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不過很快楚依依便罵不出聲了。


  琅王請來的教習嬤嬤趙氏是個狠角色,當年在宮裡教習那些個侯門出身的貴女時, 都是嘴上毫不留情面, 出名的嚴苛。


  面對滿身都是不足的楚依依,嬤嬤更是臉板得跟磚頭一般。從她的衣著、脂粉。還有言談舉止全都指正一遍。站位坐姿更是頂茶碗 , 熬燃香的苦練。


  楚依依叫苦不迭,頻頻想要偷懶。何若惜倒是一心向學虛心求教。


  可是趙嬤嬤眼皮不抬地道:「王爺只吩咐老身教習三姑娘一人,至於何小姐您, 老身會看顧著,您只要言語不出格, 別連累了三姑娘的清譽便好。」


  她這話里意有所指, 只要何若惜羞愧不已。


  有心擺個懸樑自盡的姿態明志, 奈何府里主人不在, 自己鬧得再歡實也無人接招。


  她自小在楚家本家見過琅王后, 便再看不上其他的男子。、


  自己一個無依無靠寄住楚家的女子, 也嫁不得什麼好姻緣。既然如此, 給琅王做妾她也甘願, 總好過嫁給那些碌碌無為之輩。


  可是說到底,也是她自己走了一步錯棋。原是聽說那琅王妃本是給王爺做飯的廚子, 趁著王爺的便利這才勾搭上位的。她便滿心以為王爺喜好洗手作羹湯的女子, 只想趁王妃不在府里時, 表一表自己的心意。


  哪裡想到王爺竟然是這般不留情面, 真是羞煞人也。如今被教習嬤嬤言語奚落, 也不過是躲起來痛哭一場罷了。


  而琅王那邊倒是愜意, 只拉著瓊娘在周遭遊歷。


  因為當初撒下了大批善於經營的夥計, 王爺在各處繁華重鎮皆有產業。到了哪裡都不用去住客店那種人多腌臢的地方。


  雖則是冬季,但是不同城鎮的特色小吃便讓人吃得不停嘴,今兒一碗羊雜老湯配短面,明兒足有一指厚的肉餅叫人看眼界……


  再則,可以尋訪各處名山雅士,賞習名畫,討論詩經文義,倒是行程滿滿,每日都不枯燥。


  瓊娘這才發現,琅王雖則平日浪蕩,可是那一手紮實的字畫功底,的確是尋訪了名師指點的,這許多的雅士居然跟琅王都是至交好友。


  看來這閑散的王爺並不是她以前想象中的只好享樂女色,在前世里,滿朝堂妖魔化這王爺,倒是沒有幾人真正識得他的才學。


  而琅王也才發現,自己這個小王妃,別看年紀甚小,可是面對那些學識厚重的雅士侃侃而談,毫不怯場,那等子氣韻風流,真真是大放異彩。


  而她在詩畫方面的造詣居然不輸給那些已近中年的之人,詩詞歌賦的理解也甚是深遠通透,竟不像那個當初寫下那本幼稚的悲春傷秋詩集的天真女子了。


  想她早早便離了柳家,能有這等子才學,堪稱大沅朝的第一等才女。


  這般一想,又是心內自傲,覺得自己眼光竟然這般的精道,一眼看中的女子果真是人中之鳳。


  不過瓊娘聽了琅王的誇讚,卻是暗叫一聲慚愧,畢竟她有前世的底蘊,自然多了人世的感悟了解。而且這些個雅士,她在前世里也見過幾個,對於他們的詩文更有做過認真的功課,這等子的不輸氣場,確實有作弊之嫌。


  反觀琅王,才是有真正的才學才是!

  這一圈看似閑適,漫無目的的短行,倒是叫二人在床榻之外,對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琅王第一次對這出身不高的小妻子,從心中減了幾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視之情。


  不過最叫琅王滿意的,卻不是遊山玩水,而是自己身段毒素終於盡解,可以遊歷自家小娘子身上的高山名川。


  這幾個月來的煎熬,實在是非常人可以挨受的。一旦開閘,那公狗腰子配上的乃是虎熊之力,獵豹之速。


  便是再矜持的小娘,最後也被拍散得迷離失所,成了浪中浮萍。


  這行程的後半段,便大都在宅院屋室內度過。


  不過迴轉了京城,遊玩時的愜意濃情就要被日常的瑣碎沖淡。


  琅王回來后,便如瓊娘所言,沒有回王府,只是在城外的別館住下,這樣一來,每日早朝便要起得早些。


  對於開了葷忌的琅王而言,每日少抱嬌妻那麼一會,實在是叫人無法忍耐。


  可是在京城另外置辦一間宅院,難免會引起流言蜚語,影響了瓊娘的清譽,顯得她不能容納夫君家的親戚。


  於是他左右思索,便決定讓江東本家的姑母過來,看顧著堂妹。


  這樣一來,有了長輩,那個死丫頭片子的煩心事也就攪鬧不到瓊娘的身上了。到時候給江東來的這些個親戚,安排在緊挨著王府的宅院里,飲食起居一併供著,倒也短缺不得什麼。自己也可帶著瓊娘回去,不必每日早早起床。


