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
這一番果真是妙,仿佛她先前差點設計害得崔家被迫迎娶娼婦,最後鬧得家破人亡,還真是年少無知的懵懂呢!
起碼那堯氏見了甚是滿意,隻覺得萍娘這孩子果然還有救,隻不過是崔家教育得短了見識,讓女兒被嫉妒迷了心眼罷了。
瓊娘坐在椅子上,看著這聲淚俱下的表演,隻覺得自己還是差些火候,再重活兩輩子也做不來這等做作虛偽。
她也聽清了萍娘的言外之意,便是二人既然都是重生,倒不如各自安好,不再相鬥,珍惜這得之不易的重生機會。
不過喜歡招惹人的,從來都不是她,既然萍娘愛演,自演得夠吧!
這麽想著,瓊娘也沒有去扶跪在地上的萍娘,隻端起桌子上的茶盞飲了一口,然後高聲喚道:“喜鵲,叫李婆子送熱水進來,這茶都涼了,如何叫客人飲?”
這雅間先前沒有外人,丫鬟婆子一律在外伺候。此時聽聞要有下人進來,那要臉麵的堯氏立刻衝著柳萍川一使眼色,示意她快點起來,免得叫外人看見堂堂柳家嫡女向個小小商家女子下跪,辱沒了柳家的清譽。
是以柳小姐也沒用人扶,沒等老婆子入內添水,便騰地站起身來。
待老婆子添水走後,想要再接著哭泣懺悔,似乎氣息有些接續不上,一時有些演不下去了。
堯氏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又開口道:“你一向心地最軟,不會跟你妹妹一般見識,這件事情,她既然已經認錯,你也要同崔家人講明,不要再計較了……想起來,你離家已經有數月,不過你的閨房還是老樣子,我和你的父親都特意跟你留著呢,便是想著,待你熟悉了崔氏夫婦,便是一家女兒兩家走,也省得我跟你父親惦念著你,日日茶飯不思。”
堯氏這時,倒是忘記了當初柳將琚強自留下瓊娘閨房時,她還大罵兒子不是懂事,隻一心將這當成了自己思念女兒的明證。
堯氏的話倒是讓瓊娘一愣,她從來沒有想過堯氏會有讓自己回去之意。
但是仔細一想,便也明白了。她的養父母最好臉麵,現在柳家易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養父自然是讓養母出麵收拾一下難看的局麵。
瓊娘平心靜氣地想了想,自問自己願不願意回柳家——回答隻有一個,那便是抵死不願!
她這輩子總算是回歸本位,自己的買賣做得是風生水起,何苦來回去柳家,套上枷鎖,替別人在人前爭麵子呢?
她正想婉拒,雅間的門口卻傳來聲音:“我們崔家的女兒,何苦來的要回你們柳家?難道是害得我兒子娶娼婦不夠,還要再騙了我的女兒去害她?”
瓊娘回身一看,劉氏不知何時來到店中,隻衝著堯氏瞪眼說道。
以前劉氏見了堯氏,自矮了三頭。那種堯氏貴婦排場大,跟她說話都是愛搭不理的。劉氏心內有氣,也是自強忍著。
可是現在不同,這堯氏也是欺人太甚。當初她說一家女兩家走的時候,那堯氏一臉嫌棄,生怕她崔家吃富戶,賴上柳家。
她派了一輛馬車趁著夜色,就將瓊娘從柳府裏送出來了,也不管姑娘心裏一時轉不過彎兒,那婆子是生拉硬拽地將瓊娘拖下了馬車。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柳家在發賣婢女呢!
怎麽的?現在覺得自己這麽做欠了厚道,虧了仁義,又想將好好的女兒接回去?
她當初不知內情,後來聽瓊娘說起,才知倆家為何錯抱了孩子,那堯氏竟是想拿崔家的兒子擋災,躲避仇家的追殺?
這得是多麽歹毒的心思才能想出?一樣都是粉粉嫩嫩的嬰孩,怎麽隻有他家公子的命是命?
