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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編】替罪羔羊(四)

  “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迎麵而來的人袍服寬大,高瘦的個子看著總讓人覺得被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他有一張清潤如玉的臉龐,透著一股淡淡的蒼白之色,連同眸子也如同翡翠那般晶碧潤澤,這個人虞琊在短短幾天內就已經遇到了三次,加上這次,已是第四次了。


  虞琊總覺得這個人神通廣大,為了方便行動,她早已換上了普通的男裝,可他在第一眼時就看穿了她是男扮女裝,這在以前還從來沒發生過,雖說之前應皇天也曾道破過她的身份,但她總覺得應該還有別的因素在裏麵,而眼前之人卻是素未謀麵,但也是因此,虞琊不得不懷疑他的來曆,可他似乎又不是為抓她而來,自從逃離丹陽後,虞琊分別遭遇了三批人馬的追殺,第一批應是楚國人馬,為了卜邑之死而來,第二批虞琊猜測是巫冷鈞所派的周國人,這批人行事低調,並不欲透露身份,似乎想等虞琊距離楚國遠一些再動手,而第三批卻令人費解,一是虞琊猜不到他們究竟是何來曆,為何緊跟不舍,二來,他們的行跡雖然確實被虞琊所察覺,偏偏又難覓其蹤,好像忽而出現,又忽而消失一般,虞琊有時候會懷疑第三批人可能跟應皇天有關,不過在原因和目的不明的情況下,便更加難以確認,但現在出現的這個人,又跟那三批人馬完全無關,看起來像是偶遇,可虞琊總覺得太過巧合,所謂事不過三,四次的偶遇已然顯示出這個人一直跟隨著自己的事實,然而不同於那三批人馬的是,他來得光明正大,生怕她看不出來似的,卻又不動聲色,裝作什麽目的都沒有的樣子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是誰?為何而來?”虞琊不願吃這一套,開門見山便問。


  “我隻是路過而已。”對方笑言道。


  “既然隻是路過,那便不要打擾我用餐。”說是“用餐”,其實虞琊隻是找了一棵能夠乘涼的大樹坐在底下嚼幹糧而已,在這種整日逃亡的日子裏,她從不指望能夠去到酒樓或者小店吃上一頓美美的飯菜,但這並不代表路過的人就能跟她隨意攀談,尤其是這個偶遇過數次的人。


  對方對虞琊的話絲毫不以為意,仍然好脾氣地道,“那很抱歉,在下會等姑娘用完餐之後再來打擾。”說著,他便走開去,但隨後,卻在相隔幾米開外的另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一副等候虞琊用餐完畢的模樣。


  虞琊懶得在意,若是敵人,她等著看他露出真麵目,若不是,那對她並沒有威脅,又何必去在意。對她而言,此時在意的仍是幾個月前那一晚發生的事,至今為止,她都未能夠弄明白巫冷鈞動手的理由,但就她的分析看來,殺害卜邑的目的有二,其一是嫁禍給自己,原本她的目的就是殺卜邑,這一招剛好順水推舟,其二,卻是將十七年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嫁禍到卜邑的身上,讓卜邑殺害巫氏一族的罪名坐實,使得真正的凶手得以逍遙法外,通過這兩點,虞琊還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巫冷鈞是凶手一邊的人,但他是不是幕後凶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些都是她的猜測,並沒有任何證據,甚至就連那晚的密談虞琊都無法確知究竟是不是一個局,如是,那應皇天顯然就是巫冷鈞的幫凶,如不是,為何又會布置得如此周密?現下,虞琊自知最要緊的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這一切的一切將永遠成謎,巫氏一族的大仇更是難以得報,她又有何顏麵去泉下見自己的族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也令她在意,那就是觀言,若卜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觀言就成了巫氏主醫一脈唯一的傳人,因而,她必須設法回到楚國再見他一麵,確認他的身份,並把他的身世告訴他才行。


  想著這些的時候,虞琊已經嚼完了手中的幹糧,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就走,看也不看不遠處大樹底下的那名男子一眼。
——

  自從卜邑的葬禮之後,觀言就來到重樓並留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連門都沒有出過一步,這一待就是大半個月,香蘭和玉蟬為此憂心不已,問應皇天怎麽辦時,應皇天隻管讓她們把吃的送去,好在觀言並不打算餓死自己,等玉蟬去收拾時,門邊的碗盤都已經空了,這才讓玉蟬稍稍放下心來。


  這日如同往常,應皇天在廊屋下曬著太陽閉目小憩,香蘭則在一旁挑茶葉,嘴巴也不閑著,問自家公子道,“公子,就這樣放任觀公子不去管他好嗎?從大宗伯出事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將近半年的時間,總不能一直這樣消沉下去吧?公子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擔心嗎?”


