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不得人的短處,非要抄襲瓊娘的詩作攢成個冊子到處丟人現眼!”
柳萍川正在興頭上,卻被書脊砸得鼻梁生疼,心內也騰得起了火。若是在崔家,麵得崔傳寶那個哥哥,早就百無禁忌地蹦起叫罵了。可是看一眼柳將琚,雖是少年郎,天生高大的個子,加之年少得誌,入了禁軍營,一身禁軍軍服更加的不怒自威。
於是她那罵人的惡語在嘴裏兜轉了幾圈,硬生生被柳將琚瞪了回去,加之被柳將琚質問得心虛,生怕自己抄襲的事情被人知曉,隻怯怯道:“哥哥聽了哪個閑人的挑撥……”
堯氏一聽也短了底氣。其實這詩集一事,瓊娘在柳府的時候,老早就安排下去了。可當初瓊娘將自己的習作歸攏到了她的小書房裏後,就出了身世泄露之事。接下來就是兩家將女兒換回的一場鬧劇。
待得先前聯絡的書局來領書稿排版時,她也是問過柳夢堂的。夫君當時沉吟了一會,又考過了柳萍川識得筆墨後,便讓書局領走了書稿。
所以聽到兒子突然揭破了隱情,堯氏也唬了一跳道:“你是聽誰說的?”
柳將琚本來隻當是柳萍川在書房偷看了瓊娘留下的文稿拿去私印,沒想到母親也是一臉知情的心虛。心裏頓時不是滋味道:“母親,難道你也知情?”
堯氏被問得一窘,到底是書香人家的出身,也知道竊書者恥的道理,隻是強辯道:“萍娘歸家太晚,雖然勤勉好學,也有追及不上的短處。如今世道不比前朝,不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誰不知當真聖上最喜女子通曉書畫?你妹妹的出身被有些人聽到了風聲拿來說嘴,這本詩集正好堵住他們的嘴!再說瓊娘返回了崔家,小門小戶的,這些詩作與她也是無用,若是同她講,拿著個來挽救萍娘的名聲,想來她也是願意的……”
柳將琚深知母親沒理也能辯三分的能耐,可是看著眼前柳萍川滿頭珠翠的華麗模樣,再想想今日在琅王府看見妹妹瓊娘粗布蓬發的光景,心裏酸楚得眼角都要冒出濕意了。
“母親!你太糊塗,萍娘是你的女兒,難道養了多年的瓊娘就能拋在腦後了嗎?你可知她如今淪落入了琅王府成為了廚娘!整日裏要看人臉色吃飯,她哪裏能吃得那苦?”
堯氏一驚,細細詢問,這才知了內裏隱情。隻是這麽聽來,她忍不住猜測:大約應該是瓊娘在琅王處看到了這本子詩集,認出了自己的詩作,一時氣憤說嘴給琅王聽了,才惹來琅王奚落自己兒子的枝節。
聽了昔日女兒這般處境,堯氏心裏其實也不大舒服,但是她更擔心抄襲詩集被泄露的事情傳揚出去,影響了柳府的聲望,當下不快道:“不過是幾首閑情逸致的詩作,又不是金鑾殿試,她怎麽這般小家子氣,非要跟個外人告狀訴說委屈?”
柳將琚氣得頭頂冒出了青筋,高喝一聲:“母親!您平時對我耳提麵命的聖人哲理都是放屁不成!”
堯氏哪裏見兒子與自己這般說話過?頓時氣得大聲訓斥,在柳萍川的院落裏吵成了一團。
可是柳萍川立在一旁垂頭聽著母親與哥哥的爭吵,心內卻是萬分欣喜。沒想到街頭的一場馬車撞人,到底是讓瓊娘入了琅王的眼,這不,都被算計進了王府,大約是白日燒火做飯,晚上寬衣解袍吧?
這麽一看,她這般處境,竟然連侍妾都不如,沒有半點的名分。那琅王對待女人也不是小氣之人,怎麽這般對待瓊娘?大約是那瓊娘太端著了,又犯了她那大家閨秀的毛病,惹惱了琅王,想要整治整治她吧?
