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在手裏,才體會了什麽叫軟若無骨。楚邪又捏了捏,這才放了手去。
待得瓊娘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時,軟綾羅、彩綢裳,各色的衣物竟是滿滿一箱子,搭配衣物的珠釵水粉胭脂,也一應俱全。
那妙菱的跟瓊娘一個院子,隻是居住在偏房。方才眼見著丫鬟婆子抬來華衫首飾,一時眼酸得很,待得人走幹淨了,才坐在打開的窗前,陰陽怪氣地道:“若不知情,還以為我們王府又抬了新妾,這般有能耐還做什麽飯食?脫幹淨爬上貴人床豈不省力?”
若是說旁的閑話,瓊娘倒也忍得。可拿自己清白的名聲說嘴怎麽忍得下去。
當下扭身妙菱的屋前,抬腿便踹開了房門。
妙菱看瓊娘長得嬌小,性情也該是溫溫雅雅的,她這般指桑罵槐後,也隻能忍氣吞聲。
可沒想到那麽嬌弱的小娘,抬腿踹門直闖進來,從椅子上扯了她的頭發就拽到了地上。
妙菱驚呼喊疼,還沒等扯開嗓子,就被瓊娘押著胳膊,扯著頭發轉圈打。
瓊娘心知,跟這等粗淺的下人掰扯不出什麽道理,與她對罵也是浪費功夫,倒不如扯破了臉麵,熱騰騰打上一頓,也叫她知道自己是什麽秉性脾氣,沒得別再來招惹自己。
那妙菱幾下子掙脫不開,臉上挨了幾下熱辣辣的,不由得呼號痛罵:“外府放進來的小鄉潑婦!無端端的怎麽打人?”
瓊娘掐著她的胳膊來了一下狠的,冷聲申斥道:“打的就是你這種不幹活的懶丫頭!明明是廚房的幫傭,每到飯時就耍滑偷懶,今日連殺魚去鱗這等子事都要我來做,問你什麽都一問三不知。我懶得跟你計較,自做了去,沒曾想你倒是躲在窗下當著我的麵說我閑話,真當我是死人不成?”
妙菱被打得長發披散,滿地哀嚎,雖則想還手,奈何不是瓊娘對手,隻引來院裏院外的婆子丫鬟前來勸架。
瓊娘看著人齊,正好打開亮窗說話,直指著趴在地上哭啼啼的妙菱道:“王爺吩咐奴家明日入宮與禦廚修習手藝,總不好滿身粗布衣裙帶著油煙入宮給王府丟人。不過幾件子細滑的衣服,沒的惹來眼皮子淺的丫頭嫉恨,張嘴閉嘴的爬主子床,虧得姑娘家長得開嘴!”
一旁跟瓊娘同在小廚房的李婆子勸解道:“都是一個夥房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話說開便好,何必動手傷了和氣?”
瓊娘腰杆挺得溜直,一雙鳳眼掃了一圈在場人等,抬高嗓門道:“今日我瓊娘便將話放在這,背後說我閑話的,自愛說去,我瓊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若是叫我聽到半點子的風聲,便是命也不要了,提著菜刀去尋你!到時被砍成個血葫蘆,可莫要喊冤,死也死得明白些!”
眾人入府時都學了規矩,哪敢在別館裏這般滋事?如今見這小娘百無禁忌,一副潑辣辣的模樣,張嘴閉嘴便是數條人命,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硬茬子。當下勸解了幾句後,便各自散開。
有那跟妙菱的父親相熟的王府老人兒,跑去跟管家通報,好叫楚管家出麵,“教教”這小娘府裏的規矩。
楚盛食了晚飯後,正躺在床榻上抽水煙。聽到幾個婆子前來告狀,隻半掀了眼皮道:“那崔家小娘打破了手沒有?她每日要給王爺做飯,手最金貴,若是停了差事,我上哪找人頂去?”
幾個婆子麵麵相覷,皆是琢磨不透管家的反應。
楚盛心裏冷哼,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若是看見崔家小娘當初滿河沿的追人打,估計也不會這麽眼巴巴地去撩撥她。還跑來告狀?這麽潑辣的小娘,幾次在王爺麵前無狀,那王爺都是高抬輕放的,也不見立規矩,更是送去華衫要帶她入宮去。
別人不知,他可是門兒清!王爺甚至還吩咐他買了盞碩大華麗的蓮花許願燈,連同一包子乞巧許願的針線包,明日一並帶到宮裏去。這是要給誰乞巧許願呢?反正不會是公主,放眼一望,也就是那位小廚娘的年歲正趕上了及笄乞巧。
第21章
依著他看, 哪裏是入宮討教食譜?分明是要帶著小廚娘去遊玩一番。王爺正熱乎的功夫,他楚盛才不會沒眼色去立甚麽規矩呢!
