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災星
災星……艾冉在艾龍仇恨的目光中淩遲中，苦笑著獨自走到角落坐下，醫院的暖氣很強，可縱然如此，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涼意還是令人發慌地顫栗。
見艾冉輕撫著自己的手臂不吭聲，手術室裏是他虧欠甚多的小女兒……
要不是艾冉逃婚，他不會讓小女兒頂上；要不是艾冉見死不救，他不會招惹到陌氏集團，要不是艾冉報複，華龍公司不會一蹶不振——他奮鬥半生，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
華龍的問題不會毫無征兆地被政府糾察，一定有人報複他，這個人，除了艾冉，除了陌奈霖，還有誰？！
“艾冉，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養大你這個掃把星！”艾龍靠著椅背，盯著艾冉的眼睛裏找不出絲毫親情，隻有強烈的恨意，“有這個孩子，我們一家才能繼續接受木連城的資助，你害死了這個孩子，我們一家人要怎麽生活？！”
“爸爸，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有這個孩子才能接受木連城的資助？”艾冉看著艾龍渾濁的雙眼。
急促地咳嗽了兩聲，艾龍嘲諷地說，“你一個視頻丟在網上，鬧得眾人皆知。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木連城還會忍氣吞聲？要不是柔柔有了木連城的孩子，我們一家人早已經流落街頭，遭人白眼、嘲笑了！艾冉，你太他媽狠了！”
“爸爸，視頻的事情，是艾柔截取部分視頻冤枉我，我不過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冤屈！而艾柔……爸爸你將心比心，既然心疼艾柔遭遇的，為什麽我不想一想當她用莫須有的罪名加注在我的身上時，我所遭受的呢？”艾柔同情艾柔失去孩子，也因為父親說的走投無路感到心疼，甚至想要出手幫助，但她不後悔發布視頻以牙還牙。
“你！你為什麽不想一想你這麽做的，柔柔的家庭怎麽辦？你讓她還怎麽做人？她甚至不敢抬頭挺胸地出門！”艾龍情緒激動地杵著拐杖敲擊地麵。
艾龍拐杖發出的沉悶的敲擊聲，就像砸在艾冉的心上，艾冉苦笑著問，“是啊，聽起來真可憐，可是爸爸，這件事她是罪有應得！她把自己的錯推到我的身上，那她有沒有想過我的家庭怎麽辦？我以後要怎麽做人？我會不會不敢昂首挺胸地出門？！今天你所指責我的，正是你應該指責你最愛的小女兒的！”
“果然，你恨她……所以你也恨我，恨我們艾家，所以你想方設法地要整垮我們……”艾龍聽了艾冉的質問，並未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他隻是從這一席話中體會到了艾冉的恨意。
艾冉長舒一口氣，沒有了再說話的欲望。
艾龍也好，艾柔也好，她根本沒有辦法跟他們溝通！在他們的心裏，從未考慮過其他人，隻有自己……就連剛剛艾柔命懸一線，父親也不過隻是想到如果沒有了孩子，他們是不是會流落街頭，甚至為此置艾柔的生死不顧……這樣的親情，太自私，太廉價，太汙穢太惡心！
封閉的空間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空曠而寂靜的走廊上傳來沉穩有規律但是稍顯急促的腳步聲。艾冉和艾龍各自遠遠地頹坐在長椅上陷入沉默，聽到腳步聲，艾冉猛地抬起頭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
陌奈霖高大的聲音就出現在走廊拐角的地方。
陌奈霖直接從會議中離開，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趕來。艾家那些人，艾冉一向避之唯恐不及，這次怎麽會遇到艾柔流產？艾家人的嘴臉，這麽長時間的調查，這麽幾次的接觸，陌奈霖算是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很擔心艾冉在他們那裏討不到半分好處。
“小冉！”轉過轉角就看到艾冉孤零零地坐在牆角處，艾龍跟她隔得遠遠的，兩人之間的氣氛可謂尷尬！
“你怎麽來了？打電話給陌奈霖隻是因為心裏難受，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跑過來。木連城這個當人家老公的連影子都還沒見著，自家這個倒先到了。
雖然陌奈霖的出現有些出乎艾冉的意料，但是有了依靠，艾冉自然很驚喜。
“我怎麽能不來？萬一你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怎麽辦？”這情景在陌奈霖這種朝護妻狂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人眼裏，就是自家老婆又受了什麽委屈，雖然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艾柔。拉著艾冉的手把人從長椅上拉起來，然後伸手捧著艾冉的臉左右轉了轉，“你有沒有事？受傷了沒有？我們走！”
“停！我沒事，沒有受傷。”艾冉按住陌奈霖的手，自己好好的坐在這裏，哪裏像個受傷的人了，“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吧……”
