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契約
不，那些隻是巧合而已。
她的夫君，絕不會做出那等不堪的事情，這一切，都是魑王的妖言惑眾，挑撥離間，目的是擊潰她的心誌。
聖後強自無視心裏那些被挑破的毒瘤，鳳眸不閃不避，冷冷的與昊淵對視，“你這樣的邪魔，嘴裏焉能有半句真話？本宮一個字都不會信。”
“如今本宮落在你手裏，要殺便殺，別廢話。”
“殺了你，好讓你有機會以三魂為封，以七魄為印，將本王封印禁錮？”昊淵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聖後淩亂的鬢發，“本王沒這麽傻，本王花了幾百年，才逃出凰爍的封印，又用了十六年，才逃出林奕的封印，擁有了如今的力量，你說，本王怎麽可能重蹈覆轍？”
最後的殺手鐧被拆穿了，聖後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她看著高台之下，想要衝上來，卻被數道黑影纏鬥，半步也無法逼近的太子，以及大殿之外，咆哮的漫天黑氣，絕望不能抑製的，在心裏蔓延開來。
“你到底想怎樣？”
“本王現在，隻想解開你的疑惑。”
昊淵的手移到聖後的臉頰，在她臉上的遊移，嘖嘖稱讚道：“真是個美人兒啊，也不知道當初，楚毅怎麽狠心的舍得，將‘黃粱一夢’摻到酒裏，親眼看著你喝下，那酒，還是你因為擔心他宿疾不宜飲酒，而代為飲之的。”
像是巨石投進了暗湖，聖後強自壓下去的東西，又被攪動起來。
二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不受控製的，自動浮現在眼前。
那日，三國君王，聚首和城，簽訂《和城之盟》，天啟元年由此而生。
為慶祝這等天下和平大事，於是，那一晚，三國國君均開懷暢飲，因楚毅患有宿疾，聖後便代為引之，沒多久，她就醉了。
她酒量素來極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一晚，也沒喝多少杯，頭就暈了厲害，周圍的一切都霧裏看花似的，曜帝說她醉了，讓女官杜婧扶她回去休息，聖後卻擔心他走後，玥帝和鳳帝還要拉著曜帝飲酒，直說自己沒醉，不願意走。
當時玥帝雲翊還調笑，“大曜帝後的感情，真讓人羨慕啊。”
鳳帝也打趣，“嬌妻美妾易得，知心賢後難尋，我等沒有曜帝這等福氣，再怎麽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曜帝也不避嫌，拉著聖後的手，“鳳帝的話沒錯，我是個有福之人。”
聖後那時候到底年輕，臉皮比較薄，臉上燥得呆不下去了，臉上飛霞，扶著杜婧的手，先行告退了。
“說起來，楚毅也很是聰明，他知道雲翊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掠奪，越是美好，越是珍貴的東西，雲翊就越喜歡玷汙，打碎，所以，故意在宴會之上，展示你們之間的恩愛，果不其然，成功的挑起了雲翊的興趣。”
昊淵看著聖後控製不住發抖的身體，和驟然緊縮的鳳眸，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滿足，低低的笑了起來，繼續殘忍的說道：
“這個時候，他又適時的‘身體不適昏厥’，還‘體貼’的為了不驚擾你，‘昏厥’前下令住到了離你較遠的地方，你說，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再碰上喜歡掠奪，還喝下了催情之酒的雲翊，你和雲翊，怎會不成就好事呢？”
怎會不成就好事呢？
邪魅戲謔的聲音，在周遭回響開來。
像是幽冥煉獄中傳來的鬼魅之聲。
聖後的指尖深深的掐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攥得死緊的拳頭關節處，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她無知無覺，像是封閉了五感一樣，身體的任何痛楚，她都感覺不到。
她隻是悍然的將那些翻湧的情緒，全都死死的壓製下去，在心裏不斷的對自己說：都是謊言，魑王說的一切，無憑無據，都是他編造出來的謊言，他的目的，就是要擊潰她的心理防線，她越是憤恨，越是痛不欲生，他就越是暢快，越能夠獲得巨大的力量。
“真是固執啊。”
昊淵指尖接住聖後手上滴落的血，伸舌舔了舔，像是品嚐到什麽美味佳肴一樣，臉上露出笑意來，“若是楚毅心智有你一半的堅定，本王當初，就沒那麽容易成功了。”
“看來，不見棺材，你是絕不會掉淚的了。”
昊淵歎了一口氣，像是逼不得已般，拿出了一張契約書。
一張蓋有曜帝的白澤國印，以及他手印的契約書。
契約書顯示，大曜國君楚毅，成聖後與玥帝雲翊之美，昊淵就幫楚毅逆天改命，安然度過三十歲死劫，為防逆天改命，招致天道報複，事成之後，昊淵將此事的痕跡盡數抹除，讓天道和世人，無從察覺。
聖後不想相信，然而白紙黑字紅印，還有手印，她像是變成了提線的木偶一樣，手被人提起，指尖觸碰上了手印。
從大婚之日，她的血和楚毅的血，融合放入聖器開始，他們就能感應彼此的氣息，指尖一碰上手印，無比熟悉的感覺，提醒著她，這的確是來自楚毅的手印。
手印上，感覺不到任何抗拒之力，這說明，這份契約書，是他心甘情願簽下的。
心甘情願……簽下的。
聖後所有的堅守和倔強，在這一刻，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她像是徹底變成了木偶，木木的，感覺不到痛，也流不出淚，隻是覺得恍惚。
原來是這樣，她想。
二十二年前那晚的事情，她極力的想要將之封鎖，不讓任何人知道，假裝從未發生過一樣，她清醒的時候，一直都控製的很好，可是當睡過去之後，被刻意壓製和遺忘的事情，會偷偷的流出來，讓她從噩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入睡
聖後記不清，多少個深夜裏，她被對楚毅的愧疚和對雲翊的恨意，雙重壓著，壓得喘不過氣來，隻好數著鳳棲宮寢殿裏，珠簾上的珠子轉移注意力，可是並沒有什麽用，沉重的愧疚和滔天的恨意，最終交織成了滿腔的暴虐狠毒。
楚陌，就成了唯一的發泄對象。
卻原來，他和她，都是一樣的，都是被蒙在鼓裏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