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讒言
下午的春光，依然很明媚，可再明媚的春光，仿佛也照不進太後的眼中了。
舒芙在她身上感覺到了沉沉的暮氣。
她從大曜出發，前往巫茲前，太後還是聖後，是保養得宜，容貌看著剛過三十的華貴女子，距今不過短短幾個月，她變成了太後，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兩鬢也染了白霜。
當年之事真相的揭露，加上楚毅之死，對她造成了幾近毀滅性的打擊。
“莫非在您的眼中，我就不是人嗎？”
舒芙歪了歪頭，滿臉的好奇，興致勃勃問：“那我是什麽？”
少女的瞳太過明亮，像是聖泉一樣，清心寧神，看向人的時候，比春光還和煦暖人，連鬱結之氣，都因之消解了不少。
“對啊，這回見到你，哀家覺得，你不是人。”
太後嘴角微微勾了勾，“是仙女。”
舒芙不由怔了一怔。
太後眼睛這樣厲害，竟能看透她的真身？
“我頭一次見到你母親的時候，感覺就是：此女隻應天上有。”
太後目光柔和落在舒芙臉上。
以前舒芙未恢複真容之前，隻覺得這孩子氣質不俗，麵相可親，就連那時候她對楚陌心結深重，恨屋及烏，也對舒芙生不出什麽惡意。
如今心結已解，舒芙身世明晰，真容恢複，太後輕易就在她身上，找到了當年凰爍的影子，自是倍感親切。
“你母親一雙巧手無人能及，她栽種的花草樹木，比其它的都有靈性，這蓬萊紫蘭，就是你母親撒種種出來的，此前，這種花隻在傳說中存在。”
“她的醫術，也十分厲害，當年太子患了急症，是你母親救了太子，還傳授他養身的心法，自那之後，太子再未患過病痛。”
她從袖中摸出一幅畫，遞給舒芙。
舒芙打開，隻見母親立於蓬萊紫蘭樹下，容顏絕美，衣袂飄飄，好似要乘風歸去，隻有美目含情，顯然有無限的眷戀，絕不會就此飛天。
“這是我父親給我母親做的畫吧。”
“沒錯，你母親仙去後，林相一直將此畫隨身攜帶。”
直到魂斷聖山，此畫才到了它手中。
舒芙將畫收了起來，想了想，對太後透露。
“您不必為我母親傷懷，我母親還活著，上次我去巫茲，已經見到了母親。”
“什麽？”
太後完全震住了，不敢相信。
“可是當年明明……而且，凰爍還活著，為何這麽多年，她……”
舒芙沉吟了一下，覺得這件事對太後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而且，太後方才還說她是仙女，隻怕也知道了，便道：“我母親她這些年，一直以仙體為封印，封印魑。”
太後張了張嘴，半響終於說出話來。
“所以，你母親果真不是凡人……你是真的仙女？”
舒芙：“……”
所以，太後方才說她仙女，隻是隨口誇一下？
很快，慶功會時辰到了。
舒芙一進來，就感覺到上百道視線，灼灼的朝自己看過來。
她給大家回了個微笑，徑自走到楚少衡身邊。
文武百官呆了片刻，很快忍不住討論議論起來。
“傳言竟是真的，和樂郡主的長相，從鄰家小妹變成了絕色美人。”
“這真的是和樂郡主？變化也太大了。”
“不止是容貌變化大，身份變化也十分驚人，聽說，和樂郡主，不僅是林相的真正的女兒林瑤，還是世外仙境碧落島的傳人。”
“天啊！我就說郡主怎麽這麽厲害？她一出馬，不僅真的找到了解除魑禍的方法，半途還拐到南冥之城，把暗族之患也順便解決了，曜王殿下眼光真是太好了，想來這一次，曜王殿下能起死回生，定是因為郡主之故。”
“就是啊！得虧和樂郡主品味與眾不同，喜歡冰山這個款的，要是郡主喜歡的其它款，被其它兩國之人拐了去，那郡主庇護的就是其它兩國了，好險好險。”
“誰說不是呢？巫茲鳳凰現世，情況逐漸穩定下來，玥國情況可就糟糕了，昨兒個來的最新情報，豐城的城主反了。”
“相比起來，巫茲占據天險，玥國國君龍神護體，而我們大曜，與暗族就隔一條洺河，境內還有凶殘的蠻族，比之那兩國，環境要凶險得多，加上魑禍，若非有和樂郡主，隻怕如今的情況，連玥國都不如。”
眾臣越是議論，越是對和樂郡主打心底裏的敬服。
對能讓和樂郡主死心塌地喜歡的曜王殿下，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在這時，百官的耳朵裏，傳進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可是有流言說，曜王並非先帝的血脈，而是已薨的雲翊之子，先帝會突然駕崩，就是因為知曉真相，才被謀害而死。”
“無論流言真假，我們食君之祿，都有責任厘清真相，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百官麵色皆變。
放出流言的人，乃倪妃的哥哥倪震。
他用的是獨門密語，眾臣隻聽得到聲音，卻找不到發出聲音之人，相互環顧，猜疑在每個人的心頭泛開。
倪震眼觀鼻、鼻觀心，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得意。
這些官員認死理，隻要放出誘餌，他們就會全力去查，隻要曜王的出身曝光，那麽無論是曜王還是聖太後，都會遭到瘋狂的質疑。
到時候將證據拿出來，就連新帝的合法性，也會遭到質疑。
倪震想起妹妹兩個月前傳給他的密信，密信上不止將曜王的驚天身世告訴了他，更讓他震驚的是，說先帝原本準備廢掉太子。
密信上的內容，足夠引發滿朝震蕩。
而隻有朝堂變成了一灘渾水，他才好渾水摸魚。
畢竟，暗族之患解除，倪家就沒什麽作用了，他必須找到新的出路。
倪震暗暗看了一眼曜王的方向，理直氣壯的想，他這般攪風攪雨，最重要的，還是為了幫先帝伸張正義。
忽然一道視線從旁插進來，是和樂郡主。
那視線有如最鋒銳的刃，仿佛能輕易切開他的皮肉，將他心裏隱藏的所有小心思都挖出來，倪震心裏一驚。
更讓他驚跳的是，舒芙邁步朝他走了過來。
“倪將軍很喜歡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