柳萍川也越想越高興。前世裏,那琅王直到被軟禁在皇寺都沒有娶正頭王妃。也許是為了便於監視他。還未興兵造反時,皇帝與太子陸陸續續賞賜給他不少的美人。
因為一直沒有正頭王妃,按規矩她們這些個妾不能越界生養子嗣,免得王府的長子為庶,亂了綱常。無論容姿再怎麽妖嬈,入府之初,也是一碗絕子湯藥。
而她在入府後,得罪了下人的緣故,竟被人偷換了虎狼之藥,再不得子嗣。
那瓊王雖則好色,但是從沒有特別迷戀哪位侍妾,往往是喜新厭舊,再想不起舊人。想她入府後,簡直跟守活寡無疑。耐不住寂寞時,她便跟幾個侍衛有了首尾。反正那琅王也是不管不問,左右也亂不了王府的子嗣血脈。
後來跟她一批入府的侍妾,被琅王拿去賞人,分給了他的侍衛手下。獨留著她沒有被分出去。幸而堯氏托人,被幕僚要出了王府,這才得以脫離苦海。不然,豈不是一起入了皇寺,死在廟中的下場?
想起前世,柳萍川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就算琅王再怎麽英俊不凡又如何,左右已經也是個毫無前途可言的廢王。
想起自己規劃好了的錦繡前程,再想想瓊娘這一世可悲的下場。就算滿耳哥哥的怒罵聲,也絕不住她嘴角的笑意。
最後柳將琚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結束了爭論:“這五千兩,我們柳府出了,我明天便接瓊娘回家……”
“不行!”突然一聲威嚴高喝,打斷了柳將琚的話。柳將琚回頭一看,正是父親柳夢堂。
他剛從府衙歸來,同兒子一樣,官服尚未及脫換。
柳將琚不敢同父親無禮,忙鞠禮問安,怕父親剛返家,不知瓊娘處境,便又講了一遍,急急道:“這五千兩雖則數目甚大,可我們柳家也出得,父親為何反對?”
柳夢堂在女兒萍娘的服侍下坐在了椅子上,沉著臉道:“你如今雖然不走科考,但也算入了仕途,身在聖上的身邊聽差,怎可不覺察龍威?”
柳將琚聽得一愣,不明白父親話裏的意思。
“前次因為軍餉的事情,琅王將太子得罪得不輕。聖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做臣下的逼迫儲君連斬幾員手下,豈是忠臣良將?”
“他是忠是奸,與瓊娘何幹?”柳將琚兀自不服氣道。
柳夢堂微微瞪眼:“如今各地藩王進京述職,他琅王麵聖,可會有好果子吃?這時我們柳府眼巴巴拿銀子去贖人,知道的是我們心存仁義,去救養女。不知道的呢?還以為我們巴結那江東王,上趕子給他送銀子呢!此事幹係我們柳府上下,你休要自作主張,若幹私自籌募銀子,仔細我將你逐出家譜!”
