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源頭

  四下一片黑暗。


  今夜無星也無月，隻有嘩啦啦的夜風，吹得窗前的花樹簌簌作響，風聲中，還夾雜著嗚嗚的聲音，仿佛是……有誰在哭。


  那聲音尖細而壓抑，夾雜在深夜的風聲中，十分瘮人，加之舒芙才做了極詭異的夢，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忙一個簡單的引火符，將琉璃宮燈點亮。


  暖黃的光透過琉璃罩子彌漫開來，將滿室的黑暗驅離，舒芙慢慢定下神來，這才發現，那奸細而壓抑的哭聲，是從床頭的大巢上傳來的。


  來自金絲鳥。


  小金睡眠向來雷打不動，睡相還極差，常常四仰八叉，睡得口水直流，還經常吧唧吧唧的發出吃東西的聲音，或者是呼嚕呼嚕的打呼。


  而這會子，它蜷縮成一團，渾身恐懼得發抖，口中發出驚懼的哭聲，仔細去聽，它是在說：“嗚嗚……主人……不要……”


  “小金，醒醒……”


  舒芙忙走過去，搖了搖金絲鳥。


  手剛碰到它，金絲鳥像是觸電了一樣，陡然炸毛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口中吐出一個火球襲向舒芙，眼神凶狠戒備。


  因它跟舒芙結有魂契，因此，能夠焚燒邪魔的燃魂烈火，碰到舒芙，不會產生半點的傷害，隻是化成柔和的清風，消失不見了。


  金絲鳥呆呆的看著主人。


  舒芙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做噩夢了？”


  “嗚嗚嗚，好可怕。”


  頭頂傳來的溫度，讓金絲鳥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它飛撲進主人懷中。


  “我夢見魑，好多好多高階的魑，還有魑皇，它們附身在凰爍主人的身體裏，不斷的啃噬她的仙魂，想要把她的仙魂吞噬，凰爍主人很痛苦，仙魂也越來越虛弱，我感覺，她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金絲鳥焦躁得渾身炸毛。


  “不行，我們必須得去找到封印地，去營救凰爍主人。”


  舒芙終於意識到什麽。


  “你是說……我娘、我娘，還活著！”


  她的聲音不自覺的發顫。


  “我想是的，凰爍主人還活著。”金絲鳥肯定的說道：“之前我的記憶是斷層的，直到昨天被月陌刺激，我都想起來了。”


  “五百年前，人間會大亂的根源，是仙族發生了內亂，這場內亂，導致仙族合族俱滅，隻剩下外出去接引飛升者的凰爍主人。”


  “修術者要修煉成仙，需曆經脫胎、換骨、洗心、革麵、羽化、登仙，六重境界，前三重，是需要修術者自己領悟的，後三重，則需要仙族接引使的指引。”


  舒芙問道：“如何指引？”


  “這就需要我，丹鳶還有主人的幫忙。”金絲鳥噴了個火球，指著火球說道：“比如這個，飛升者，首先需要在鳳凰烈火中浴火重生，煉化全新的容顏。”


  “而後，丹鳶指引其修煉出仙族羽翼，也就是羽化，最後，凰爍主人接引其走上等仙台，讓等仙台的祥瑞仙氣改造飛升者的筋骨血脈，橙血入體，即位列仙班。”


  “沒有指引，世人就無法飛升成仙。”舒芙如有所思，“因為沒有了接引使，所以，這五百年來，整個修術者，再無人登仙。”


  “正是如此。”


  金絲鳥回憶道：“當年，天書顯示，闌澈島主飛升在即，凰爍主人帶著我跟丹鳶前去接引，島主完成革麵，正在羽化的時候，九霄碧落上傳來異動，凰爍主人帶著我們趕回去，發現等仙台九十九道天梯已經不見了，沒有天梯，我們就再也回不去。”


  “後來，凰爍主人仙魂離體回去查看，發現整個仙界，一片焦土，沒有半個人影，隻有天書顯示，族長最後的命令，是白澤神獸下界，幫助楚氏平定南方；金龍前往北方，幫助雲氏穩定北方；而凰爍主人和我、丹鳶，前往西方，追剿逃逸的魑皇。”


  隔了五百年，金絲鳥回想起當年慘烈的戰爭，還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魑族，真的太惡心，尤其是魑皇，它能製造魑王，附身王族，不斷的製造殺戮和慘劇，人間伏屍百萬，天地間充滿了滔天的怨恨、憤怒、不敢、恐懼等等，這些東西，又為魑皇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它變得越來越強。”


  “後來，凰爍主人以自己的仙體為誘餌，把魑皇及無數高階的魑吸引過來，並以仙體為法器，將它們全都封印在身體裏，以仙魂淨化它們。”


  “因擔心自己因封印淨化，而陷入沉睡期間，西方又出什麽差錯，凰爍主人分出一部分法力，給到守護者，讓其可以守護封印，同時守護她一手扶持鳳氏建立起來的巫茲國，這個守護者，便是大祭司月陌。”


  “我跟丹鳶，幫著凰爍主人一起封印淨化魑，所以，也陷入了沉睡，本來，按照預計，將魑完全的淨化，需要五百年，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凰爍主人提前醒來了。”


  金絲鳥攤了攤翅膀，“後麵的事情，因為我一直在沉睡，就不清楚了，等我有意識的時候，凰爍主人已經跟林相成了親，還生下了主人你，這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有找到凰爍主人，我們才能知曉。”


  它想到什麽，跳了起來，“對了，我們可以問問月陌，還有封印地，他是守護者，肯定知道，凰爍主人的封印地在哪兒。”


  舒芙心跳一快。


  這幾百年的糾葛說完，正好天也亮了，事不宜遲，舒芙當即攜金絲鳥，前去找月陌，哪知大門一開，就看到灰袍墨發的祭司大人，站在郡主府門前。


  他右臉上的黃金麵具上，凝了一層細小的清露。


  舒芙不由震驚了。


  “你在門口站了一晚上？”


  月陌沒有否認，隻是微笑，“也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郡主的門口。”


  “下次你直接推門進來，這門，隻擋心懷叵測之徒。”


  舒芙將他請進來，給他衝了一杯熱茶。


  月陌捧著熱茶，透過氤氳的霧氣，看著對麵的少女，少女模樣清秀，跟絕美相去甚遠，特別是跟記憶中風華絕代的那人比起來，簡直沒有半點相同，但是，卻讓他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是饑寒交迫、被世人厭惡憎恨的‘妖邪’，無處可去，躲到了一戶人家的後門。


  有人開門，他下意識奔逃，那人卻叫住了他，把他帶入家中。


  那人給他熱茶，還有熱騰騰的飯菜，跟他說：“下次你直接進來吧，我這門，隻擋心懷叵測之徒，而你，我知道，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