚也來吃酒。
流水的宴席這麽一算,桌麵不撤,鍋灶不熄,也要擺上三日。
瓊娘自讓父親母親張羅,她帶著食材用具,又上了山去,叩謝了義母,同時又給太後做了一遭素宴,更是針對太後的病症留下了精心將養的藥膳帖子。
隻是下山時,一位似乎等候許久的侍衛遞給了她一封信箋。
瓊娘隻看了信封的字跡,便知是琅王的。她懶得拆信看,隻笑著對那侍衛道:“回去跟你們王爺說,崔家瓊娘滿身的銅臭,不敢展信,怕熏煞了王爺的餘香。”
說完,她便帶著丫鬟喜鵲上轎走人了。
得封韶容公主最大的好處便是——可是對那位江東王,愛理不理了!
萬歲爺親封的稱號,他楚邪再狂妄也要忌憚三分不是?敢對她不利試試,便是要告禦狀可以通過太後尋了便利!
瓊娘一時愉悅地想到:明兒便尋了人將自己的窗戶焊上細條鐵,看他還如何動不動就鑽了自己的窗子。
不過看來這幾日是特別適合賠禮道歉的好日子,先是柳萍川淚眼婆娑悔不當初,接下來就是琅王大手筆的至誠歉意。
待流水的宴席結束之後,韶容公主也得恢複了日常,繼續開門板做生意。
可是剛剛開門,便見一輛馬車正在門口往下卸木桶,十幾個大木桶裏養的都是蓮,大約是要往水池子種的。
瓊娘向來愛花,隻看到那木桶裏竟然是顏色奪目的紅蓮。
顏色火紅的蓮花本來就夠稀奇的了,更何況這些個蓮花個頭碩大,其中有一株竟然還是紅白兩色的並蒂蓮花。
瓊娘立在店門口,幫著運貨的楚盛笑道:“我們王爺前幾日便廣派人手去尋天下奇花,王爺知道小姐你最新新挖了池子,池子裏正空曠著,便選買了名貴的王蓮給您送來了。”
瓊娘一看,還真是好大的手筆呢!這一車的紅蓮,恐怕價值跟當年滿院子的“美人麵”相類似了。
不過王爺也真是的,隻怕他這般的豪邁,也是拿錢生砸不出個響屁呢!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隻道:“這等雅物,我一個商家可不會養,若是養死豈不是賠償不起?還請楚管家將桶收一收,自運回去吧。”
楚管家一咧嘴:“我說崔小……韶容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別為難我們這些個下人了,您跟王爺有什麽過不去,盡可以當麵說開。可別拿這些金貴之物作踐啊。您看天兒這麽熱,這些個蓮花再不入水將養,可都要蔫了!”
瓊娘幹脆坐在了門口的欄杆處,一旁的丫鬟喜鵲為她打著扇,她自己一邊照著小圓鏡兒整理著鬢角,一邊心不在焉道:“楚管家可要慎言,搞不清的人聽了你的,還當本公主跟你們王爺很熟似的。你們王爺在風花雪月上名聲甚健,影響了本公主的清譽,以後如何招納駙馬?”
楚盛聽了這話,不由得將視線移了移,隻看向站在離店不遠的竹林裏的那個高大的人影。
琅王站著聽了甚久,看著那女子一朝得道的惺惺作態,心內隻閃過四個大字——小人得誌!
這小娘便是領了聖旨,得了個勞甚子的封號,便一朝得意忘形,盡露刻薄的嘴臉!先前聽說還辦了三日的流水宴款待鄉裏,大搭戲台,催拉彈唱,當真是市井之氣,庸俗至極!
就算得了公主的封號如何?這般的行事,王孫貴族也自當繞行,生怕跌了份子。可笑她居然還不自知,倒是跟自己拿起喬兒來了!
心裏這一激憤,倒也顧不得江東王的矜持,自從竹林深處走了出來,冷聲道:“不知公主想要招個什麽樣的駙馬?他可不介意韶容公主先前的交友情史,還是為了尚公主,任憑綠雲壓頂也毫不介懷?”
瓊娘如今聖旨護身,看著琅王,那腰杆子也挺得直直的,隻笑道:“原來琅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說完了場麵上的客氣,便刻意壓低了聲音,衝著琅王道:“不過你這麽編排幹姨母,是否有失口德?要不要我這個當幹姨母的教教外甥你如何做人?”
