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中了計
不久,沈良折回了留宿的村民家。
白天,村民家的錢老漢去山裏開挖畫石料,家裏隻有錢大嬸在忙農活。
當沈良進屋時,正好遇上錢大嬸正在門上張貼色彩鮮豔的門神畫像。
畫像上墨跡都還沒幹,那血紅的衣袍十分紮眼。
“道長回來了,官道下雨不好走,還是等雨停再…,哎?道長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錢嬸樸素麵容上顯露擔憂神色。
“沒事…”
沈良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錢嬸,咱麽村為什麽叫染石村,是不是和石頭有關?”沈良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一臉無知的詢問。
錢嬸一邊抹漿糊一邊說道:“村裏的田地少,下地掙不了幾個銅板,家家戶戶收入全靠進山挖染畫料的石頭塊賣錢,所以才這麽叫。”
“村裏染石磨出來的畫料,尤其是紅料,文人畫師都搶著要的。”
沈良繼續用好奇的語氣問道:“那麽說,山上是不是有很多洞窟?”
錢嬸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為了開采石料,山上被鑿出不少山洞,不過多數全都被封填了。”
“錢嬸,那些被封的山洞裏,以前真的死過人嗎?”
然而,沈良問出了這句話之後,錢嬸麵容起了變化,眼神躲躲閃閃的沉默下來。
他後麵沒能再問出什麽事。
錢嬸始終閉口不談,不去提那個問題,沈良也不好唐突多說,隻能沉下疑惑。
錢嬸之後回了屋,沈良已若有所思。
他在通幽時,看見了黑夜下的火光山洞,和男子小孩的哭喊聲,像在舉行什麽詭異的奉祀。
為什麽村民要花大力氣去封掉鑿出來的山洞?
難道裏麵藏著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
“一切的起因,都得去被封的山洞裏看看才知道,而且,錢嬸的反應已經說明了那裏掩蓋著秘密。”
沈良心中,已有對村民起了猜疑。
盡管有些危言聳聽,但如今的感覺就是,村裏看似熱心的村民,更像是在贖還著什麽可怕罪孽,祈求良心寬恕。
沈良不敢妄下定論,立即動身去往采石山上查個水落石出。
趁現在還在白日。
然而,穿著蓑衣鬥笠,到村口的上山道,卻遇到一大幫村民堵在那。
三個一起坐馬車進村的彪臉大漢被圍住。
他們原本是衙門裏的牢工,此次回鄉小聚,聽說出事後,打算回城去報官,卻被村裏人給攔了下來。
老村長說,報官會影響到他們村賣畫料的名聲,何況村民隻是失蹤了,還沒確定出了人命。
雙方各持己見。
一時間村口陷入了僵局之中。
沈良看到這一幕,冒著小雨,轉頭去另找出路上山。
村子小小的圍牆溝壑,根本攔不住現在的良道士。
啪啪啪…
山上衝下的雨水洗刷著滑溜的鵝卵石山路。
山中倒是沒有村民看守,也沒山門封閉。
沈良放心摸索入山,腳步紮的穩,不用擔心雨水濕滑。
雨水越下越大,越來越冰寒。
然而,他搜過半山腰,卻沒有任何發現。
別說山洞了,就是個小窟窿都找不著。
這山洞封填的,連痕跡都看不出來,也太刻意了。
隻能把目光放到山頂上麵,山道險峻,在山頂附近開山采石,總該有破綻可尋。
沈良造化十一的修行體格,縱使不熟悉這條山道,在雨中爬起來也毫不費力。
然而,前方山道又被大量滑坡下來的鬆散泥石堵住。
沈良施展矯健身姿,從旁邊攀岩繞過,接果,迎頭又是幾塊大石堵住去路。
翻過之後,又出現新的怪異障礙阻路。
緊接著,沈良直接鑽進旁邊的山林裏,走險峻的近道上山。
但是風雨之大,視線在山林之中模糊不清,走走停停,沈良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此刻的他原本就萎靡的狀態,臉上更是被斜麵雨水澆的冰冷慘白,眼窩病態發黑。
眼前的遭遇,讓沈良頭皮發麻。
這熟悉的一幕,是鬼打牆!
細細想來,估計是從上山時就中計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裏。
這惡鬼的把戲,居然連天目都被蒙蔽住。
沈良表情凝重,急忙趕在陰沉的天空變黑之前下了山,回去時,渾身已如同散了架似的,疲憊不堪。
經過上山搜尋,沈良心知肚明了一件驚駭的真相,整個村,乃至整個采石山方圓以內,都被籠罩了鬼牆把戲之中,範圍之廣袤,簡直聞所未聞。
身處鬼打牆之中,精神頭會流逝的非常快。
甚至沈良現在,對周遭村民的存在也產生懷疑。
他們中,很可能有不存在的假象,是鬼怪玩弄人的把戲。
半個時辰在思索中過去。
雨天,黑的很快。
門外剛采石料下山的村民腳步匆匆,早早趕回家。
家家戶戶門前貼上新畫的紅門神像,窗戶緊閉。
全村一片死寂,宛如一片墓地般的死氣沉沉,詭異靜謐,蟲鳥犬吠聲一下全都消失不見,為這座夜幕下的山村,渲染上幾分陰森森的寒意。
“茅十二。”
沈良喚出茅十二元神。
“掌籙,小仙在此。”
茅十二穿著黑袍從《請仙籙》中現身。
他一出現,當即眼神震撼,看來是察覺到此地的衝天黑怨煞。
沈良讓茅十二在身旁護法,自己則趁機打坐修身,恢複精神氣力。
休息沒多久,忽然,沈良憑借敏銳的感官,聽到了錢家夫婦的動靜。
“老頭子,怎麽今日你的臉色差成這樣,眼窩陷的黑深,嘴唇也這麽紫…”錢嬸擔憂的家常念叨。
“下雨天,在山洞裏幹苦力悶的,睡一覺就好,我剛才進門看到門神畫給雨水衝掉了,我拿漿糊貼回門上去,你就別擔心了。”
隨後,腳踩淤泥的啪嗒聲朝門外靠近。
吱呀,啩啩啩…,打開的院門被狂風吹得晃響。
接著,外麵突然陷入安靜,寂寥無聲。
“掌籙!”
茅十二麵色凝重的呼喚一聲。
沈良從入定中睜眼,收起茅十二元神,同時揮斬袍風滅掉燭火。
鏘!鏘!鏘!
“相公,你在哪裏?”
女子的聲音婉轉哀怨,如淒涼的林風,又似茶樓裏女戲班子的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