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接骨療傷,深情相訴
之後的幾天相安無事,宋婕雖和鬆歙別扭的厲害,但是架不住鬆歙的一聲嚶嚀,她便軟了心思,眼睛盯著天花板,卻又守在了床前。閑了下來幾人才想起那個白須的老者,宋婕讓景鑠去尋,才發現老者卻不告而別,早就不知所蹤了。
鬆歙也是感歎了一句,都為來得及好好道謝。
郎中時不時過來複診,頻頻對鬆歙的恢複速度稱奇,也感歎一聲宋婕的照顧療養還真是有方。邊上的陽夏身子突然一歪,摸了摸食指指尖一抹微微的薄繭。
他們宋頭兒,每日雞湯排骨湯棒骨湯混著人參不重樣的在廚房忙活,然後氣沉丹田,大喊陽夏,手裏刀花不斷,隻抬抬下巴讓他把砂鍋從火上端下來。宋婕說,活該他之前不坦白,這是報複。
陽夏照辦,隻是邊上景鑠心疼萬分。還是過了又六七日,宋婕偶然間一回頭,才狠狠一皺眉頭,吸了一口涼氣。
“你不會墊塊布的嗎?”
陽夏也是青筋一蹦,差點一鍋烏雞湯就潑了出去。
短短幾日,鬆歙的臉肉眼可見的圓了起來,得虧他的手沒傷,躲在被窩了偷偷鬆了幾次裏衣的帶子。來莫城之前瘦的那些分量竟然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補了回來,這實在是始料未及。要早知道的話,就不去改那些衣服了。
不過他心裏也清楚,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豬養夠了分量是要出欄的。他養的壯實了,也要再受接骨之痛的。宋婕已經放出了狠話,不給麻藥,自己忍著。雖然看她深情也不像是當真,可是鬆歙心裏總是一陣一陣響起戰鼓。
將養不過幾日,鬆歙身上的骨頭已經有了自行愈合的趨勢,隻是斷的歪歪扭扭,長也斷不可能按直溜的方向長了。郎中拿了個小錘子四處敲了敲,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差不多了。”鬆歙渾身一緊,知道自己大概這也是要出欄了。
斷骨重接,這是非常人能忍受的痛,更何況他這基本就是重塑肉身。
宋婕微微一笑,洗了個雪白的帕子疊了疊,遞給他,然後好整以暇的轉身出去,還好心的關上了房門,留給鬆歙的是一個充滿報複性的背影。鬆歙心裏一陣瑟縮,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惹這個婆娘,她瘋起來著實是變態了些。隻是事到如今隻好認命,咬緊手帕,將自己性命交由郎中。
“希望宋婕準他用麻藥。”鬆歙心裏最後嘀咕了一聲。
宋婕出了門並未走遠,隻定定的站在窗欞邊上,反正鬆歙也不能大動,並不擔心他能看見她。她手指用力握緊窗欞,細細聽著房間內的動靜。
偶有幾聲骨頭斷裂的碎響,還有被極力遏製的悶哼。鬆歙竟然全程沒有大的聲響,宋婕卻是更為緊張。
叫喊好歹證明他還有活力,這一聲不吭算個什麽?她皺緊了眉,無意識間手心裏已經是一片冷汗。
更漏翻了幾輪,宋婕在窗子底下站得腿有些麻了。她微微剁了剁腳,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景鑠和陽夏也站在了身後。
“鬆頭兒好厲害,這樣都能忍住不叫出聲。”景鑠這幾日多回了幾趟三生之外跑腿送信兒,自那之後對鬆歙就是滿眼的盲目崇拜。隻是他不知道,宋婕因為鬆歙這樣的隱忍已經緊張到幾乎窒息。
“宋頭兒在呢,鬆頭兒要麵子。”陽夏冷冷淡淡說了一句,宋婕卻很想去掐他的嘴。
郎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身大汗,陽夏很是明白的端了一盞正溫的茶水,郎中來不及客氣,一飲而盡,陽夏又給他滿上,又是一飲而盡。如此喝了三杯,郎中才像是緩過神來,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
“先生,他的傷怎樣?”
郎中擺手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早就寫好的方子扔在桌麵上,方子占了汗水,勉強還能看得清字跡。“照著這方子抓藥,不出兩月即可下地,他這樣的,一個月吧。”
宋婕總算笑了笑,謝過郎中,又囑咐陽夏和景鑠上些好飯菜,讓郎中吃了再走。郎中卻又擺了擺手,指了指房裏,說:“我這好辦,你去看看吧,他應該在等你。我做了這麽些年的郎中也未見過有人能一聲不吭抗下來的,更別說還能存著清醒,時時刻刻盯著窗戶外麵的你。”
宋婕愣了,他……本應該看不見這個位置的。
房間裏還有些血腥氣,混雜著汗水的味道,並不好聞。但是宋婕總算明白了,鬆歙的床動了,變了個方向。
郎中說得沒錯,鬆歙還醒著。隻是神色已經有些恍惚,帕子還叼在嘴裏,迷迷蒙蒙的看著宋婕,遲遲未動。宋婕見他這副模樣,隻好自己伸手扯下他的帕子,帕子上有些涎水,隱隱約約還有些血跡。是牙齦,用力太猛,咬出了血。
“睡會吧。”宋婕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卻不料被鬆歙一把握住了手腕。鬆歙的手心也算是汗水,又濕又熱,刺激得她身上也是一陣不自在。“鬧什麽?”她低聲吼他。
鬆歙忽然渾身打了個哆嗦,像是麻藥的勁兒稍稍過去了些,但是手卻執著的沒放,拉著她向下拽了拽。宋婕無奈,又怕碰到他的傷,隻能淺淺坐了個床邊,等他說話。
“我是鬆歙,我這次沒被他控製。”
竟隻為了這一句?還說得無比清晰。
“三生之外無關生死,不顧愛恨。但餘生不論長短,換我陪你。”
鬆歙的聲音有些啞,氣息也不太足,但是一字一句,說得宋婕背上起了疙瘩。這是個肯定句,不容置疑,不容拒絕,宋婕也沒什麽可說的,隻是平平拍了他的手背,淡淡的重複了一句:“睡會兒吧。”
鬆歙額頭一片青筋。什麽叫睡會兒?這是行還是不行?
“我不走就是了。”宋婕的聲音小的仿若螞蟻,鬆歙卻是聽得格外真切,總算是眼前一黑,睡了個昏天黑地。
夢裏試煉場還在,那場屠戮不可避免。但是當他渾身浴血,每一寸肌膚都灼燒一樣疼痛的時候,終於有個人輕輕柔柔的摟住他,怕把他揉碎了一樣。
那人還輕輕的歎了一聲:“我不走就是了。”
“宋婕。”鬆歙在夢裏笑出了聲。