  應皇天似是已經睡去,並未出聲,香蘭繼續嘀咕道,“雖說觀公子看起來不打算餓死自己,可把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總不是個辦法,您說呢?”


  應皇天這時嫌吵似的稍稍避開頭去,蓋在臉上的卷軸依然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香蘭見狀不由抱怨道,“公子您根本沒睡著吧?故意不理我……哼……”


  好半晌,卷軸底下終於傳來了那個始終平淡不驚的嗓音道,“他躲在屋裏消沉是誰告訴你的?”


  香蘭聞言一怔,一時間回答不上來,想了想才道,“如果不是消沉……那……為什麽要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誰說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就一定是消沉?”


  “呃……”香蘭聽應皇天這樣反問,冷不丁想起應皇天也常常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倒還真不是消沉,這時又不由問應皇天道,“這麽說來,觀公子也是為了別的什麽才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的咯?”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應皇天淡淡道。


  短短一句話有把香蘭的問題堵了回去,香蘭忍不住小聲咕噥道,“如果可以問觀公子,我才不要來問公子你呢……”


  應皇天索性不再出聲,香蘭好不容易安靜了一陣,忽地又開口道,“公子這次肯定猜錯了,觀公子和公子不同,觀公子那麽善良的人,不可能都不跟玉蟬說一聲,讓她白白擔心那麽久。”


  “激我無用。”


  香蘭吐了吐舌頭,想了想,最後沒轍地道,“公子您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願意去把觀公子勸出來?”


  “我從無此打算。”


  “難道就任觀公子在裏麵自生自滅?”香蘭不罷休地再問。


  “他想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應皇天不鹹不淡地道。


  “那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香蘭頗為煩惱地抓了抓頭。


  應皇天終於有了動作,他將臉上的卷軸取了下來,臉上卻毫無表情,像是對香蘭總是打擾他午睡而顯得不太樂意,這時起身回答了香蘭一句道,“等到你不來煩我的時候。”他話音才落,庭院忽然一震,龐大的小黑悄無聲息地出現,把香蘭好不容易挑揀好的茶葉震得如同天女散花,一下子全都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應皇天輕輕一躍躍上小黑寬厚的背,同時長嘯一聲,空中便見幾隻大鳥盤旋而來,並回以雀躍地鳴聲,看起來早就來到附近了。


  “公子!”香蘭望著來去如風的小黑,忍不住狠狠跺了一腳,然後認命地蹲下來一片一片撿她的茶葉。


  這一撿就撿到了太陽下山,但應皇天還不見回來,香蘭亦知道每次應皇天被那群“夥伴”們帶出去,就絕不會早回來,它們粘公子粘得緊,這一點香蘭早在雪山上就已領教過,那時應皇天身上還有傷,害她成天提心吊膽的,現在的應皇天健健康康,香蘭也就隨他去了,當然,她不是不清楚有些事就算她想管也管不住,但她一樣也控製不住自己總會擔心這個那個的心情,因而她最清楚玉蟬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才會一直嘮叨著希望應皇天能設法勸觀言出來。


  撿好茶葉,香蘭便去準備晚餐,雖說觀言仍在守孝中,可在香蘭眼裏,他的守孝方式卻如同苦修,每日清淡的飯菜,每日浸泡冷水,不言不語,無喜無悲,簡直像在行齋戒那樣。


  這晚應皇天不在,之前因見觀言又久不肯出來,玉蟬覺得她一直在重樓等待也不是辦法,是以最近才離開的重樓,她相信觀言一定會振作起來,因而先去整理觀言的執房,神仕一職觀言還未正式上任,但執房勢必要換,也許正是因此,觀言自覺無所事事,才會跑到重樓裏來待著。


  香蘭很快做好晚餐,準備端到觀言的房門前,此時長廊上四下無人,隻有香蘭自己的腳步聲,香蘭一時覺得有什麽在腦中一閃而過,她左看右看,想到應皇天不在,眼珠子不由滴溜一轉,頓時跑了過去,放下飯菜,使勁敲起了觀言的房門來,並衝著裏麵大聲嚷嚷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公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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