這柳家竟然嫌棄著她崔家沒養好萍娘依著她看,萍娘身上那些個嫌貧愛富,尖酸刻薄的毛病,全隨了堯氏的根!
她崔家的孩子再不濟,也不生出萍娘那樣謀算著害人的心!
這個柳家算是個什麽大學士之家?書香門第個屁!
頂著屁大的官銜處處隻想著自己,毫不顧忌著他人,就他們家的臉麵是臉,升鬥小民的臉麵全成了光腚的屁股了!
因為崔傳寶的事情憋悶了幾日的劉氏,可算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當下也全無了忌憚,芙蓉鎮的潑辣婆娘本相盡數顯露出來,隻拿眼瞪著堯氏,她堯氏敢說一句不要臉的話,便撕了她的貴婦臉!
堯氏沒料到劉氏會突然出現,一時氣短。可到底是當朝大學士之妻,略穩了穩,便拿捏著劉氏的要害說道:“我比你小些,當叫你一聲姐姐。先前發生的這些個事情,的確是叫你心氣不暢。可是我這樣做,並不是想奪了瓊娘不做你的女兒,恰恰是為瓊娘著想。如今她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紀,名義上回了柳家,才好找些門戶立得住的人家。你總不會想她嫁入商戶人家,埋沒了一輩子吧?”
瓊娘輕輕拍了劉氏的手臂,示意娘親騷安毋躁,然後從容說道:“謝謝夫人掛念,不過我現在覺得商戶人家,也自有商戶人家的好處,婚姻一事,自有爹娘安排,還請夫人莫要操心掛念。”
這堯氏來前,原以為隻要自己低頭,這瓊娘定然樂不得回去。
卻不曾想,瓊娘卻毫不猶豫一口回絕。
當下她臉色一緊,冷冷道:“瓊娘,你這是離家甚久,眼界變得狹窄了?錢銀再多,也不能給女兒家增色添彩!柳家這十幾年的書香熏陶,全成了銅臭了?你此番不答應,以後可不要後悔!我柳家不比一般的人家,可不是說進便能進的!”
說著,堯氏站起身來,伸手撣了撣灰塵,冷冷哼了一聲,便要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突然看見崔忠一臉漲紅,踉蹌跑了進來,隻衝著劉氏一瞪眼:“你這個沒眼色的婆娘,怎麽看不出個輕重火候!”
堯氏心內一得意,覺得崔家到底是有個明白人,崔忠定然是要留下自己。
於是她轉過身來,正待矜持一下,卻被崔忠一扒拉,揮到了一旁。
那崔忠急切地說道:“讓你把女兒叫回家,怎麽半天不回來,這人等得不耐,都到了店門口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尖利的聲音:“崔家瓊娘,速來接旨!”
原來是萬歲封賞的聖旨傳下,敕封太後親認下的義女為韶容公主,賞地千頃,受一品食祿,至於賞金與綾羅綢緞更是滿滿的幾大箱。
因為是聖旨,堯氏也跪下一並迎接聖恩。
她隻聽得頭暈腦脹,鬧不明白一個升鬥小民,怎麽竟然成了太後的義女?
