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賜眼
楓山腳下。
漫天璀璨星光，從樹的縫隙疏漏下來，螢火蟲從空中輕靈飛舞而過。
山風徐徐，沒了白天的暑氣，柔柔的吹拂著，十分愜意。
可惜，此刻，山路上的一行人，沒有閑情觀賞，也沒有逸致享受。
遊走在前頭的巨蟒，規規矩矩的順著記憶中的密道，朝著天音司暗湖的方向帶路，壓根兒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逃離之心，隻有滿心的諂媚，“大仙，您走得累嗎？要不要坐在我身上？我載你過去，我速度可快可快了。”
楚少衡目光從巨蟒身上掃過，腦中響起一道垂涎的聲音，“好純正的白蟒，看品相少說也修煉了三百年，它的元丹，一定很好吃。”
“吵！”楚少衡閉了閉眼，“滾！”
幾乎是在他話說出口的同時，巨蟒就身形一縮，像是一支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好可怕，方才大仙看它的眼神，像是想吃了它。
正偷偷摸摸準備坐到它尾巴上的魅笙，頓時跌了個狗啃泥。
她揉著屁股爬起來，齜牙咧嘴，“跑那麽快去投胎啊？他不坐我坐啊！”
司寇琛看著前方的身影，低聲說道：“它不跑快點，說不定就真的要去投胎了。”
魅笙下意識看了楚少衡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瞪向司寇琛，“你胡說八道什麽，區區魘妖，怎麽可能真正的影響到他？”
“所有的邪術者，在墮邪之前，都是心誌堅定，潛心修煉之人。”司寇琛麵帶深憂，“很多人僅僅是因為一個執念，就一念墮邪，一念成魔。”
“別人是別人，他是他。”魅笙看不慣他滿麵愁容的樣子，幹脆搭上司寇琛的肩，朝他耳語道：“放心吧，之前已經出過一次狀況了，隻要救出小芙芙，他立馬就正常了。”
“此前出過狀況……”司寇琛瞪大眼問：“什麽時候？”
他轉頭向魅笙討答案，一側頭，就看到閃著冷光的劍鋒。
是莫鉉，手持長劍，橫亙在兩人之間。
他看著勾肩搭背的兩人，眼睛有如寒星，“男女有別，如此救人的緊要關頭，二位卻耳鬢廝磨，這有點太不分場合了吧？”
司寇琛這下才察覺兩人的姿勢不妥，趕緊挪開魅笙的手，幾步走了開去，一時間都忘了討答案的事情。
徒留魅笙，莫名的有點心虛。
不過思緒一轉，她又覺得自己心虛得毫無道理，誠然，就算他們陰差陽錯，發生了點什麽，那又怎樣呢？他還想吃了她不成！
想到此，她示威似的，狠狠瞪了莫鉉一眼，“看什麽看？”
沒曾想，莫鉉反倒是噗嗤笑了。
他容顏俊秀，滿天星光之下，衣袂翻飛，更是清風秀骨，因笑而愉悅彎起的嘴角，恍惚像是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裏發癢。
魅笙一時間呆住了。
回過神時，手心多了一塊紅色的玉佩。
“這是桑大師那裏求來的護身靈玉，此去天音司凶險莫測，你戴上它，行事小心，若我們安然歸來，到時候……”
到時候如何，莫鉉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深深的看了魅笙一眼，轉身跟上隊伍。
魅笙愣愣的握著紅玉，感覺像是握了一團火，這團火從手心燒起來，一直燒到臉上，讓她的整張臉，慢慢的紅了。
她悚然的冒出一個念頭，“他、他不會是對老子有那個意思了吧？”
與此同時，暗湖結界之中。
原本的一片黑暗，被夜明珠散發的微光所替代。
舒芙手上的這顆夜明珠，原是碧落海的蚌王孕育而出，光華璀璨，能將一間大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此刻，受結界的影響，夜明珠的光輝沒有完全的散發出來，隻有淡淡的微光，但是，已足夠讓人看到結界中的景象。
