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敗
這天晚上，不用擔心隔壁間的病人會突然一不小心斷氣，在睡前又聽了大秘密，好奇心得到充分滿足，舒芙睡得十分香甜，一覺天明。
她在碧落島形成的習慣，每天卯時準時醒來做早課，如今出門在外，這習慣還保持著。起床後，收拾好，洗漱畢，便擰著金絲鳥到庭院裏。
庭院裏養了幾叢蘭花，一泓清泉從旁流過，清泉邊上則是一株桃樹，桃樹底下有一張石凳，舒芙盤腿其上，吸納天地草木之精華，將之運轉全身。
金色的晨曦中，隻見蘭花、清泉、桃樹隱隱聯係起來，絲絲縷縷白色的靈氣在中間流轉，繚繞不絕，組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聚靈陣，而聚靈陣的陣心，就是舒芙。
金絲鳥歪歪斜斜站在主人肩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是仔細看時，卻發現它雖然閉著眼睛，但翅膀上繚繞白色靈氣，卻正有條不紊被它吸納。
一人一鳥呼吸吐納一個時辰，方才結束了早課。
舒芙感覺體內因昨天使用過度而匱乏的靈氣，又充盈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充沛更精純，不由讚許的看了金絲鳥一眼。
這地方正是在它的指引下找到的，位置好，靈氣足，最主要的是，這麽好的地方，居然是個無人居住的空宅，連一文錢都不用花。
金絲鳥翹起尾巴，“天生的好眼光，沒辦法。”
又期期艾艾道：“如果你真的有半點感謝之心的，那就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
“幫我買如意糕，十個。”
舒芙看了看它比出島前明顯大了一圈的肚子，化出水鏡。
“看看你的肚子，你確定要十個？就不怕飛不起來？！”
“天呐，我怎麽瘦成這樣了？快成一道閃電了！毛色也黯淡無光，你看看你這個月來是怎麽虐待我的。”
金絲鳥一邊縮肚子，一邊將油光水滑的翅膀藏到身後，瞪著眼睛控訴，趁機又提要求，“現在給你個彌補的機會，再給我買兩盒桂花糕。”
舒芙：“……”
她居然以為這家夥多少會有點自知之明，真是太天真了。
“可是，托你的福，我們已經被驅逐出和城了，一旦走出去，就會被逮捕，大刑伺候，你不僅半塊糕點都撈不到，說不準還會變成烤鳥。”
“那、那怎麽能怪我？！”金絲鳥拒不認賬，“明明是那廝想搶我的東西。”
“怪我咯？”舒芙懶得跟它爭辯，涼涼道：“反正現在的事實就是，我們不能上街，滿足不了你的要求。”
“天呐！你怎麽能如此殘忍？如此冷酷！”
金絲鳥大哭起來：“為什麽我這麽命苦，攤上這樣一個主人，連一塊糕都舍不得給我吃，這日子沒法過了，嗚嗚嗚……呃”
哭到一半，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威壓而來，金絲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倉促住了嘴，倏地縮到舒芙身後，鳥仗人勢，“是哪個王八蛋敢背後……”
‘偷襲’兩個字還沒說完，男人身影顯現，削瘦挺拔，眉目清冷，仿佛隨身自帶千年寒冰，連晨光都對他退避三舍。
金絲鳥的表情像活活吞下一整個雞蛋，直到舒芙敲了它一下，它才反應過來，整隻鳥頓時從撒潑耍橫變成文質彬彬的樣子，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禮貌語氣說道：“楚公子，早上好，您是在散步嗎？晨間寒氣未散，您重傷初愈，還請保重身體，以免受寒。”
舒芙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它。
金絲鳥絲毫不受影響，隻關切的看著楚少衡。
楚少衡道：“不礙事。”
“那是我多慮了，也是，烈火焚心，哦不，準確的說，是類似烈火焚心的那樣的邪術，您都扛得住，想來小小的寒氣，自然是一點兒都影響不了您。”
金絲鳥慚愧道，“那麽，您請盡情享受大好晨光，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罷，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舒芙目瞪口呆，看著金絲鳥邁著小碎步退場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覺。
果然，再睜開眼時，金絲鳥走到陰影處，立刻一溜煙拔腿狂奔，火燒屁股一樣跑進的房間，飛快的關上了房門，一副後麵有天敵在追的慫樣。
舒芙：“……”
“你這隻鳥兒倒是有趣。”
楚少衡走近。
舒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昨天這貨還膽大包天的叫人家‘以身相許’，今天就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也不知在抽什麽風，隻好敝帚自珍道：“它性格是……活潑了點。”
“不止活潑，還相當耳聰目明。”
楚少衡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來，狀似不經意的說道：“要不然，中間隔了一個回廊，它怎麽還能聽到昨晚我與魅笙都談了些什麽。”
舒芙剛才隻注意到金絲鳥的反常表現，這會子才後知後覺它究竟說了啥，整個人頓時石化了。
腦中有兩個小人吵起來。
“怎麽辦？被發現了！“
“別怕，又不是成心去偷聽，是他們先下迷藥，你是擔心他們使壞才偷聽的。”
“可是，那個迷藥隻是為了安神，而且，聽到中途，就已經發現他們沒有惡意，隻是害怕秘密泄露，他們才下的迷藥。”
“那又怎樣？下了就是下了，而且，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現在又劍都拔不出來，有什麽好怕的，挺起胸膛，淡定的告訴他你啥都不知道。”
強悍的小人一錘定音。
舒芙挺了挺胸，扯出一個淡定的淺笑，“你在說什麽，我……”
話還沒說完，眼前忽然多了個東西，是一條手帕，帕上繡了一朵嫣紅的芙蓉花。
“這是姑娘的吧，掉在角落裏了。”
楚少衡靜靜的看著她，隻見她臉上強撐起來的淡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裂，臉頰騰地紅了起來，晨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明豔和無措。
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楚少衡頭一次反思起自己的行為來，繼而，嘴巴自作主張說道：“可能昨夜風太大，吹到角落裏了，下次收好。”
“對，沒錯，是風吹過去的。”
舒芙迅速的抓住這根救命杆子，完全的諒解了方才金絲鳥落荒而逃的行為，接過手帕，也告退道：“那你忙，我……”
“不忙。”楚少衡卻先一步截斷她的話，“你救了我，我還沒好好跟你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