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定北
十天後，大曜定北。
通往定北八州首府明珠城的路邊，一塊寫著“有間客棧”的牌子歪歪斜斜的插著，滿是灰塵，顯然久未打理。
不遠的地方，是一棟寬敞的兩層樓，灰蒙蒙的，寂靜無聲，若不是一縷白煙增添了一絲人氣，路過的人看到了，定以為是座荒樓。
一夥遠道而來的行商，看到那縷白煙，有如久旱逢甘露，快步朝客棧走去。
店門是開著的，一夥人走進去，領頭的高喝：“小二，來壺好茶，有什麽好酒好菜，也都給我們端上來。”
“來了來了，客官小聲點……”小二火速迎過來，不忙著招呼客人，卻是滿麵愁容的，將一張店規拿給他們看。
上麵粗紅的大字，寫著三不接和三優惠——
大聲喧嘩者，不接！
喜好發笑者，不接！
衣著鮮豔華麗者，不接！
進店麵帶悲傷者，免費贈茶一壺；
落淚者，飯菜一律八折；
嗷嚎大哭者，飯菜一律五折，還贈送神秘好禮。
這夥行商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稀奇古怪的店規，領頭的不由奇道：“這是為何？”
“因為我們定北的主人正下落不明啊。”
小二無比悲傷：“我們曜王，我們陛下最寵愛的二皇子，我們定北的領主，如今正下落不明！作為封地的子民，我們怎麽還能高興起來？”
“貴國二皇子怎會下落不明？”一夥行商麵色皆變，其中一個年輕的焦急問：“那今年的明珠盛會還會舉辦嗎？”
定北八州首府明珠城，每年年中，都會在二皇子的牽頭下，舉辦明珠盛會，盛會期間，天下奇珍異寶齊聚，各國能人異士匯集，非常熱鬧。
“如果二皇子出現，當然還會舉辦，隻是……”小二如喪考妣，“離明珠盛會沒幾天了，二皇子還是沒有半點消息，隻怕是辦不成了。”
往年的這個時候，來參展的商人，來采買寶物的各大家族，來看熱鬧的世家公子小姐們……這條路上車馬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會到他們店裏來喝喝茶歇歇腳，七八個夥計忙得連軸轉，每天有大筆白花花的銀子進賬。
而今，好不容易來了幾個，卻還不能熱情的把人家招呼進店，因為一不小心，被那群巡邏的官兵看到，扣下一頂“二皇子下落不明，聖上悲痛不已，爾等竟敢喜笑顏開”的大不敬罪名，不僅賺不到一個子兒，還會被關進大牢。
眼尖的瞥見有一隊巡邏的官兵走過來，小二趕緊收回店規單子，堆出更多的悲傷 ，“各位客官，要不你們還是再走走，去城裏用餐吧，小人心裏悲痛難耐，實在無力招呼各位，店裏也無甚好吃的，還請走吧。”
這夥行商中有人參加過此前的明珠盛會，往年一路上隔不了幾裏路就有茶館食肆，今年卻是走了三天三夜才見到這一家，又累又餓，哪裏還有力氣走到城裏去。
行商領頭人名徐峰，很是能隨機應變，沉痛的應道：“小哥快別這樣說，我等皆是滿懷對二皇子的景仰，不遠千裏長途跋涉而來，就是奢望有機會瞻仰二皇子的威儀，如今這樣，我們哪裏還有心情大酒大肉，自是吃齋念佛，為二皇子祈福。”
“原來幾位大哥都是二皇子的敬仰者。”
他們這樣上道，小二便引著他們在大堂裏坐下，壓抑著悲傷：“遠來都是客，齋飯店裏還有一些，請各位稍等。”
小二轉身去內堂，不多時，端出一壺粗茶，一盆米飯、一盤豆腐、一盆清炒豆角並幾個清炒的素菜，果真是粗茶淡飯。
不過這些飯菜，對於啃了幾天幹糧的一夥人來說，已經算是新鮮可口了。
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向徐峰。
徐峰拿起筷子，很是照顧的先給自己左手邊的年輕人布了菜，才滿麵悲傷的吃起來。
餘者也學著他的樣子，吃起來。
路過巡邏的官兵打量了一圈，見這些人皆無嬉鬧和歡愉之色，滿意轉身。
就在此時，一道喜出望外的聲音從內堂傳來，“哇，好多糕點，還有好酒好肉，好香啊！終於找到一家能吃的店了。”
正要離去的官兵，頓住了腳步。
小二臉上的悲傷，瞬間變成了驚慌失措。
他快步奔入內堂，裏頭的廚娘昏過去了，一隻金絲靈鳥停在灶台上，爪子邊上放在一塊糕點和一壺酒，它一邊吃糕點飲酒，一邊將什麽東西朝他扔來。
小二被砸了個正著，那東西落在他手中，定睛一看，竟是一塊銀子，他眼睛一亮，不過很快，他又變成哭喪臉。
“祖宗，快別說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為什麽不讓我說？我又不是吃東西不給錢。”
金絲鳥躲開小二的捕捉，飛上橫梁，懷疑道：“你們店裏有這麽多好東西，卻隻給客人吃粗茶淡飯，哪裏有這樣做生意的？說，你到底有什麽陰謀詭計？”
小二急的跳腳，卻抓不到它，毫無辦法。
很快有急促的腳步聲過來，小二臉色一白，再沒時間跟金絲鳥糾纏，火速從桌肚子裏扯出一個包袱，跳窗逃走。
他哪裏想到，窗外已有官兵守株待兔。
一跳下去，就被捉了個正著。
領頭的官兵冷聲道：“整個封地的子民都在為二皇子吃齋祈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麵上裝模作樣，背地裏大酒大肉，該死！”
此人名章苛，人如其名，最是苛刻，犯在他手裏，不死也要褪掉幾層皮。
小二自認倒黴，隻求死得痛快，故意激將：“我無肉不歡，沒有肉吃，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別說是二皇子下落不明，就算是老王老子死了，我也不能為了祈福而吃齋。”
他將脖子一梗，“你殺了我吧。”
“如此大逆不道，好!本隊如你所願。”
章苛抽出佩刀，將此人就地格殺。
砍下的時候，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塊石子，打在佩刀之上，章苛被震得虎口發麻，佩刀一歪，擦著小二的衣服，哐當一聲，斜掉在地上。
小二與死神插肩而過，癱軟在地。
章苛大怒：“是誰？給我滾出來！敢妨礙本隊執行公務，活得不耐煩了？！”
“哎呀，不好意思，手誤！手誤！”
彎道裏傳來柔媚入骨的女聲，眾人隨著聲源看去，隻見一個美貌至極的女人，穿著一襲鮮豔的緋衣，一步三扭，嫋嫋娜娜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