  當下他便修書一封,催著姑母過來。


  這位楚姑母早年喪夫,膝下有一子,她與丈夫情深,堅持守節,並未改嫁,平日便是靠著丈夫留下的田產過活,琅王挂念姑母,也沒少周濟這孤兒寡母。


  是以收到了琅王的書信,她立刻帶著十歲的兒子一路舟車,風塵僕僕地奔赴了京城。


  楚依依平日很是敬重這位姑母,如今她在京城裡被那教習嬤嬤管得甚嚴,早就滿心的抱怨,看見了姑母,可算看見了親人,便是忙不迭地跟姑母哭訴,說起瓊娘的種種不是。


  楚姑母是個明白人,半張著嘴聽完了楚依依的哭訴后,氣得去掐她的胳膊!


  「我那二哥怎麼生出你這個蠢丫頭,竟是鬧不清裡外!怪不得忘山催著叫我來,你竟然欺負得你的嫂嫂無法歸府,還這般的理直氣壯和!」


  楚依依被掐得生疼,只淚眼婆娑道:「姑母,你怎的偏向著那廚娘!」


  楚姑母恨恨地又補了一巴掌道:「便是你娘走得太早,二哥粗心,沒有管好你這丫頭。你那嫂嫂乃是太后親認的義女,帶著品階食著俸祿,哪樣比你個小鄉來的丫頭差?更何況她如今嫁給了忘山,便是出身再不好,她也是你堂哥的妻子,是我們楚家的媳婦。有人在你面前嚼爛著她的出身,你不出言喝止,反而跟著一起賣弄口舌,哪裡還當自己是楚家人了?」


  這話若是別人說,楚依依那是半點聽不進去,可是由著在楚家裡為人方正的姑母說出,便再不敢多言,只一個勁兒的抹眼淚。


  楚姑母氣得胸悶,略喘喘氣又道:「至於那茶宴之事,王妃又是哪裡做錯了?看你一身的不合時宜,拿了華貴的衣服,你也不知道穿用,反而嫌怪起了別人……」


  楚依依聞言,小聲道:「我也覺得好看,就是表姐說那些衣服的顏色與我不配,穿上顯胖,反而不若自己置辦的衣服……」


  「與你不配,就與她配了?一個寄養的丫頭,倒是好意思拿人衣服穿!我聽了府里的管家說了,那日她拿的衣服,乃是你嫂子鋪子里自己售賣的衣服,朝中的錦恭候夫人買過一件類似的,鑲嵌珠子的成色,還沒有要給你的那件好,便花了足足一千兩紋銀。可你這表姐,穿過之後也不見歸還,得是多大的臉,私拿這般金貴的衣服?也怨不得侍郎夫人認錯人!」


  這話說得楚依依都唬了一跳,可還是不服氣道:「既然這般名貴,怎麼不見那廚……嫂子來要?不是吹噓糊弄人的吧!」


  楚姑母有點拿這侄女沒轍了,只氣道:「都當人跟你一般世面?你嫂子手裡的店鋪買賣哪個不是京城裡頭挑?就算不嫁給王爺,人家也是個女富豪,在你我看來,這衣服金貴,可在人家看了不過是九牛一毛,犯得上為件衣服,刁難住在府里的遠親?只是你嫂子待你不薄,你卻張嘴將人得罪了,害得你堂哥左右為難,便是他真心疼你,若是換了旁人,不將你趕出府去流浪!」


  楚依依向來是耳根子軟的,先前她也是被人拱火,架在那裡。如今被姑母這樣通透的一說,又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我先前就覺得你那表姐是有心眼的,本來二哥派人給你從京城裡買的時新衣服,十之七八卻穿到了她的身上,你穿衣搭配得本就不好,偏偏身邊有她襯著,好好的姑娘都沒得看了!偏你還沒自覺,她又是你母親家的晚輩,我一個楚家的長輩不好說些什麼,不然顯得楚家不容你母親的親戚。可是……」


  楚姑母頓了頓又說:「可她就算在楚家呆得愜意,也要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你攛掇的,還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怎麼就認定忘山會納了她去?」


  就在姑侄二人說話的功夫,外面的丫鬟道:「楚夫人,何小姐說是要來給您請安。」


  楚姑母聞言,冷笑一聲:「來得正好,我也有話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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