第20章
柳家因為瓊娘的五千兩銀子吵成了一團。
可是事主卻不知情,被琅王那老饕般的舌頭檢驗了一番後,瓊娘自省覺得自己的手藝還不夠火候,將來開店獨當一麵時必定露怯。既然現在必須在琅王府裏當差,就安下心來磨練手藝。所以晚飯時的那幾道菜做得甚是精心。
隻是琅王平日裏的飲食喜好為何,她並不清楚。問那幫廚的丫鬟妙菱,因著中午時主動去送餐討了沒趣,被管家責罵,那妙菱看著瓊娘愈發的不順眼,隻斜楞著眉眼不搭理人。
看她這不順氣的光景,就算說了,瓊娘也不敢輕信。於是幹脆跑去問管家。
楚盛看瓊娘一副認真領差的樣子,頓時笑開了老眉老眼,道:“這就對了,我們做下人的隻要用心,主子都看在眼裏,五錢變五兩的事情,不過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情……”
誇讚完畢後,便事無巨細地說出了琅王的飲食喜好。身為江東王,靠水而生,自然最喜食魚。肉類也是每餐必不可少的,至於青菜,無甚忌諱,什麽都吃。
瓊娘逐一細細記下。當下決定今晚蒸魚吃。
別館送來的魚都養在一口大缸裏。瓊娘挽起衣袖,親自撈了一條桂花魚,宰魚開膛,發泡了上好的冬筍,將陳皮泡軟,刮幹淨瓤子切絲,又親自調配了蒸魚的魚汁。待得佐料備齊,魚也收拾幹淨後,這才鋪上蔥段擺魚鋪好陳皮絲,肉絲和冬菇絲上鍋去蒸。
瓊娘知道越是看似簡單的美食,越考驗功底。例如蒸魚,火候時間必須掌握好,否則便蒸散了鮮味,而調配的魚汁又決定了蒸魚的口感。
這次她做得認真,卻不知那位挑剔的主子能否滿意。
待得配菜做好,蒸魚出鍋,不用人吩咐,瓊娘自裝了盤子趁熱給琅王送去。
這次用餐換了地方,乃是別館臨湖的涼亭裏。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當琅王舒展長袍在涼亭席上的矮桌坐定後,舉筷夾了一塊魚肉沾了沾魚汁,送入口中。
眼之餘光瞥到,那小廚娘雖則跪在地上,可脖子伸得直直的,眼巴巴地看他食魚,似乎在等著他的品酌。
楚邪一時起了興致,故意慢吞吞地食魚,卻偏不說話。瓊娘不好發問,隻能看著他如同咽藥一般,一口一口地吃著。
待得差不多時,楚邪才放下了碗筷,開口問道:“你平日喜歡茹素?”
瓊娘被問得一愣,道:“倒也不是,隻是擅長做素齋。”
“這魚雖則做得鮮香,但是少了些厚重的味道,本王喜食葷腥,口味略重,下次蒸魚,澆上一層燒開的豬油,那煉油的油梭子碎也淋灑上些……”
瓊娘聽得一愣,覺得這般做來,豈不是太油膩了?下次再做,她要嚐嚐味道,看是否像他所言,口感更好一些。
琅王用巾帕擦了擦嘴,又接著說:“土味太重,當去一去。”
瓊娘又聽楞了。隻道:“王爺,桂花魚哪來的土味?”
楚邪踱步走到她的麵前,審視著她從府外帶來的衣裙道:“本王是說你這一身打扮土味十足,看著礙眼。”
瓊娘覺得這位王爺方才一定吃得很好,都吃撐得管起她的衣著來了,當下從善如流道:“奴家明白,以後絕不會再到王爺麵前,玷汙了貴眼。”
楚邪單手將瓊娘的皓腕抓住,猛地將她拎提了起來,冷冷說道:“本王不是你市井裏的街坊,休要油嘴滑舌,一會自有人拿衣裙與你,選些喜歡的,明日隨本王入宮。”
被他使力握住,才發現這男人的氣力有多大。他的衣服上似乎有清冽的熏香,夾雜著男子獨有的氣息鑽入鼻孔。
瓊娘前世是嫁過人的,卻被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摟入懷裏,別提有多麽的不適了。她再也忍耐不住,抬起另一隻手想要打他一巴掌,卻被他輕鬆化解。
楚邪拉著長音道:“舉手作甚?可是長了膽子?”
瓊娘此時出口,必定問候老琅王上下五代,這樣一來觸怒了這個混賬王爺豈不是要累及父母?當下隻能恨恨咬唇不語。
楚邪欣賞夠了小娘氣得漲紅的臉,才慢條斯理道:“宮中的禦廚總管到了年限,眼看要告老還鄉,他掌勺多年,自有一番心得,本王小時在宮中禦書房陪皇子們讀書時,最喜他的手藝。帶你去,看看能不能見他一麵,也好修習一下技藝,莫要再虧欠了本王的舌頭。”
瓊娘被他鉗住了雙手,掙脫不得,隻得強忍怒火道:“王爺方才食得甚多,仔細扭了胃灌氣,奴家自會去選衣裳,去了土味,不給琅王府丟人現眼……”
那雙柔荑若凝脂般順滑,軟軟的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