隻見原本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無眼活屍，這會子正中規中矩，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隊伍的前方，一塊石頭上，舒芙盤腿而坐，雙手結印，不斷以靈力化成的龍珠，飛到跪在地上的無眼活屍眼眶處，根據其眼眶變化大小，調整適宜後，鑲嵌進眼眶裏。
得了‘眼珠’的活屍，手舞足蹈，發出咯咯咯的歡喜聲，而後跪地叩拜，退到一旁。
接著，下一個無眼活屍依次走出，跪地求眼。
每次完成，執念消減，夜明珠的光輝就更亮了一些。
舒芙的左右，站著兩個異常高大的活屍，像護法一樣，瞪著銅鈴般的‘眼珠’，掃視著隊伍，看到妄圖插隊者，就上前去擰出來，狂扁一頓。
這兩活屍，一個皮膚白皙，一個黑如鍋底，為了進行區分，舒芙就簡單明了的分別稱他們為小白和小黑。
又一次施術後，舒芙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順便查看一下還有多少無眼者。
這一看，她臉色頓時有點青。
不行，一個個來速度太慢了，得加快速度。
舒芙摸著下巴思考，怎麽樣才能加快速度呢？
想到什麽，她眼睛驀然一亮。
“小白，小黑，快統計一下，你們還有多少同伴沒眼睛。”
一白一黑兩活屍單膝跪下，應下指令，清點起來。
很快，數目出來了，還有三百六十個。
舒芙點點頭，又令他們將隊伍重新排列，排成一個方正。
一切妥當之後，舒芙閉眼凝神，讓意識墜入靈台，意念集中，靈台上，出現了一個縮小版的自己，而後，縮小版的她施展術法，凝聚出了一顆眼球般大小的龍珠。
她更加的集中意念，驅動靈氣照著龍珠的大小凝聚，複製成兩顆，又複製成四顆，越來越多……不多時，靈台上，懸滿了密密麻麻的龍珠。
龍珠複製足夠後，舒芙中指指尖離開大拇指的指跟，朝無眼活屍組成的方陣一彈。
結界中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對外界冷熱風霜都沒有感應的活屍們，忽然感覺到自己要被吹飛了一樣，下意識抬起手臂擋風。
片刻，風停了，無眼活屍組成的方陣上方，三百六十顆龍珠靜靜的懸浮。
已得了“眼珠”的活屍們，見狀，紛紛驚歎嘎嘎的叫，尤其是領頭的小白和小黑，脖子伸得長長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雕蟲小技，雕蟲小技。”
舒芙心花怒放，學著街上那些雜耍人員，雙手抱拳，朝觀眾致意，心中無限感慨。
當初小金調皮搗蛋，毀了師父的靈花靈草，師父怒罰小金，她也遭受連坐，被罰在靜心堂，畫一千張引火符，她那時修為尚淺，一天最多能成功畫五張，畫一千張，起碼得花兩百多天，想想都很絕望。
絕望激發潛能，舒芙很幹脆的放棄了老老實實的畫符方式，研究起走捷徑的方法，並從小金搖頭晃腦哭著臉念叨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中得到啟發，想出了“複製”這一妙招。
不過她沒想到，這一走捷徑的方法，有一天，竟然會派上如此的大用場。
又根據活屍們各自眼眶的大小，稍微做了些調整後，舒芙驅動龍珠，鑲嵌進無眼活屍的眼眶，片刻，大功告成。
舒芙長長籲了一口氣。
“你們的心願，我已經幫你們達成，禮尚往來，現在，該你們幫我了。”
她抬手在虛空中一畫，金絲鳥的身影浮現。
“這是我的靈寵小金，我需要你們，幫我找到它。”
領頭的黑白活屍相視一看，單膝跪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