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夢魘
楚少衡眼前一黑。
黑暗中，一道光照亮了前方，一個帶著黑鬥篷的邪術者，正舔著鮮紅的舌頭，垂涎的看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
男孩衣衫襤褸，臉上滿是烏黑的泥垢，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透著倔強和不服，他手中拿著一柄短劍，防衛的橫亙在自己跟前。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你。”
男孩目露凶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凶悍一些。
“哈哈哈……小綿羊想裝大尾巴狼，那你也得裝得像一些，比如——”
邪術者手一伸，從鬥篷裏掏出一個女童。
女童眼睛瞪得大大的，是驚懼到極點的表情，心口的位置，空蕩蕩的。
很顯然，女童是被活活的挖心而死。
小男孩渾身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邪術者撫摸著女童的臉蛋，殷紅的眼睛露出嗜血的笑，“小綿羊，乖乖的過來，我讓你少受些苦，不然……”
他手一扯，女童的手臂，被扯了下來。
小男孩牙齒止不住的開始打顫。
邪術者嘴角裂開，如血盆大口，出手如電，直指男孩的心髒。
就在男孩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道劍光破空而來，斬斷了邪術者的手。
男孩睜開眼睛，看到了禦劍而來的男人。
男人白衣墨發，銀色長劍如遊龍，將邪術者困於其中，男人收劍時，劍光變成了鐵索，將邪術者嚴嚴實實的捆綁起來。
男人轉過身來，看著小男孩，明澈的眼睛帶著溫暖的光芒。
“終於找到你了。”
他嘴角含笑，幾步走過來，“臣林奕，救駕來遲，二皇子恕罪。”
小男孩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男人蹲下身，抱起男孩，用袖子細細的擦掉男孩臉上的泥淖，看著他的眼睛，“你是我大曜的二皇子，楚陌，臣林奕，來帶你回家了。”
光線一閃，場景忽然一變。
聖山上，男人白衣依舊，墨發依舊，隻那雙澄澈溫和的眼睛，被血色浸染。
男人的周遭，圍滿了密密麻麻手持法器的人群。
“林奕墮邪，暗屠修士，殺戮百姓，罪該萬死。”
有人振臂高呼，“上啊，大家替天行道，斬了他！”
楚少衡陡然睜開了眼睛。
他黑色的瞳仁，眼底閃現出一道暗紅。
此刻，暗湖結界之中。
舒芙仗劍暗中前行，她方才試遍了能發光的東西，無論是夜明珠、打火石還是引路符，統統發揮不了作用，她隻能憑著直覺，朝金絲鳥所在的方位走。
四下寂靜，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走著走著，腳下絆倒什麽東西，舒芙踉蹌了一下，連忙穩住身形，一口氣還沒緩過來，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有什麽冰冷的東西，纏上了她的腳踝。
仿佛是蛇，又仿佛是死人的手，讓人汗毛倒豎。
無邊的暗夜，更加劇了恐懼，舒芙顧不得其它，扔出一張引火符，三味真火燃起的刹那，她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是死人，密密麻麻的，被挖了眼睛的死人。
不，準確的說，是被挖了眼睛的活屍。
這些無眼活屍，感應到光亮的位置，像是尋到蜜糖的螞蟻，前仆後繼的湧過來，“珠、珠、珠……”
舒芙的腳踝被放開，差點腿軟跌倒。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結界之中，始終是一片黑暗。
這個暗湖結界，充滿了無眼活屍的執念，因此，進入結界之中，人就如同無眼活屍一樣，目不能視物。
除了不受任何影響的三味真火。
思緒飛轉間，最先湧過去的無眼活屍，像是飛蛾一樣，撲火而去，很快，三位真火將其焚燒起來，活屍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
很快，符紙燃盡，世界又陷入無邊黑暗。
隻餘下無數無眼活屍憤怒的吼叫。
舒芙飛快的屏住呼吸，躲到一塊石頭背後，捏著僅剩下的三張引火符，飛快的盤算，這麽多無眼活屍，三張符肯定打不過，隻能智取。
如何智取？
舒芙閉上眼睛，凝神回響方才的情形，腦中率先浮現出的，就是無眼活屍黑黝黝、空蕩蕩的眼眶。
對了，眼珠。
她心中雪亮，霍然睜開眼睛。
然後，就被近在咫尺的腥臭差點給熏暈了過去。
“啊——”
舒芙下意識踢開撞上來的無眼活屍，雙手火速結印，靈力化成龍珠，飛向活屍空蕩蕩的眼眶，鑲嵌了進去。
龍珠散發出朦朧的光，借著那點微光，舒芙看到，追她的活屍頓住了，片刻，它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繼而，它咯咯咯歡喜笑起來，“珠，珠。”
而後，它咧著嘴，看向舒芙的方向，跪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舒芙：“……”
暗湖之上，燈火璀璨，把周遭照得亮如白晝。
最後一批搜尋的人前來回稟，依然是同樣的結果，無任何蹤影。
紫簫凝眉沉思，站立她旁邊的，是個身穿綠衣、麵容僵硬的女人，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麽可能？密道口守衛重重，還有陣法，就算是隱身，也出不去，此地又再無其它出口，怎會找不到？難不成他們化成煙了？！”
無人能回答，事實上，很多人心中也是這樣驚異不已。
倒是紫簫想到那條叛變的巨蟒，更想到了某個可能，冷哼了一聲，“這地方，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出口，那孽畜定是知道……”
她恨恨握緊手中的碧玉蕭，卻不防被劃傷，這才想起她的本命武器被人給劈成了兩瓣，更是氣得想要吐血。
轉念一想，罪魁禍首此刻墮入暗湖結界，永遠都出不來了，紫簫臉上又露出笑容來，“也罷，雖然莫鉉跑了，但司主的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除掉了該除掉的人，金絲鳥的洗魂認主儀式也順利開始，也算是大功告成。”
綠衣女擔憂：“可是，若真有另一個出口，莫鉉出去後，定會回去搬救兵，他們肯定很快會再回來，這事情還沒完。”
“怎麽？你怕了！”紫簫看了她一眼，不無諷刺，“放心，不會讓你來鎮守，你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了，他們若敢來，正好，抓個正著。”
天音司中負責防衛者立刻道：“屬下已布下天羅地網，曜王府中人若真敢去而複返，擅闖天音司，屬下定將他們一網打盡。”
“很好，這才我天音司的風骨。”紫簫甚為滿意。
綠衣女被當眾打臉，恨得牙根緊咬，麵上卻笑了，“謝副司主體察屬下，屬下現在是已死之人，不方麵露麵，有勞各位姐妹了。”
想到什麽，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哎，說起來，真是太可惜了，若是副司主當日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那該多好。”
紫簫被戳到痛處，麵色一黑。
氣氛怪異間，一名使女匆匆過來，躬身奉上一枚玉戒。
紫簫接過，隻一眼，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