“嘖，她做她的手術，跟我們有什麽關係？”陌奈霖危險地看了一眼亮著燈的手術室，艾柔的私生活他不便評論，但是竟然敢耍手段嫁禍自己的親姐姐，這種心腸跟蛇蠍沒有什麽差別的人哪值得艾冉在這裏守著她？！
自己沒整死她就不錯了！
艾冉雙手抓著陌奈霖的胳膊，陌奈霖太高了，艾冉隻能仰著頭，墊著腳尖小聲地說，“一言難盡，但是她流產……有我的原因。”
微微低頭對上艾冉明亮的眼睛，此時此刻帶著討好和商量乖乖地看著自己，加之聽了老婆這麽可憐兮兮的話。陌奈霖再多的不耐都變得可以商量了，錚錚鐵骨也隻能乖乖認輸。
摸了摸艾冉的頭，陌奈霖牽著艾冉往長椅上一坐，將羊毛大衣拉開，把艾冉往懷裏攬了攬，“行，那就等到手術結束。”
陌奈霖的體溫從包裹著她的大衣上傳過來，艾冉往陌奈霖身上靠了靠，剛剛還因為跟父親的談話而充斥在心間的憤憤不平，奇跡般地……隻剩下熨帖的滋味，原來，有人依賴的感覺，竟然這麽美好。
“陌奈霖，你好帥。”艾冉仰頭，視線剛好落在陌奈霖的下頜線條上，不由地有感而發。
陌奈霖微微眯了眯眼睛，伸出指頭彈了一下艾冉的額頭，麵不改色地受了這句誇獎，“你才知道？瞎。”
“……你還是別說話了，說話破壞美感。”艾冉翻了個白眼。
陌奈霖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剛要繼續調侃，手術室的燈“啪”地一聲暗了下來，隻見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率先走了出來。艾連忙冉放開拽著陌奈霖西裝的手，推開包裹著自己的大衣，站起身迎了上去，“醫生，我……我妹妹她怎麽樣了？”
“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失血過多，二十四小時之內才會蘇醒。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會先將病人送進加護病房，直到她蘇醒，確定沒有嚴重的並發症再轉入普通病房。”取下口罩，醫生詳細地解釋。她記得這個病人家屬，做決定比較果決，也算是她救了病人一命。
“好好，謝謝你醫生！”艾冉連連道謝。
陌奈霖走到艾冉的身邊，攬著她的肩，不一會兒，艾柔躺在病床上被護士和護工推了出來，陌奈霖親了親艾冉的頭發，“好了，回去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艾龍知道艾柔被退出來才有了絲毫反應，顫顫巍巍地杵著拐杖朝病床走過去，還沒有觸摸到雪白的床單，一個魁梧的身影擋住了病床的去路，“孩子呢？”
艾龍手一抖，緩緩放下，抬頭看了眼淡漠的木連城，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艾冉歎了口氣，止住離開的腳步，解釋，“艾柔大出血，孩子保不住。”
木連城皺著眉，轉頭上下打量著艾冉，看到陪她站在一邊的陌奈霖，問道，“為什麽大出血？”雖然他現在幾乎是徹底漠視了艾柔的存在，但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他心裏的寶貝，對她每次的產檢結果自然非常關心，孩子的狀況一直都非常好。
“抱歉，我們出了點爭執，她不小心摔倒了……”艾冉看了眼畏畏縮縮的父親，並沒有告訴木連城，艾柔被壓在下麵，雙重傷害才這麽嚴重。
“嗬嗬，原來是這樣，”木連城讓開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艾柔，“艾大小姐……哦不，應該說是陌少奶奶，難道您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孕婦，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更何況你們還是親人！”
這是認定是她的過錯的意思了？艾冉看著平靜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慍色的木連城，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辯解。
“木先生，對於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能對你有分毫的補償，那麽我陌奈霖決不推辭。”見艾冉低頭沉默，想到她說這件事有她的責任，陌奈霖知道她必定不好受。
陌奈霖不喜歡被人要挾，但是如果能減輕一點艾冉的罪惡感，他奉上條件也無不可。
木連城把目光投向誠懇的陌奈霖，頓覺有些玄幻，如今京城三大家族居首的陌氏當家陌奈霖何時對人這麽低聲下氣過？竟然還做出這樣的保證！
“謝謝陌總裁的好意，如果是其他的事情，能得陌總裁如此承諾，我木連城一定引以為榮，可今天沒了的是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後生可畏，木連城看著眼前這個高俊的青年，他在商界，甚至能稱得上一個神話，“陌總裁，望您諒解。”
說完轉身離開，艾柔的生死他不關心，孩子沒了，他關係她唯一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她的死活，跟自己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