結果一幹婆子訕訕地從管家房裏出來時, 心內都是納悶著這瓊娘什麽來路?怎麽一向嚴苛的管家這般優待於她?
那妙菱躲在房裏抽泣了半夜,也不見管家派人, 自也忐忑起來泄氣不提。
第二日, 瓊娘起了個大早,打水梳洗一番後, 便換上了昨日衣箱裏翻檢出來的衣裙。
幸好送來的衣裙都是淡雅的顏色,未見眼下京城時興的姹紫嫣紅。昨日晚上,試了一件豆綠的繻紗散褶裙後,瓊娘又拿了針線將裙子的腰身和袖子改了改。那裙子變得服帖雅致多了。
正值豆蔻年華,正是怎麽穿都青春妙華時, 瓊娘本身就是個極愛美之人, 隻是重生之後, 沒了穿華衫美裙的機會。今日得了裙,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打扮一番。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到底還是收斂了些。
挽了個高堆雲鬢自己美上一會後, 又拆卸了頭發,梳了個簡單的腦後盤髻,隻是額前鬢角的碎發用了心②
隻是前世這時,她一心隻想著該如何展示才藝,倒是不曾留意,盧卷與楚邪的交情甚篤。
盧卷和幾個青年坐在東殿最偏的角落裏,而這一桌裏坐著的,除了盧卷是日後叫得上名頭的外,還有三皇子劉剡位列其中。
盧卷招呼琅王坐下後笑道:“聽人說忘山兄這幾日隻在京郊的別館消磨度日,就是不肯入得京門,怎麽?是怕了‘那位’給你的下馬威?”
琅王見了兒時夥伴,少了些人前的淡漠,自坐定後便嘴角一撇道:“倒不如說是怕本王入京找了人的麻煩!”
盧卷自然知道這位江東王的張狂德行,不由得咧嘴笑開,衝著琅王一眉眼道:“‘那位’可一直都在看你呢!”
瓊娘借著立在琅王身後的便利,循著盧卷的眼色望去。正看見當朝太子劉熙麵含微笑,狀似無意地飄向這裏。
見琅王回頭,太子便舉杯含笑示意,飲盡了杯中之酒。
無意中的一個來回,看得瓊娘有點心驚肉跳,再次篤定自己是入了禍根的府宅。這個江東王素來行事張揚,加之與三皇子劉剡交情甚篤,更成為了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現在再想那次芙蓉鎮的馬車事件,瓊娘覺得這給車馬下毒之人,說不定就是那位舉杯含笑的太子委派的……
快些賺取銀子脫離苦海!定要離這個叛臣賊子遠遠的……瓊娘再次在心裏為自己打氣。
就在這時,西殿傳來了鶯聲燕語,隻見今日乞巧的主角們紛紛錦衣霓裳,花枝招展的入了場來。
盧卷伸著脖子瞟了一眼那些個妙齡貴女們,來回巡視了幾圈,不無失望道:“私下裏聽人說,柳家的嫡女才貌無雙,怎麽爺放眼這一望,沒一個出挑的……”
話說到這,他又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琅王身後的那一抹豆綠道:“不過,忘山兄倒是不愁了,這是哪裏尋來的美人?”
瓊娘眉眼不抬,覺得物以類聚,這位將來的兵部侍郎大人年輕時竟然這般言語不羈。要知道十年之後的他,在宴會上與自己相見,可從來都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做派呢!
桌子上的其他人聽了盧卷這麽一說,也紛紛抬眼去看瓊娘,不由得皆是眼前一亮,可不是嗎?這位江東王向來是會享受的,食鮮羮,品佳人,怎麽天底下少見的好東西皆入了他的府裏?
琅王卻轉頭對瓊娘道:“上一旁候著。”
琅王說的一旁,是在長殿廊下,各位貴人們的隨從侍女大多在此候著,因為是乞巧佳節,講求的是熱鬧喜氣,在廊下候著的下人們因分得茶盞糖果。
瓊娘接過宮人分發的糖包,坐在廊下的長椅上配著茶水喝。借著長廊庭柱,正看見柳萍川一臉春風得意地立在雍陽公主的身後。
宮中乞巧開宴,以詩畫助興,乃是大沅朝的慣例。往往詩畫之後,就是東西兩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