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刀匣道紋
蔣穀再次往回趕時,身後再次傳來如影隨形的腳步聲,他此刻臉色一白,這還哪裏還敢往身後看,隻想盡快跑回屋裏。
可明明近在咫尺,門前晃蕩著燈籠的屋子,仿佛如夢中幻境一般,怎麽跑都跑不到家門口,每走一步那屋子門就遠一分。
啪!
啪嗒啪!
幾枚銅錢被摞起來,然後放在滿是可怖疤痕的雙手掌間。
“今夜氣運不太好啊,要不要玩兩盤衝衝喜?色子牌九,劃拳…”
蔣穀臉色煞白看到,在門口那棵老樹的陰影下,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江湖怪人,全身都裹在鬥笠蓑衣下,就連臉也同樣籠罩在黑霧裏,像是施展了什麽邪術般。
麵目驚恐的蔣穀,突然想起村裏老人傳下來的規矩。
一個人走夜路時,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或有人呼喚自己名字,千萬不要回頭看身後,隻要一回頭,等同於吹滅了自己的魂火,那麽…
他方才回了…
蔣穀拚命想跑,可眼前怎麽都跑不出去,而黑影裏的江湖怪人就好像是纏上了他般,一次次啪啪啪來回摞著銅錢,用沙啞的腔調不斷重複著:今夜氣運不太好啊,要不要玩兩盤衝衝喜?色子牌九,劃拳…?”
蔣穀在不停的往永遠達不到的家門前跑。
而另外一個在不停的重複。
就如著了魔怔一般,僵硬地重複著。
卻在這時,募然!
一隻輪廓貼著森森寒鐵,布滿繁雜道紋的刀匣,突然從夜空而落,嘭!
筆直重重砸地,因為來勢過於猛烈,刀匣深深嵌入地下數尺。
蔣穀腦海中如夢初醒,眼前模糊了一下,才看得清事物,他這才驚恐發現,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往屋門前跑,可實際上卻是一直在原地的尿漬泥地裏打滾。
此刻,他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濃濃尿騷的泥土。
蔣穀身子一挺,當場嚇暈厥過去。
“原來這便是你偷人生息氣運的把戲?”
有一道人影,頭頂著皓月當空走來,此人赫然便是沈良。
啪嗒啪嗒!
兩摞銅錢落在手心,沈良看著眼前如老實一樣躲藏在黑暗陰影裏的鬥笠蓑衣人,學著對方遞出手掌笑嗬嗬道:“看你氣運不太好,怎麽樣要不要來幾盤?色子,牌九…”
然而…
啪嗒啪嗒!
“今夜氣運不太好啊,要不要玩兩盤衝衝喜?色子牌九,劃拳…?”
躲藏在夜幕黑霧裏的鬥笠蓑衣人,伸出滿是傷疤的手掌,這次他是對沈良說的。
啪嗒啪嗒!沈良來回下落著銅錢,遞出手:“看你氣運不太好,怎麽樣要不要來幾盤?色子,牌九…”
啪嗒啪嗒! 一雙布滿傷疤,右手缺了一截小指的手掌遞向沈良:“今夜運氣不太好啊,要不要玩兩盤衝衝喜?色子牌九,劃拳…?”
……
“要不要玩兩盤衝衝喜?”
“看你氣運不太好,怎麽樣?”
老槐樹的樹蔭之下,是兩個人影在一遍遍互相邀對方賭一場,沙啞聲男子是隱藏在黑暗陰影裏,挺拔青年是站在明空皓月之下。
明鏡高懸。
鬼邪成歡。
就這樣,兩個怪人,大半夜僵持不停,一遍遍重複話語,遞出手掌,都在讓對方來自己這邊賭局。
一息,兩息,三息……
兩人就這麽一直僵持著,沈良臉上始終帶著饒有興致的玩味笑容。 似乎就要這麽一直玩下去時…趙庸家裏吱嘎推開院子門,探出老騙子的頭,皺起滿臉的慘白老皮,神情目光閃閃像個深閨怨婦,鬱悶喊道:“小兄台,大半夜你在鬧鬼呢!”
“說好的出門應急,喊你半天都沒應,想不到你居然是跑對麵跟別人大半夜在…幹嘛?哎?他是誰?”
“哎?他是誰?”
老騙子這一聲如深閨怨婦的抱怨,似一下驚醒了那鬥笠鬼邪。
鬥笠蓑衣怪人轉身看向趙庸家,正好四目相對,看到了趙庸木門後擠出腦袋的老騙子。
場麵瞬間的沉默。
隨即,也不知道鬥笠蓑衣人是不是把趙庸院子裏的老騙子,當作了趙庸,好像受到什麽刺激般,吼啊!
鬥笠蓑衣人發出嘶啞怒吼,忽然發瘋了一樣,猛撲向近在咫尺的沈良。
但沈良的反應更快。
腳板一勾身邊的刀匣,刀匣炸起一蓬泥土,淩空飛起,被沈良五指扣住一端,朝前方重重一推,烏木刀匣迅疾直刺向猛撲來的鬥笠蓑衣人。
蓑衣怪人下意識想要十指劈開刀匣,哪知,轟!
十指剛碰到刀匣,刀匣表麵的道紋升起熾熱烈陽金光燦燦,那是道紋被催發!
這道紋是黃紙朱砂符文的前身,那些鎮邪誅魔的道符全是由這些繁複的道紋演化而來,其中暗含的大道,每一筆都承載極重,克製鬼邪自是不在話下。
沈良當時也不知曉這刀匣上的道紋究竟還能不能使出,但當那鬼邪觸碰到道紋時,啪啦!蓑衣怪人當場被爆發的至陽灼熱氣息炸飛。 與之同時,沈良手掌繼續穩穩當當抓著刀匣一端,緊追上鬥笠蓑衣怪人。
砰!
刀匣半路忽然被精準手腕掌控力宛花朝下,朝其胸口筆直砸落,一聲轟然大響,因為巨大慣性,蓑衣怪人的身體被砸成彎弓一般,後背重重砸落沙泥地麵上。
厚實的沙泥地麵就像是被巨鼎砸中,轟隆,噹!猛地向下凹陷,龜裂出數公分之深的坑,但刀匣依舊去勢不減,噗哧!
直接貫穿胸腔,五髒六腑,最後咯啦,脊椎斷裂。
竟是直接砸透了蓑衣人的身體。
啪!
最後陷入沙泥坑之中!
直到此時蓑衣人那如彎弓翹起的四肢,這才無力低垂,倒在地上僵硬不動了。
沙沙沙…樹影飄搖,激起的烈風吹拂而過,一直罩住風衣怪人麵部的鬥笠,被震飛而出,露出了一張醜陋扭曲的麵孔。
這是張臉上遍布刀疤酷刑的臉,滿是血肉被剮掉後留下的坑坑窪窪疤痕,就連鼻尖也被割掉,從嘴角到雙頰處被切斷翻露出恐怖牙齦肉。
這是似乎死前在牢獄中飽受折磨的人!
而最為致命的傷口,是喉頭上的纏絲割傷,這下算弄明白了為什麽他每回說話時,喉頭總有漏風的嘶嘶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