第54章
崔家人忙著接旨之後, 便是麵帶喜色, 打出大包的紅封酬謝宣旨的宮人。
堯氏想起自己方才的話,那臉火辣辣的一片,她心內詫異這瓊娘竟是這麽大的本事,搭上了隱居的太後,又覺得方才跟劉氏和瓊娘說得太僵, 自己再呆下去簡直是自討沒趣, 隻帶著同樣聽傻了眼的柳萍川,自坐著轎子訕訕離去了。
其實瓊娘的心內聽得也是一陣的心顫, 雖則她先前救過太後的性命, 可是自認為乃是偷學了他人的續命絕學,驟然一下子得了這麽多的封賞,自己總有股子心虛的感覺。
而且……依著她對萬歲的了解, 這封賞當真是太多了。
大沅朝的這位嘉康帝乃是有名的會過日子。
他年少登基, 正值國庫空虛之時。少年天子召來各地的藩王, 一番聲淚俱下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 讓他們自己分攤了軍餉。
要不然也不會有老琅王入不敷出, 楚邪承爵放出自己的家奴,到處賺取銀子這檔子事兒了。
再然後是聖上極力倡導宮內節儉,讓妃子給他在蹴鞠時劃破的內衫上用針線打了個補丁,還在國宴之上,好巧不巧的在明晃晃的龍袍裏, 欲語還休地露出了那麽一角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一幕深深震撼了群臣之心, 有那賢臣當場淚濕長襟, 直道天賜明君,我朝之福。
當年楚王喜好臣子細腰,文武百官爭相節食,餓得麵有饑色,瘦骨嶙峋。
現如今的萬歲喜歡這種百納風尚,頓時滿朝的丐幫教眾、八袋長老。京城喜好錦衣華衫的風氣為之一刹。後宮嬪妃相聚時,再不見錦衣霓裳百花爭豔。
個個粗布荊釵,隻比哪一個補丁的位置雅致,針腳細密。
那時瓊娘年幼,但對這股子風潮記憶猶新。父親柳夢堂明明新做的衣衫,卻嫌棄布料太新,非要過了幾遍水,褪褪顏色,再扯破縫了針腳才穿。
幸好皇帝自己也覺得矯枉過正,外國派來使節時,滿朝的丐幫長老,實在有損大朝威嚴。這才慢慢地刹住了那股子風氣。
而如今,在嘉康帝的精打細算下,沅朝國庫豐盈,大部分民宗得以休養生息,但是他骨子那股子吝嗇勁兒,還是會時不時冒出來,民間關於這位皇帝的吝嗇的趣聞軼事都夠寫一本書的了。
這樣根底的萬歲爺,賞了她千頃食邑,當真是有些讓人誠惶誠恐呢!
其實瓊娘的疑惑倒是有些道理,這次的封賞,的確是嘉康帝難得的豐厚犒賞。
那天,崔家小廚娘謝恩退將出去後。忘山的臉就一直沒有明朗起來,隻擰著濃眉,苦大仇深地望著滿桌子的蔥花餅。
嘉康帝向來是覺得自己疼這孩子疼得太少,是以見了便分外用心,道:“忘山,怎麽不吃?難道是太素寡,不對胃口?”
琅王覺得再不說話,那小廚娘當真是要爬到了自己的頭上,當下便向太後鞠禮道:“不敢隱瞞太後,方才那廚娘,臣先前識得,有意聘了做側妃,是以覺得太後收作義女恐是不妥……”
他這不說還好,太後一聽,越發覺得自己方才開口是正對了,那麽好的姑娘,又救了她的性命,本該重酬,沒想到忘山竟然一早認識她,還想娶她為側妃……
太後倒不是覺得忘山不堪,但是他喜好女色的事情,也是隱約聽得些傳聞。但凡尊貴的男子,喜新厭舊原本也是常情。
但是太後當年深受其苦,心內實在不覺守著個花心如斯的男子是福事。
她心內也覺得皇家虧欠了忘山這個孩子,若非當年事,他本該是宮內的皇子,怎麽會如現在一般流落在外?
但是納娶瓊娘為側妃的事情,還是算了吧!好好的小姑娘,一遭得了封賞後,大約是會尋個不錯的人家。何苦來去深宅裏跟一群女人爭搶丈夫?
天下嬌媚的女子多了去了,忘山不過是少得一個,又有什麽關係?
當下隻半合了眼,手裏撚了佛珠道:“哀家既然開了口,總不能吞了舌,將話咽回去。就這麽著吧,皇帝莫忘了宣旨……到了禮佛的時間,山人自不遠送,田嬤嬤,送萬歲和琅王出去吧。”
可是嘉康帝心內的思緒卻跟母親大不相同。
當年他本該娶到表姐晴柔。偏偏天妒良緣,陰差陽錯,跟他此生摯愛失之交臂,飲恨終生。
是以聽聞楚邪這般言語,頓覺自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