說話的功夫,瓊娘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可是看著琅王的一雙大眼卻是眼角斜飛,小人之氣猖狂。
琅王也跟著笑了,同樣壓低了聲音道:“正好跟幹姨母學學,就不知幹姨母要生幾個?外甥自當出盡精力,死而後已……”
就算瓊娘是前世是嫁人生過孩兒的,也是眨了眨眼,也醒悟了江東王的滿嘴黃腔,隻氣得臉色漲紅,隻想轉身進店,懶得再搭理這個浪蕩王爺。
可是沒想到那鐵臂纏腰,隻是身形一晃,韶容公主便被擄掠到了馬背之上。
江東王抱緊了身前的佳人,貼著她的耳道:“此間閑人太多,怕是不好施展,尋個沒人的地方,你慢慢教我可好?”
瓊娘想說“好個屁!請王爺自重!”可是剛一開口,駿馬催動,迎麵灌了一大口的風!
第55章
這話被風吹得打了散兒, 便隻剩下個失魂落魄的“好——”消散在了疾風之中。
這馬兒顛得飛快, 瓊娘一時抓不住韁繩,嚇得她隻能緊緊摟住了江東王的腰杆,臉兒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滿鼻子都是聞得漸有些熟悉的味道。
待得馬兒總算停歇下來,瓊娘才發現他帶著自己來到了山坳裏。
此處野草叢生, 樹林茂密, 當真是作奸犯科的好去處,隻拖到密林子裏, 扯了衣裙便呼天天不應, 呼地地不靈。
想起先前這人的惡形惡狀,瓊娘幹脆抓住了馬的鬃毛,寧死也絕不下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琅王拽了她幾次, 見她不肯下, 幹脆抱住她的腰往下拽。
瓊娘後悔了, 自己方才還真是一時小人得誌忘形, 竟忘了自己招惹的可是敢造反的硬茬子!
自己先前撩撥得他起了橫兒, 拖進密林子裏先奸後殺又算得了什麽?
當下嚇得立刻尖叫了出來。琅王的臂力驚人,就這麽似舉起小兒一般,將這小娘臉對著臉高高舉起,耐著性子等她叫得啞了,才問:“叫沒叫夠?”
瓊娘猛吸了一口氣, 想強裝鎮定, 穩一穩琅王, 可是一開口,便是隱隱破音:“王……王爺,奴家錯了。”
琅王拖著長音問:“哦,哪兒錯了,說來聽聽?”
瓊娘想開口,好生檢討下自己方才的拿喬兒,可剛要張嘴,心裏卻有股子說不出的委屈,眼淚現自掉了下來。
豆大的淚珠子,正砸在琅王的臉上,嗚咽的聲音也從喉嚨裏滿溢了出來。
琅王頓時收起了戲謔之心——方才那小娘的樣子,全沒了平日的端莊,叫的聲音尖利,可見是真的被自己嚇到了。還真以為他要拖著她入林子不軌。
琅王心裏是又氣又想笑,隻將她放下,摟在懷裏,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冷著眉眼訓道:“不是一向腦子靈光嗎?怎的這時犯了傻?本王就算真的想跟你來段媾.和,犯得著跟個村夫一般,鑽樹林子裏成事嗎?也不怕蚊蟲叮了屁股!”
瓊娘原先是害怕,可是現在聽琅王緩了語氣,心裏一鬆之餘,不知怎的,更是覺得委屈,那哭聲越發收不住了。
聽聽他說的都是些個什麽,沒的醃臢了耳朵!可是想想屁股上滿是蚊蟲叮咬的大包的樣兒,又是一時想笑,整個被淚水浸著的臉兒便有些變了形,摸不準前行的方向。
琅王倒是愛看極了此時又哭有笑的瓊娘,一個正值妙齡的小娘而已,原就該是這個樣子,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自有他來疼。
是以一邊哄著她莫哭了,一邊啄吻去她臉頰的淚珠,直到她平順了氣兒,才牽了她的手前行。
那山坳灌叢間,竟然被人刻意用割出一條小徑,上麵用碎石子鋪就一條小路。
在那不遠處,竟然有從地下汩汩冒出的溫泉。
“聽你先前的詩作裏,不是很喜歡看龍山的山泉嗎?不過那裏太遠,不太方便。這幾日本王著人探尋地脈,在此處發現了溫泉。便開鑿的泉眼出來,還從山上引入了涼水,以後隻要想要,毋須舟車勞頓便能來洗。前日給你信兒便是想接你來,偏偏你隻顧著跟本王慪氣,可是把人的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聽了他的話,瓊娘先是一愣,這才突然想了他說的詩,乃是雲曦小姐主持的詩社上,被柳萍川剽竊的那一首。
瓊娘有心想要諷刺這總是自作多情的男子幾句,可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又咽了回去。
雖然明知自己絕不會嫁給這男人。
但是無論他前世暗地裏對她默默做過的那些事,還是今生這些不得要領的追求。瓊娘的心內是有感動的。
這也是她為什麽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